第335章 悲痛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陈思婉好像是惊慌失措,用力地摆摆手。随后又低下头来,“当初我爹和我说,当时是因为喝醉了酒,一言不合吵起来,爹爹一个失手,打死了顾叔叔……”
“可我爹是中毒而死。”顾明琴立马发现了破绽。
陈思婉还是如刚才一般,有些紧张:“我不知道,反正爹爹当初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那你相信了吗?”
陈思婉认命地点点头:“他是我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他说的话,我怎能不信?若是当初我知道母亲的死……”说着,陈思婉再次低声抽噎起来。
“就因为我爹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们就要杀人?”
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惹得陈思婉身体一震,慢慢地回头,一眼就对上顾明琴冷漠的目光,不觉心头一沉,很是紧张,她紧握双拳,强迫自己冷静。压低了脑袋,幽幽地说道:“我也觉得不应该如此,可爹爹和我说,那是个意外,他也不是故意的,何况何东已经死了,一命抵一命……”
“用一个无辜之人的命,抵我父亲的一条命,陈锦显还挺会算账的嘛。”顾明琴轻哼一声,一阵冷笑。
陈思婉没有抬头,只是紧握双拳,尽可能语气平静地说:“按照我爹那一日和我说的,那个何东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我爹说,刚开始的时候,顾叔叔还有一口气,爹爹让姓何的过来,送他去医馆。谁成想,何东并没有把顾叔叔送去医馆,而是带到城外,扔下了悬崖……”
“何东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人还没有死,为什么还要杀人;那个何东和顾大夫何仇何怨?”贺孟宇也提出了质疑。
陈思婉好像是马上就要崩溃,哭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爹爹和我这么说,我就信了他。我觉得对不起岳成哥,爹爹答应我,日后把我嫁给他,好好地补偿顾家,把我爹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产都交给他……”
“到底是把陈家的产业交给岳成,还是把顾家的家产据为己有,陈锦显心里有数。”顾鑫拂袖冷哼,把头别到一边。
陈思婉好像是惊住了,呆呆地看着顾鑫,微微张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到贺孟宇一声轻咳,她才下意识地回过神来—
“那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刚开始不清楚,信了他,后来终于明白。”
“顾岳成告诉你的?”
陈思婉微微颔首,再次解释道:“那时候见不到岳成哥,我吃不下睡不着。好不容易通过王大妈递了一封信,和岳成哥见了一面,我才知道事情不是爹爹说的那样,他在骗我。岳成哥告诉我,要去报官,我那时鬼迷心窍,想着毕竟是父亲,我没有答应。我告诉岳成哥,我可以给他一切,把陈家的一切都给他,补偿他。可顾岳成说什么也不同意,一定要去报官。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我爹带着人出现了。”
“岳成哥为了逃跑,劫持了我。后来又把我扔下,我不甘心,跟着他去了,跪在他们家门口,想见他一面,可是……”说到这,陈思婉抬头,向顾明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岳成哥恨急了我,死活不愿见我,后来顾小姐点了我的穴道,把我送回了家,第二天早上再来,却被告知,岳成哥已经离开沪城、去了京城……”
又一次抬头,向顾明琴看去,或许是因为提起了当初的事。
面对她的目光,顾明琴神色坦然,丝毫没有内疚、后悔的情绪。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如此。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再爱,也不能在一起。
或许是从顾明琴的目光中没有得到想要的情绪,陈思婉再度垂下头来,幽然说道:“当时我一心想着岳成哥,无法理解、无法接受,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要弃我而去。我爹告诉我,岳成哥并非自己想走,而是被人逼走的……”陈思婉还算是聪明,说到这句话时,并未将顾鑫和顾明琴两个名字说出来。
忍了忍眼泪,又接着说道:“我爹和我说,我和岳成哥的事,沪城人尽皆知,而且大部分人都是赞同的。顾大小姐一意孤行、棒打鸳鸯,必然会受到谴责……”
