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燕王诏令
“什么?”
“折损了四十三人?”
杨峥啪的一拍桌子,将一脸笑意,正向杨峥汇报的清点情况的郭药师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怎么折损这么多?”
“啊?”郭药师张了张嘴,有些转不过弯来。
多吗?以一千对三千,将敌军三千人全歼,才只折损了四十三人,这是难得的大胜了吧,换做别的部队,别说折损四十三人,就是折损一千人,能够全歼对方三千人,怕也都能吹一辈子。
军师这要求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苛了?
郭药师一时无语,喏喏的不敢说话,眼睛乱飘,最后朝站在一旁的尚昆阳投去求救的眼神。
“师父,你是不是要求太苛刻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且,也才四十三人,又不是四百三十人。”尚昆阳接到郭药师的信号,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啪!”杨峥又是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什么叫苛刻?什么叫也才四十三人?”杨峥对尚昆阳怒目而视,“敢情这四十三人没有你是吗?敢情这四十三人里没有的你的家人是吗?记住了!这不是数字,这是四十三个活生生的人,是四十三条活生生的生命,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家人,这要是你们的家人,你们还会觉得苛刻吗?别说是四十三个,就是一个,也不能少!”
郭药师和尚昆阳喏喏的不敢说话,杨峥见两人虽然不回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半点没有懊恼的意思,不由话说的又重了几分。
“今天是四十三个,你们觉得不重要,明天是四百三十个,你们觉得也还好,后天是四千三百个,你们就麻木了,无所谓了,你们把人命当儿戏,早晚有一天,别人也会把你当儿戏,你要是有这种心态,就别为将未帅,迟早你会死在自己的麻木之下。”
郭药师和尚昆阳齐齐禁声,低下头去。
“记住,你是主帅,这些人是信任你,才会跟着你卖命,你想要打胜仗,靠的全是他们,他们是你的兄弟,是你的依仗,是你的臂膀,你若是兄弟没了,你还会觉得苛刻吗?你若是臂膀断了,你还会觉得苛刻吗?你还会觉得四十三个人少吗?”
“末将受教了。”郭药师诚恳的朝杨峥拱手下拜。
杨峥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郭药师识趣的退了下去。
“师父,徒儿也记住了。”
“嗯,日后你若是带队伍,也当记住,那些肯听命与你的人,之所以肯听你的,是因为他们信你,他们将性命交托给你,你就要对他们负责,莫要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尚昆阳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仗,后锦营以四十三人的代价,换来了渤海人三千人马的全军覆没,缴获大批马匹、兵甲,以及粮草,大获全胜。
“军师,接下来我们要便去拿下泽州府了吧?”
杨峥翻了个白眼,几个菜啊,喝这么多?给你膨胀成这样!
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距离泽州还有七八十里,便已经遇上了三千渤海兵,那泽州府得有多少人?就凭我们这拖家带口,能战的就一千来人,你是怎么有胆量去攻城的?
郭药师被杨峥看的有些尴尬,讪讪的笑了笑,“那军师,你说,我们现在去哪?不去泽州府,那我们去大定府?”
后锦军目下在泽州,再往北行二百多里,便是大定府。
我滴乖乖,泽州府我们都不敢去,你居然还想着去中京道治所大定府,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就你这个胆子,给你个金箍棒,你不得捅破天去?
杨峥看着地图,摇了摇头,点着地图上一个地方,“不,我们去这里。”
“谭州?”
