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远去的白文选部,吴三省道:“如今在这末路尽头,还有几人能够保持忠诚,既然他们想去,就让他们离开吧。”刘震不服气道:“我带兵去将他们追回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怎么就起了这龌龊的心的。”说完就要带兵去追。
吴三省一把拉住道:“让他们去吧,怎么说也是共患难一场,再说了现在不能将事情闹大。这事还不能让晋王知道,否则以晋王现在的身体,一旦知道这个消息,指不定成什么样子。我怕晋王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到时候会撑不过去。如果晋王再又个什么好歹,我们可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刘震恨恨道:“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些叛贼吗?”吴三省道:“还能怎样?他们毕竟也跟着我们,一路走到了这里。好了,先回去吧,不要让晋王再过于担心。”刘震还是很不甘心,但是吴三省说的也没错,如果现在晋王出了意外,他们这些大明的军队,可就没有了主心骨,就如散沙一般。
刘震和吴三省一同返回军营,却发现勒统武已经在大营门口等着了。见他们二人回来,问道:“怎么回事?刚才听见巩昌王营里沸沸扬扬的,晋王都听见了。”还不等吴三省开口,刘震便怒道:“还能是什么事,狗屁的巩昌王,白文选那些狗贼,他们去投降清兵去了。”
勒统武大惊,道:“怎么可能,巩昌王一向对大明忠心耿耿。”刘震道:“还忠心耿耿个屁啊,他早就想着要投降清兵了。如今又有张国有和赵得胜两人鼓动,直接就带兵返回云南去了。”
勒统武依然不信,看向吴三省道:“这是真的吗?巩昌王真的返回云南,投降清军去了?”吴三省点了点头道:“巩昌王他们是返回云南了,至于是不是投降清军,这就不好说了。”
刘震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亲耳听见张国有和赵得胜两个狗贼,在那里商量要去投降清兵。他们见我发现了他们的事,就直接带兵伙同白文选返回云南了。我刚才听 的明明白白,他们还说......。”刘震想了一下,还说没有说出贺九仪的事情,毕竟这贺九仪之前是他父亲,蜀王刘文秀的部将。
勒统武道:“就是说还不确定是不是巩昌王的意思,如果真是巩昌王的意思,他们怎么也会和我们商量一下的。好了,这些先不说,等下晋王要是问起来也不可乱说。如今晋王需要好好休养,如果知道这个消息,对晋王打击肯定很大。”
吴三省道:“这我当然知道,我们先去看看晋王。”两人又看向刘震,刘震只好道:“我不说就是了。”
三人商定后,一起进了晋王的帐篷。这时晋王在李嗣兴的陪伴下,精神又有些好转。见三人进来便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听见军中喧哗不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不见文选过来,是不是他那里出了什么事?”
吴三省道:“晋王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就是军中越发的缺粮,刚才由几个士兵为了一口吃的竟然打了起来,我已经处罚过他们了。巩昌王见军中将士起了纷争,如今正带着人巡营呢。”李定国一听,道:“这些将士都是跟着我们一路吃了很多苦,来到这里也不容易,他们都是忠义之士。我们现在不能保证他们吃一顿饱饭,这都是我们的过错啊。你也不要太过责罚他们,只要他们改过就好了。”
吴三省道:“好的,等下我就去安抚下他们,晋王也要尽快好起来,才能继续带着我们征战沙场啊。”李定国听了吴三省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刘震见吴三省将白文选叛变投敌的事,居然轻描淡写的说成了几个将士争抢食物,还不断的为白文选遮掩。一时间气不过,整个人都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但他好歹记着现在不能刺激李定国,只好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一旁的李嗣兴见状,忙悄声问刘震。刘震看了李定国一眼,便拉着李嗣兴走出帐外,然后将白文选已经返回云南,带着军队去投清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嗣兴也是个热血青年,听见这事,顿时就怒火冲天,吼道:“我这就带兵去杀了他们这些狗日的。”
李嗣兴在外面一吼,顿时帐篷里的人都听见了。吴三省和勒统武顿时脸色大变,吴三省对外面吼道:“你们在乱吼什么?不知道晋王需要静养吗?”帐篷外面的李嗣兴一吼出来,就知道要遭。听见吴三省的话,顿时道:“是,是侄儿鲁莽了。”
李定国却看出了不对,当即道:“兴儿,你进来。”李嗣兴见躲不过,只好入内。李定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此慌张?”李嗣兴哪敢将真实情况告诉李定国,只好吞吞吐吐道:“孩儿,听说军营里的将士居然为了一口饭食,居然打架,孩儿气不过,所以就骂了出来。”
李定国见众人的神情,就知道绝对不是营中军士打架的事这么简单。只是所有人都在瞒着他,顿时不断的捶打这床边,喝道:“我现在还没有死呢,你们就要瞒着我了吗?”吴三省等人忙说不敢。李定国看向刘震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刘震看了吴三省和勒统武一眼,不敢说话。李定国看向吴三省道:“怎么。你们是不是见我病了,如今也要反了我去。”吴三省和勒统武一听,顿时跪在李定国的面前道:“晋王,怎么说出如此的话来,我们对晋王是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啊。”
