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太其实了，其实到她不想醒过来。

　　再闭上眼睛，却寻不到秦谢舟了。

　　南柯一梦，美好而短暂。

　　杨玉站起下床，便着铜盆里的冷水拍了拍脸，走到打扮台前把头发挽起，而后到书桌前抽了本医书出来，慢慢誊抄埋头。

　　屋外倏地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她写完一句话才抬头，便见卫三郎经冲了进入。

　　“三哥？”

　　卫三郎面色严峻，好像觉得自己太太重要，站定略整了整衣服才又走过来，垂头看了看杨玉写的字，“嗯。”

　　“你怎么进入了？秦禹修同意让你进入的？”杨玉放下笔，擦擦手站站起来。

　　“他的确找我了。”卫三郎道。

　　杨玉走到榻前，“三哥坐吧。”

　　她面色沉静，眼底也看不出什麽波动。

　　卫三郎在她当面坐下，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道：“你希望怎么办？”

　　“我希望？”杨玉道，“眼下的形势，也完全容不得我希望。”

　　“和秦骁和离，保住大河，你可喜悦？”卫三郎来的路上经纠结再三，因此干脆咬咬牙，直接说了出来。

　　杨玉冷了脸：“这前提，是秦禹修提的？”

　　“不是，是我想的。”卫三郎道，“你要是同意，我去找秦禹修谈。你点头，我有信心。”

　　卫三郎叹了口，看她刚强的模样便觉得这件事儿辣手了。

　　他还不晓得，大河经被送走。

　　“你便不能，”他喉结动了动，艰苦地道，“为了秦骁父子而暂时妥协？”

　　他不信，以杨玉的伶俐，会没听清楚他的意图。

　　他也不想拆散他们伉俪，如何形势比人强。

　　“不能。”杨玉道，“此时并无到万劫不复的境界。我或是相信，办法比困难多。我心中最坏的希望，是空空如也，陪着秦骁随意去何处。沙漠也好，海岛也好，海角海角，何处都无所谓。”

　　“你想得未免太容易；你以为，秦禹修会那么容易抛开？我刚和他谈完，我觉得他对你，志在必得。”

　　“三哥，他怎么想不重要。”杨玉道，“如果他让你来做说客，那我仅有一句话，我和秦骁，没有生离，也不会有诀别。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你……”

　　“三哥，我不是冲着你。这话便是我希望和秦禹修说的。”

　　“你行使他对你的感情？”

　　“你如果非要这么说，那我也认。”杨玉道，“我放他一马，养虎为患，那么愚笨，此时收他点利钱，不为过吧。，你可能说他对我没那么重的感情，那也无所谓。我经做好了最坏的希望，无所怕惧。”

　　便使到此时，她都相信事儿还会有起色。

　　秦禹修手里的牌，仅有京城而，而秦谢舟手中，还握着数倍于京城兵力的大军。

　　“事儿没有你设想得那么容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管你是否认可，此时宇宙百姓，支撑秦禹修，比支撑秦骁的多。更别说，秦骁的身份不被认可，而秦禹修扶持的，却是先皇骨血，有据可查。”

　　杨玉默然半晌，嘲笑道：“那也只是因为宇宙百姓都被秦禹修蒙蔽了。”

　　豁出人命血奋战的，比不上嘲弄权力的；搬弄短长，捉弄百姓，安排公论……阴谋诡计大行其道，天理公道却无处可寻。

　　她心生悲怆，为秦谢舟，为那些英豪们。

　　“不管他做了什麽，秦骁又做了什麽，我们要看的是民意向背。”卫三郎严峻道。

　　“那三哥的意图是，”杨玉反问，“我也要随着他们趁火打劫？”

　　“哎，你让我说什麽好！”卫三郎道，“你不想大河？”

　　杨玉不想报告他，因为不断定他会做什麽。

　　“想。他身上留着秦骁的血，只能站着生，不能跪着死。”

　　“你这是做母亲的该说的话吗？”

　　“三哥，我们不说这个。如果他问起你，这便是我的态度。我晓得你都是为我好，我心领了，事儿，我自己有主张。”杨玉道。

　　卫三郎捏捏袖子里的那和离书，到底没掏出来。

　　“三哥，你在里头，能不能报告我，秦禹修是如何篡位的。吴防寒此时又去了何处？”

　　“吴防寒的印信被人盗用，而且还小心他的字迹写了一封信变更戎行……”

　　“被人盗用？”杨玉不敢相信，“他为人那般谨严！”

　　“枕边人，防不堪防。”卫三郎痛心疾首地道。

　　杨玉大吃一惊：“他紫姨娘，能做出这种事儿？”

　　“姨娘？不是，是李氏。”卫三郎道，“你和她干系，不是还挺好的吗？你也没想到是不是？所有人也都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不知不觉的大事来。”

　　“芳婷……她怎么会……”杨玉不敢置信地道。

　　李氏连续痴恋吴防寒，百般保护她。

　　她很快想到，如果李氏遭逢剧变之后的柔顺谦和都是装出来的呢？

　　这种心思，令她毛骨悚然。

　　特别大河洗三那日，李氏还来看过她，陪她说了那么多话，她没有发觉出来异常。

　　提及异常，杨玉猛地想起被调包的人偶。

　　是李氏所为？

　　那这人偶，定然是给了秦禹修，很可能被秦禹修用来威胁秦谢舟。

　　李氏没有在默然中间如死灰，而是选定了如此猛烈的报仇方法。

　　她成功了，她毁了吴防寒，毁了无数人的血汗。

　　“吴防寒此时被关了起来。”卫三郎道，“你便不必为他疼痛了。便是说破天，他也难辞其咎。”

　　“不，我想见见他。”杨玉道。

　　“米成炊，此时见他又有什麽用？”

　　杨玉道：“我想问问他，昔时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儿，为什麽秦骁会赞助静女人人，而静女人人却视他为敌人。”

　　“这件事儿，秦骁不晓得，你以为吴防寒便晓得？生怕仅有此时的太后一人晓得。”

　　杨玉垂眸，半晌后道：“三哥，对卫家影响有多大？”

　　卫三郎叹了口道：“这时候便看出来，偏居一隅也有好处。秦禹修暂时爱莫能助，而且他手中并无多少实权，不敢动卫家。如果惹恼了卫家，卫家可不会杨及你的死活。到时候京城是谁的，又不可能知。你也不要期望卫家主动搬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卫家也不会做。”

　　别说为了杨玉，便是为了卫夫人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