郭药师有些不解的看着杨峥。
谭州位于泽州东面,从泽州一路向东,约莫三百里地,便是谭州,谭州位于大定府东南,这不往北走,反而越走越远,这是要做什么?郭药师一时间没有摸到头脑。
“我们先清扫外围,这泽州都有了渤海人的兵马,说明大定府现在形势不容乐观,若我所料不差,大定府现在定然大军齐聚,一片混乱,那里就是渤海人刻意留出来的绞肉场,我们就这点兵力,没必要去那送死。”
中路战场焦灼,我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抓紧时间猥琐发育,别浪,打野,gank起来。
郭药师点了点头,“那便全听军师安排。”
这场大胜,让郭药师对杨峥的话更加言听计从。
于是大军开拔,转道向东,朝潭州方向而去。
……
“报,将军,前方发现渤海人队伍,大约五六百人。”
“来人,随我出阵,扫灭这些渤海人。”
不到半个时辰。
“哈哈哈,军师,大获全胜,此次只有两人受伤,没有阵亡。”
杨峥点了点头,对郭药师的进步,他看在眼里。
这已经是后锦军遇到的第三支小股渤海人兵马了,从一开始郭药师折损三人,到现在的两人受伤,这只后锦军肉眼可见的成长了起来。
强军从来都是从战火中洗礼出来的,只有经历战火,通过一次次的胜利,积累经验与信心,才让这支原本只是一帮难民组成的炮灰队伍,终于具备了保命的资本。
这一千多青壮终于有模有样,看看他们高昂的头颅,自信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强军的意思。
打野果然是猥琐发育的不二法门,看看这一波,队伍练出来了,装备也武装起来了,一只敢打仗,能打胜仗的队伍有了。
杨峥心中满是欣慰,可是同时也看着手边的一封函书,暗暗发愁。
这是一封军令,燕王耶律淳召集各方人马齐聚大定府,围剿高永昌的先锋部队,要将高永昌伸出来的爪子打折。耶律淳的想法虽好,可是那得有实力才行啊,那大定府明显是个绞肉场,无敌洞,就是高永昌设的一个局。
耶律淳还不知悔改,还要往里投入兵力,这到底是急红眼了,要梭·哈,还是不在乎人命,就是要以命换命,将高永昌活活耗死?
所以杨峥一点也不想去,想想都知道,此去大定府,就凭后锦营好不容易积攒出的这点力量,去了根本不够看。
可是老大号召开团,这要是不去,输了不被喷死?不对,还不仅仅是喷死这么简单,这毕竟不是游戏,而是现实,这要是不去,只怕下一个被定成逆贼的就是后锦营?
要是杨峥自己,自是无所谓,反正他可以一走了之,也不在乎辽国给他扣上一个逆贼的名头,可是郭药师不行,这后锦营的五千部众不行,他们还要在这北地生活,若是被辽国扣上了从逆的帽子,凭他们这点微薄的力量,怕是十死无生。
杨峥先前的话不止是说给郭药师和尚昆阳说的,也是说给他自己的,他时刻警醒这自己,这些牺牲的人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是数字,提醒自己不能习惯了他人的牺牲,继而漠视别人的生命,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
所以让杨峥就此一走了之,他做不出来,所以能怎么办?
老大要开团,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但是怎么上就要好好斟酌了,硬莽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想办法,在夹缝中为后锦军寻找到一丝生存的希望。
杨峥盯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
“药师,燕王诏令你可看了。”
“嗯,军师,下一步我们怎么走,要去大定府吗?”
“药师,想不想干票大的?干成了你升官发财,干不成你死无葬身之地。”
郭药师眼冒精光,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下,“可会连累弟兄们?”
杨峥很满意郭药师的反应,他并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这时候还能想到手下兄弟,说明自己此前的话,他听进去了。
“风险肯定是有的,不过比起带着弟兄们直接去大定府送死,至少能给弟兄们争条活路出来。”
“干了!军师你就说怎么做吧。”郭药师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既如此,今日我们便分兵吧,你带着营中精锐,往北走,去利州,再转向东北,往建州去,然后,伺机而动,截断渤海人粮道,若是渤海人大军出击,护卫粮道,你就速速退下,去兴中府,若是有机会就偷袭兴中府。若是你能一举拿下兴中府,断了渤海人粮草,那日后你封侯拜将指日可待。就算拿不下,只要能阶段渤海人粮草,让大定府的渤海人断粮,你也是大功一件。”
“军师这是让我去断了渤海人的后路?这就是军师所说的,局部战争打的是后勤的意思?”郭药师一脸恍然,顿时兴奋不已,“那军师你呢?”
偷塔一时爽,一直偷塔一直爽。
“我带着剩余人马,去大定府,去应燕王的诏令。”
“不可,军师万万不可,不若我与军师你换,你带人马去偷袭兴中府,我带人去应诏。”
郭药师脸上的兴奋瞬间消散,转而换做弄弄的担忧。
“不,这支精锐人马是你带出来的,他们只听你的,也只能听你的。贫道注定是个外人,迟早是要离开的,这些功劳对贫道来说,没有半点用处,还是你努力争取的好。此去大定府,贫道自有分寸,你且放心就是,此番就看药师你能否成事,博一个光明未来了。”
“军师……”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末将,定不会叫军师失望。”郭药师坚定的抱拳,向杨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