李定国见吴三省和勒统武不愿意说,又看向李嗣兴喝道:“你也要瞒着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嗣兴畏惧的看着李定国,见李定国逼迫的紧,已经搪塞不过去。只好道:“刚才的喧闹声,是巩昌王他带着军队返回云南去了,听说是去投降清军的。”
李定国一听,顿时愣住了,也不言语。吴三省等人一见,顿时就慌了。李嗣兴见自己父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当即道:“请父王放心,孩儿这就带大军前去,把这些叛徒抓回来,然后将他们全部斩杀。”
说完李嗣兴就要出去召集军队,准备去追杀白文选他们。刘震也道:“我也去,绝不让那些叛徒走掉一个。”两人刚要出帐篷,就听见李定国大喝一声道:“都给我回来。”
李嗣兴返回帐篷道:“父王,你安心养病,我只要精兵三千,就能将那些叛贼全部给斩杀。”李定国喝道:“不准备去。”李嗣兴不解的看着李定国,只见李定国一脸平静的道:“当初我们大西军的老弟兄们,已近没有几人了,既然文选想要去投降,就让他去吧。”
吴三省见李定国反常,顿时道:“晋王,这......。”李定国止住吴三省的话语,道:“他们同我们一道走到现在,对大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放他们一条生路去吧,都是大明的最后的将士,何必再自相残杀。”
李定国又等了一下道:“三省,你去安排,让将士们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就带大军全部返回云南。”众人虽然不明白李定国怎么如此平静,但还是没有追问。等大家都离开后,李定国才对李嗣兴道:“如果还有其他人想要回去投降,就让他们去吧。”
李嗣兴不明白父亲怎么突然这样,道:“父王,他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大明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看着大明这样没了吗?”李定国道:“如今我们救不回皇上,将士们看不到希望,他们就算跟着我们走,也不会再跟我们一条心了。与其自相残杀,还不如让他们各自去谋一条生路去。”
李嗣兴哭道:“难道我们就让他们背叛大明?我恨不得将这些叛徒全部抓回来,然后通通杀死,将他们千刀万剐。”李定国道:“不要说他们,就是我也看不到大明的希望了,皇上抛弃我们,将士没有了主心骨,将军们失去了抗清的意志。这样的情况,我们那里还有打败清军的希望。”
李嗣兴看着意兴阑珊的李定国,怎么都觉得李定国是失去的斗志,似乎是在安排后事一样,顿时急道:“怎么就没有希望了,我们大军还在,我们还有孟琏,皇上也还在,怎么就没有希望了。父王你要振作啊,只要父王在,我们就能打回中原去,想想当年父王两阙名王,那是何等的威风。”
李定国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兴儿,我告诉你,其他人可以去投降,但是我李定国绝对不会投降。兴儿,你也记住了,我们就是死在国门之外,成为孤魂野鬼也不能投降满清。”
李嗣兴见李定国越说越沮丧,当即也哭道:“父王放心,孩儿就是死也不会向清廷投降的,还请父王振作,然后带着我们去接回皇上,打回中原去。”李定国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李嗣兴只得退了出来,随后几天,李定国的病情逐渐好转。吴三省和贺九仪等人商量,这样在这里等这也不是办法,便决定先返回云南,以后再想办法。正好这时李定国的病情也在好转,于是几人便率军开始返回云南。
等到李定国的军队回到孟琏的时候,已经是顺治十七年正月十五,大明永历十四年。看着城里百姓喜气洋洋的庆祝元宵节,李定国心情也颇为好转,道:“能在这战乱之中,看到如此喜庆的场面,难得啊。”
跟在李定国后面的吴三省道:“是啊,自从永历十二年,清军开始大举攻入云贵,这样的情况就再也没见到了。”李定国听见着话,道:“这都是我们无能,不能保护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在云贵这几年,没有给百姓带来安定,反而让百姓饱受战火的摧残。”
吴三省道:“晋王也不必自责,如果不是清军屠戮中原,我们又何必带领大军厮杀呢?晋王是不知道,我们离开后,清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可谓是人性全无,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地方都被清军给祸害的成了人间地狱,所以这一切都是满清的罪孽。”
李定国道:“好了,不说这些,我们一定要尽快的将清军赶出云贵,进而想法打败清军,光复大明。”贺九仪道:“晋王能这样想,是最好的,只要晋王能重整旗鼓,我们一定能够做到。”
正在这时,突然从后军跑过来一人,却是吴三省的侄子吴国安,只见他满头大汗,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吴三省见到后,呵斥道:“国安,你做什么?大军正在进城,你一副慌张的样子,成何体统?”
吴国安看了下自己的伯父,然后又盯着李定国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贺九仪见吴国安还没说话,自己先叫了起来。当即道:“你先别急,慢慢说,你在后军有什么事情,需要怎么慌张。”
李定国也道:“你先歇口气,眼看着我们就要到军营了,等我们进了军营再说。”说完就带着贺九仪,祁三升等将领返回了军营。
只有吴三省留下来,见李定国等人已经走远,才道:“你看看你,一点稳重的性格都没有,慌慌张张的能成什么事?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吴国安看了一下周围,附在吴三省的耳边道:“缅甸有人回来了,是皇上的护卫总兵邓凯将军。”
吴三省一惊道:“什么?邓凯回来了,那皇上呢?”吴国安刚要说,但是看见周围众多人群,当即拉着吴国安直奔军营。等进了军营后,吴三省将吴国安拉道一个偏僻的角落道:“快说,皇上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