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楼一只手臂肘在放梅子的小案上,另一只手却掐住了李罗罗的脖子,声音轻的像是在说悄悄话:“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李罗罗吓得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上,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因为崔玉楼的手上并没有用力,而看向自己的眼睛里也完全没有恶意。该称之为威胁还是该称之为纯吓唬的反应呢?李罗罗没有生气:“如果现在伤害我的话,所有人立马就会知道你是妖怪的。”
崔玉楼有些欣赏李罗罗的泰然自若,轻巧自然地把手拿回来,顺道捡起刚才落到盘中的梅子呷起来。略显随性地伸长四肢,笑嘻嘻地品尝着梅子清甜:“你帮我保守秘密,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关于你母亲的,我保证你不会吃亏,怎么样?”
一提到那个优雅祥和的存在,李罗罗不禁有些怀念,好奇地试探:“什么秘密?”
“你答应了?”
李罗罗点点头,又加了一句:“如果我不吃亏的话才行。”
“看你傻乎乎的,没想到还挺精的嘛,不想吃亏的呀~”
李罗罗圆睁着眼,摆好了一副听秘密的姿态。
崔玉楼开始卖弄:“赵王爷的原配正妃是大族宇文家的嫡女宇文修多罗,但去得早。可能是太过于喜爱原来的王妃,也可能是为了联合宇文家的势力,你的父亲便提出续娶宇文修多罗的妹妹为王妃。传闻两姐妹长得可都是同等不遑多让的美貌。”开了个头的崔玉楼吃罢梅子觉得甜得齁人,捡起李罗罗面前也是唯一一个杯子一饮而尽。
“你是说,我父亲是因为母亲长得像她姐姐才娶她当了王妃,备受恩宠的?”
崔玉楼喝着水差点呛着,被眼前这位搞错了重点的小娘子弄得有些狼狈:“哎,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乱想的。我要说的在后面——听说你的母亲,也就是继王妃在闺阁里听说了这事儿,不愿意亵渎自己亲爱的姐姐,为了拒婚还差点寻死。当时人所共称,连高宗皇帝也不忍心还给了封赏,可耐不住赵王爷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李罗罗习以为常,不觉有怪:“你说的,在外边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这完全就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嘛,还曾是一时佳谈呢。”
崔玉楼卖完了关子,赚足了关注:“告诉你别人不知道的——曾经声名鹊起,一时无两的风流才子卢照邻家里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情诗,倾诉的都是爱而不得的衷肠情事。但都没有寄出去,你猜那些试问都是写给谁的?”
李罗罗想到了卢宅里铺天曼地写满字的软烟罗纱以及自己母亲尚未寄出的礼品,几乎脱口而出:“难道是我母亲?”
崔玉楼打了一个响指,微笑着点点头:“还有些被人忽略的东西——卢照邻还未成名之时,是你母亲的老师。多年后受执事的邀请来赵王府赴宴,许是物是人非触景伤情喝醉了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幽忧子’的名字,从此就不再登门了。王妃去世那年,他疯疯癫癫自掘坟墓躺了进去,被人救下来后忧心忡忡常病不起,半死不活了。”
王妃落寞的神情再次闪入李罗罗的脑海,一切都无比清晰起来:
欢饮达旦的王府宴会,宾客云集。
盛装出席的美丽王妃艳光四射,畅饮美酒的风流才子谈笑风尚。
这曾是在梦中期盼过的重逢之时,可一位为妃,另一位是臣;一方是主,另一方是客;一边已荣赏加身,育有一女,另一边已声名在外,得享高官。曾经白首齐案共赴黄泉的诺言在这一刻变成了最让人尴尬的赘余,看似喜笑宴歌的相会实则是不再等候的诀别。
只是两人都没遵守不再相念的诺言。
这一刻,李罗罗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母亲总是病容不展,早早就香消玉殒——全是为着那个人。
崔玉楼在呆住的李罗罗眼前晃着手:“你怎么呆了?我这个秘密和你交换,你不吃亏吧!”
李罗罗想了一下:“还行吧。”
“那你替我保守我的秘密呀。”
李罗罗认真地点点头:“好。”
崔玉楼眯着眼笑得好看:“那我再送你一个秘密。”
“说来听听。”
“你知道当年你母亲拼死也不嫁王府要随卢照邻天涯与共,最后为什么忽然改了想法吗?”
“不知道呀。”
“因为她这时知道了卢照邻,是妖。”
回忆席卷,李罗罗又忆起了点点滴滴——母亲常说的妖鬼故事,家中总能搜罗到的志怪典籍••••••原来不是为了满足孩子的好奇心,而是为了更多地了解那个人的秘密。
崔玉楼看着睁着眼神游天外的李罗罗:“你怎么又呆了,你想到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了吗?说来听听呀~”
“啊,什么?你刚刚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