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高踩低也是常态，”李氏淡淡道，“待遥远我不在了，更是人走茶凉。”

　　婢女被她这话吓得变了表情：“夫人，您不要这么说。世子爷是向着您的。而且您这么心善，怎么会害人呢？害紫姨娘的，一定有其人，早有会水落石出的。”

　　“凶手是谁，我不晓得，也不在乎了。”李氏嘲笑，“不，我得感谢他。我看紫棠院不顺眼很久了。”

　　婢女不敢说话。

　　“世子爷向着我？莫非今日的景遇你还没看清楚吗？他需要的时候，是向着我；不需要的时候，不管是他娘，或是什麽阿猫阿狗都能排到我前面。”

　　婢女咬着嘴嗫嚅着道：“夫人，您别这么想，您和世子爷，来日方长。”

　　李氏避过这个话题，倏地站站起来道：“走！”

　　“夫人，您要去何处？世子爷说过，不让您出去的……”婢女惊悸失措，想要伸手拦她又不太敢。

　　“我便不信，我想出去，有人敢拦着我！”

　　李氏快步出去，里头并无人把守，吴防寒发话，谁也没想到她敢不听。

　　婢女想想，只能咬牙跟上。

　　紫棠院。

　　紫姨娘晓得李氏挨了打，最高兴，靠在床边吃着婢女递上来的荔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姨娘，您还年轻……”

　　紫姨娘摆摆手：“你不必说这些，我仅有那么一点点难过。此时，经不难过了。万万没想到，夫人自己抑制不住了。”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笑了。

　　“怕什麽，我忍了这么久，夫人被禁足，此时还不能笑两声了？”紫姨娘道。

　　李氏站在院子里，身旁是一圈噤如果寒蝉的下人——李氏不让她们说话，她们何处敢讲话？

　　仙人打架，她们遭殃，回头紫姨娘必定还要找她们算账。

　　李氏面上浮出嘲笑，紫姨娘也觉得在忍受。

　　她毫无先兆地掀开帘子走进去，紫姨娘见到是她，吓到手中的荔枝都掉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站起给李氏施礼，低眉顺眼道：“夫人，这么晚了您还过来。有事唤奴婢过去奉养便是。”

　　看到李氏红肿的半边脸，她想豪恣大笑——你也有今日！

　　紫姨娘不由得自满地想，她便是身份再低，在世子爷身边奉养这么多年，也没有被他动一根手指头。

　　李氏何尝不晓得她的心理，嘲笑着走到正位上坐下，也不让她坐，道：“孩子是你自己做的行动。”

　　紫姨娘一惊，表情瞬时便变了。

　　见她要分辩，李氏摆摆手：“不必说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是来和你对证的。我只是想清楚了而。你那海棠花，逐日自己奉养，被他人动了行动会没察觉？”

　　紫姨娘道：“奴婢没有，夫人您委屈奴婢了。”

　　“委屈？如是委屈，你也得忍着！”李氏话音突然转冷，“我还报告你，我要是想对付你，想碾死你，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紫姨娘心中忙乱一片。

　　虽说她和李氏彼此不稀饭，都还保持着面子情；万万没想到，今日她如此毋庸婉言地撕破脸。

　　特别在这个自己占了上风，她处于短处确当口，没想到她还敢如此嚣张。

　　她便不怕，世子把她休弃了吗？

　　大约，她经破罐子破摔，决意要和自己玉石俱焚了？

　　想到这里，紫姨娘扶着腰跪下，眼睛眨了眨，瞬时泪流满面。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对您血口喷人，奴婢给您磕头赔罪了。”

　　世子不在家，她不能吃面前亏。

　　院子里的婢女，此时必定经去报告国公夫人了。

　　“为了对付我，你真是舍得下资本，连骨肉都不要了。”

　　“奴婢没有，奴婢……”

　　“有无你内心清楚，”李氏冷冷地道，“遥远你做噩梦的时候，孩子会不会一遍遍入梦，问你为什麽这么残暴？”

　　紫姨娘面无人色一片。

　　“被我说中了。”

　　看着她的神态，李氏有什麽不清楚的？

　　李氏站站起来，轻视地看了她一眼，紫姨娘顿时觉得后背一身盗汗。

　　李氏什麽都没做，转身带着婢女便走了。

　　紫姨娘瘫坐在地上。

　　李氏最后看她的眼神，太可骇了。

　　过了好几日杨玉才听说了这件事儿，惊奇于李氏所受的委屈，道：“后来怎么样了？”

　　她怎么能想到，她离开之后，国公府能发生这么多事儿。

　　李氏到底找到了紫姨娘自己给自己下、药的证据，国公夫人说她当家，她调查的，后果难以服众，要把这件事儿和稀泥糊弄过去。

　　卫夫人性：“吴防寒事母至孝，紫姨娘又有原因，说她怀孕异想天开，生了癔症，觉得先生了孩子，芳婷不容她。”

　　“因此，吴防寒还留着她？”

　　“留着呢。”

　　杨玉觉得三观碎成了渣渣。

　　熟识的套路……这不是太后经是对温昭用过的吗？

　　温昭痴情便算了，吴防寒这时候还拎不清是怎么回事？脑子里进水了吗？

　　杨玉真想用力蹒跚蹒跚他，把他脑子里的水都倒出来。

　　“芳婷自己最后也给紫姨娘说话了，因此小惩大戒，这件事儿便完了，你也不必再牵挂。”

　　“那芳婷，便不觉得委屈？”

　　“委屈也得受着，你以为她能和离？事儿闹大了，影响吴防寒的出息，两虎相斗，妨碍的也是她的长处。吴防寒给她亲弟弟谋了个差事要接到京城，算是他垂头了。”

　　杨玉气炸了肺。

　　万万没想到，吴防寒也这么懵懂。

　　“男子大都是一般的。”卫夫人凉凉地道，“他们看不起后院女人，觉得所有的事儿都很容易；他们回家的时候，面上其乐陶陶，让他享用齐人之福便够了。至于女人之间的冲突和争斗，他们是看不见的。”

　　杨玉说不出的愤怒。

　　她想请李氏上门劝导她几句，转念一想，她那般要面子的人，自己或是装作不晓得这件事儿女人。

　　都要过年了，出这么糟心的事儿，李氏还得主持中馈，想想都让人随着憋屈。

　　“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收到秦骁的信？”卫夫人岔开了话题。

　　“是啊。”杨玉叹了口，“也不晓得他此时怎么样了。”

　　之前她还总做梦自己生孩子的时候秦谢舟回来，此时经不期望了，便希望他可以尽早回来。

　　“没有信息，说不定他开始忙正事了。”

　　杨玉：“……您这么说，像之前大哥没有忙正事一般。”

　　说话间，她从攒盒里拈起几粒南瓜子，还没开始嗑，表情倏地僵住了。

　　“娘，我彷佛，要策动了。”

　　卫夫人慌了，“来人，快让人找稳婆来。玉儿，你快到产房去。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