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熊赐履的心里更加清楚了。道:“复明军的目标不是顺治,只是尽量的杀伤清军主力。这样一来,就算顺治返回北方,面对愈加混乱的北方,恐怕也只有尽力维持大清的统治,在没有能力派大军南下攻打复明军了。就算顺治手段使尽,在没有了江南漕运和税银的支撑下,想要平定北方,有组织好军队。等到清军再次南下,怎么也得要一年的时间。而复明军就能利用这个时间,攻打江南的残余清军,利用江南富庶的地方,恢复朝廷的实力。”
一旁的周幕汉听见熊赐履自言自语的说话,本来还不在意。但听到熊赐履仅仅应为复明军军队的行军,就推断出了复明军的情况。而且还对复明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推演出来。虽然周幕汉也不知道朱由栋到底是什么打算,但朱由栋之前说过,复明军发展太快,对地方不能有效的治理。
这说明朱由栋确实有打算,要好好经营江南。而且正如熊赐履说的的那样,清廷没有了江南漕运和税银的支撑,光靠别放几个省份,根本不足以让清廷组建大军。至于蒙古大军,只要清廷还想要统治中原,就不会让蒙古人随意的进入关内。
毕竟蒙古人对汉人来说,几乎天生就是敌人。只要蒙古大军进入中原,必定是一路烧杀抢掠。到时候,清廷为了自己的统治,还要来给蒙古人擦屁股。再说了,经过这十几年的圈地,北方的几省,基本上都已经成了旗人的土地。
这些旗人怎么可能赞同,让蒙古人进来,抢自己的东西。所以顺治想要稳定北方,只能是重新组建军队。想要组建好军队,时间和银子是必不可少的。而顺治现在正好缺这两样,所以顺治想要再次南征 ,恐怕短时间之内是不能有什么动作了。
真是因为周幕汉对清廷的了解,才知道熊赐履推演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朱由栋想的。顿时周幕汉对熊赐履再不敢轻视,忙叫两个士兵,专心的看住熊赐履。然后想着怎么让熊赐履去见朱由栋,这样的人才,可不能让他跑了。
周幕汉的想法,正好中了熊赐履的下怀。熊赐履看是不经意,却是故意让周幕汉听见的。现在熊赐履对复明军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像谁投靠。而投降的周幕汉,却是正好。经周幕汉这个降将举荐的人,想来在复明军中也不会有太过被重视。
这样也方便熊赐履观察,要是复明军能成事,以他熊赐履的智谋,相信也能混个出生。如果复明军没有成事的可能,熊赐履也好及时抽身离开。如此安排,可保熊赐履不会太过显眼,让清廷发现自己,恐怕会影响自己想要再次返回清廷的路。
在熊赐履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幕汉等人已经来到了之前清军大营的地方。这时候当然在没有清军在这里驻扎,进出的都是复明军将士。里面虽然还有不少清兵,但他们现在却不能随意走动,毕竟他们现在都是复明军的俘虏。
等周幕汉找到朱由栋的时候,发现朱由栋正和儒生谈话。这儒生满脸风霜,看起来就如同田间老农一般。只是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显的格外精神。朱由栋见周幕汉进来,忙道:“先生为大明奔波,几十年如一日,世人敬仰。现在经过将士们舍生忘死的拼搏,终于有了这一番事业。正是需要如先生这般为国为民的人,来教化天下百姓。等我们回到南京后,还请先生不辞辛劳,为国出力啊。”
坐着的那儒生,听完朱由栋的话,表现的有些激动。道:“光复大明,教化天下,真是吾辈圣人门徒的必生宏愿。殿下如此说,就有些见外了。只要大明需要,臣等必定全力以赴。”
朱由栋道:“好,有先生这句话,孤心里也安定不少。等过几日,返回了南京,再与先生商讨朝政之事。”那人见朱由栋又送客之意,又见有将军进来禀报军务,顿时起身告辞,然后便出大帐而去。
周幕汉见状,忙上前想朱由栋禀报自己的情况。而跟在周幕汉身后的熊赐履,看到出去的儒生,顿时惊骇不已。顾不得周幕汉正在向朱由栋禀报,直接上前道:“敢问刚才出去的可是亭林先生?”