“这么说来,那天在医者大会上闹事,也是陈锦显的主意了?”贺孟宇求证道。下意识的,看了眼顾明琴,又转向陈思婉,“我听说,那日在医者大会上,你居然敢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为了岳成哥,我什么都豁的出去,只要岳成哥能够回到我身边。”说出这样一句话时,陈思婉并没有哭泣,而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饶是早就知道陈思婉爱的浓烈,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一时间,贺孟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没想到,一个女人,为了爱情,尽可以如此。他不知道是该赞扬她的伟大,还是无奈她的固执。就在自己无法形容之时,顾明琴平静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既然是什么都豁的出去,当初为何不大义灭亲?”顾明琴声音淡淡,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对面的女孩身体微震,抬头看着自己,泪眼朦胧。顾明琴却不理会,移开目光,语气仍然是平静悠然,“损了清白,也是无用。杀父之仇,并非说消就消的。陈小姐,两个人要在一起,光有所谓的爱情,那是仅仅不够。”
说完,两两相望,从陈思婉的眸子里,顾明琴看出了不甘,看出了愤懑;但她毫不畏惧,平静以对,一时间,二人谁也无话。
就在此时,贺孟宇轻轻地咳了一声,陈思婉好像是受惊一般,急忙回神:“大人……”
“本官听说,医者大会那天,你因为受到了顾大小姐的指责,愤恨之下跑出了客栈,之后就杳无信息。你那个时候,可是为东丽人劫持?”贺孟宇开门见山地问。
陈思婉点着头,答道:“现在想想,的确如此。可当时,小女不明原因,还以为是有人仗义相救。”
“哦?”下意识地凑近她,贺孟宇侧耳倾听。
陈思婉擦了把眼泪,婉转道来:“那一日,离开酒楼没多久,我就看见父亲被人堵截,所有人一拥而上,堵截父亲,我本欲冲过去,替父亲解围,就在这时候,一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抓了我,带着我躲在附近的屋顶上,看清楚了父亲被抓的过程。我求着他去救父亲,他答应了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原来是东丽人;而且父亲和他们早有合作。”
说到此处,陈思婉似是难为情,把头压得很低。
“这么说来,当初在官道杀害随行衙役、劫走陈锦显、杀害吴天石的,就是那一伙东丽人?”贺孟宇再次求证道。陈思婉点点头,虽未言语,但如己所想,贺孟宇便没有重复。只是又忍不住提出质疑,“既然要救人,为什么不两个人一起救,反而要杀了吴天石?”
“爹爹和我说,他和东丽人合作,帮助他们提炼毒药,寻找实验者,东丽人当他是朋友,以后可能还需要他的帮忙,自然会留他一命;可那个吴大人,只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贪官,留着也无用,还不如杀了算了。”陈思婉说着,眼泪落下,伸手擦净。
听了这样的解释,贺孟宇点点头,这倒不是不可能。
“我问你,这三年来,陈锦显在东丽,帮着东丽人都做了些什么,可是继续助纣为虐,研究断魂草之毒?”顾鑫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并不友好。
“小女不知。”陈思婉声音很低。
“你不知道?”顾鑫半眯起眼睛,显然,对于此话充满了怀疑。
“自从到了东丽,小女子就发现那些东丽男子不安好心,为了向岳成哥留住清白,我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尽可能不出门。所以外面发生了什么,小女一概不知,只知道父亲经常出门,有时候是自己出去,有时候是和几个东丽人一起。我也曾问过他,可是父亲什么都不肯说。”
听到此话,贺孟宇和顾鑫面面相觑,看来陈锦显是真的投靠了东丽人。
“按你所说,那些东丽人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害死了陈锦显;可为什么没有抓你,还让你跑回了华夏,甚至是跑回了沪城;这一路上,跟踪之人都没有让你发现,偏偏是在你回到沪城、‘拜祭’家父的时候,‘无意间’让你发现了,对你出手了,却并没有打死你。陈思婉,你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巧合吗?”顾明琴盯着她,直截了当提出疑点。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以为我死了?”陈思婉哭喊着,拼命地摇头。抬头望向贺孟宇,声泪俱下,“大人,小女可以对天发誓,这三年来,小女经历了一切,该说的都说了,小女绝无隐瞒。如若大人不相信,或者是因为顾叔叔的死,要一命偿一命,尽可以杀了小女,小女绝无怨言。小女只求,临死之时,再见一见岳成哥。求求你了,大人。”
说罢,以头伏地,重重地磕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