熊赐履突然来问,顿时打断了周幕汉的汇报。朱由栋不知道眼前这个满清官员是什么人,顿时盯着周幕汉。周幕汉忙道:“殿下,这人是我们在出城的时候,抓到的一个汉人官员。”然后悄声把熊赐履一路,对复明军的推测说了出来。
朱由栋一听,顿时也起了兴趣,道:“对,刚才出去的真是顾炎武,顾宁人。你认识他?”熊赐履笑了笑,道:“认识到是不认识,但他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昆山的顾炎武,衡阳的王夫之还有桐城的方以智,这些人以前清廷对他们是恨之入骨,但又无可奈何。”
朱由栋知道,这是因为这几人都是铁心的反清复明人物,清廷当然痛恨他们。但是他们在士林之中,名气太大。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回引起整个士林反对,那样十分不利清廷的统治。
朱由栋不由的问道:“如果让你来处置这几人,你要怎么做呢?”熊赐履道:“这几人的士林声誉影响太大,如果像其他人一样用强,或者是刀剑加身,都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是我来处理,先把他们找出来,然后用他们家人的性命,逼迫他们出任朝廷的官职。”
朱由栋道:“既然他们都是铁了心的反清,你让他们出仕,恐怕不能如愿。”熊赐履道:“当然不是让他们出任朝廷官员,想想就不可能。我说的是不参与朝政的官员,自古文人都想要著书立说,那朝廷就出面,让他们来编撰书本。他们自己的书也可以,汇集天下书本,来编撰朝廷典籍也可以。只要他们在朝廷挂名,士林中恐怕也就再不会认为他们反清了。”
熊赐履侃侃而谈的道:“这样一来,既表现了朝廷宽宏大量,有能消除他们反清的影响。还能分化民间抗清的情绪,对大清统治地方,也顺利的多。如此他们就算在怎么宣扬反清,恐怕也没有人去听他们的了。”
朱由栋听了这话,顿时对熊赐履另眼相看了。眼前这个汉人,心思可真毒啊。历史上,等到了康熙继位以后,很快就开始编撰明史。借此收罗了一批本来不肯如是满清的汉人文人。后来朝廷又组织了博学鸿儒科,真是用各种威逼利诱,让那些有家室的文人,也不得不响应了满清的征辟。
而且这个博学鸿儒科,不是朝廷官员,不过是满清对天下饱学之士的认可。这让一些文人,对起抵制的心里也放松不少,毕竟他没有出仕满清。可真是因为他们接受了满清的征辟,顿时让其他人都认为,他们也投降了满清。让天下抗清的形势,进一步恶化。
朱由栋看着眼前的熊赐履,顿时在心里暗道侥幸,还好熊赐履还没有被满清重用,要是让他的这个计划实行,那抗清的难度,不知道要增加多少。朱由栋盯着熊赐履道:“你叫熊赐履?你的才干到是有几分,只是这么就想着要为满清效力呢?身为汉人,却侍异族,以奴才自居。你就不觉得可耻吗?你看看你如今的这身打扮,对得起你的祖先吗?”
熊赐履现在想着要来复明博一个出生,当然不会说自己出仕满清,是良臣择主而侍。那样说的话,估计朱由栋能立即砍了这个不知羞耻的人。熊赐履当即道:“回殿下,草民之前也是一时糊涂,大明的军队又飘忽不定。草民就算有心为大明效力,怕也找不到何处去寻。而且家中还有老母要赡养,出仕满清,也不过是为了一份俸禄,来赡养老母罢了。”
熊赐履也是正眼说瞎话,张口就来。对于熊赐履的敷衍,朱由栋也不去计较,正要是太过认真的计较,恐怕复明军中,都没有几人是干净的。毕竟当时,天下所有的人,都已经认为满清坐稳江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而且其他人也要生活,谁也不能喊几句口号,就能天下景从。
朱由栋道:“好,你有你的难处,我也不再追究。只是以后,你可要好好为大明效力。人在世上,岂能没有民族之别,华夷大防?再说了,满清自从再辽东叛乱,多少汉人死于他们的残暴之下。这样的人,居然让他们进入了中原,难道不是我们身为汉人的耻辱?”
熊赐履忙道:“殿下说的对,满洲人犯下的罪行,总有一天会血债血偿。”朱由栋道:“让他们血债血偿是一定的,但我们现在却没有如此的实力,所以还需要继续力量。之前见你说起满清收取文人之心,方法很好。但是现在我大明一样面临这样的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熊赐履知道这时朱由栋再考自己了,当即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大明的问题,恐怕不是文人这么简单。大明从英宗以后,文官就已经掌控朝廷。历代皇帝,为了能从新夺回朝政的控制权,重塑皇权的威望,不但的让臣子相互争夺。结果万历以后,天启,崇祯甚至连臣子党争都已经不能控制。”
朱由栋见熊赐履扯这么远,也没有打断,只是继续听熊赐履说。熊赐履见朱由栋听了仔细,便继续道:“可是天下臣子,并不是只与皇帝政权。他们的厉害关系,又是盘根错节。这也让地方士绅,江南的财主们,不断的要在朝廷上争取话语权。可是他们争夺话语权的初衷,并不是要左右朝政,而是为自己谋利。这就让本来要进入朝廷的银子,被这些士绅,财主,朝廷官员分的干干净净,朝廷当然就没有了进项。”
朱由栋道:“这些孤当然知道,可是要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呢?就如同之前满清对顾炎武等人,我大明也不可能对这些人直接刀剑加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