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惊险
两人经过狱卒的同意后,这才一脸凝重的走到李长歌的牢门前。
李长歌被关押在牢里已快有三日。
赵芸娘特意带来了一些糕点和茶叶,怎么着来探望别人也不能空着手不是?
可她却还是低估了李长歌的实力,又或者说是低估了拓拔桁的实力。
在这杂乱污秽的地方,李长歌安静的端坐于轮椅之上,手捧一卷书籍,借着墙上的窗户阅读着书上的内容。
她的衣衫干净整洁,仍旧没有半点颓靡之态,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身陷囹圄的人。
赵芸娘忽然间就明白了,古人常说的“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含义了。
“你总算是来了?”她语气中听不出异常,睨着来人红润的小脸,清丽的眸中意味不明。
就算她此刻不来,李长歌也会想办法见到她。
“好歹昔日主仆一场,况且此次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我总是要来瞧瞧你的。皇子妃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大可以告诉我,芸娘一定能帮就帮。”赵芸娘的声音中不乏得意之色,可面上还是温顺极了。
就算是怀有身孕,这身形依旧纤细,梳好的发髻上珠翠满头,极力彰显出她如今的身份。
“你还想再装下去吗?”李长歌却是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双手轻轻拨动轮椅,睨着面前这张脸。
“我可是听不懂皇子妃的话,”赵芸娘假意摇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这牢狱里实在不适合您这样的千金之躯,本来身子骨就比常人要弱上几分。”
“若是不小心染上鼠疫什么的,那可如何是好,岂不是半条命都去了?芸娘实属不擅长医术,要不去恳请皇上帮您请位太医来把把平安脉?”她顿了顿又道,盯着面前这个身影,很是直接。
李长歌并非是听不懂她的话。
既然提到了皇上,就说明她的背后已经没有靠山了。
她们既然想利用自己试探拓跋桁,那就先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难道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就将你的真实身份给暴露了出来?”她抬手拔下头上的银簪,细细抚摸着上面镂空的花纹,语气中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赵芸娘面色无惧,那些事真要是传出去,对他们自己也没好处。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吓唬我?”
她轻拍了拍手,身后的丫鬟当即会意,打开方才带来的食盒。
精致的点心排列整齐,色泽鲜艳,香味四溢。
李长歌神色镇定,手中动作不自觉握紧银簪,冷不丁启唇,“我又怎会吓唬你?许是忘了不曾告诉过你,他在你进宫之前就被下过蛊毒,不然又怎会轻易帮你?我若是死了,只怕是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都会没命!”
赵芸娘顿时面无血色,只觉得整个人身子一软,险些就要站不稳。
好在还是身后的丫鬟及时扶住她,这才免了意外的发生。
蛊毒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拓跋桁从未开口提过?
可他们二人关系亲密,从她口里说出的话想必也不会假。
“你,你肯定是胡说!”赵芸娘突然扬声怒喝。
可她此刻越是气焰嚣张,就越是表明她底气不足。
毕竟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可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我究竟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去问拓跋桁。普通太医是诊不出蛊毒的,蛊毒的潜伏期甚至可以长达十几年,一旦下蛊之人驱动蛊,那毒发也就不久了。”李长歌振振有词,神情不像是在作假。
赵芸娘脸色猛地变了变,眼神恨恨的盯着她,手心深深嵌进肉里,似是有些不甘与害怕。
“我们走!”她命丫鬟收拾好东西,当即从牢狱里离开。
李长歌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粉唇勾出淡淡的笑意……
都说蛇打七寸,只要一个人有了弱点,那想要拿捏住便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了。
对付像赵芸娘这样的女人,一朝得宠便是将自己的身价摆的极高,恨不得完全将过去完全遗忘,成为一个崭新的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万分艰险的路,就不再可能会让她单纯下去。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孤单萧瑟的背影却是被丽妃瞧见了。
这阵子皇帝要么不来后宫,要么就直接去赵芸娘的宫里,什么好东西都像是流水一样的送入她的宫中。
就算是美名其曰安胎的补品,可谁不知道这后宫中的风向标已经从自己身上开始向她那边过渡了?
皇帝的行为简直是在打丽妃的脸,这又怎么能她不恨?
“你这是打哪儿回来,跟看见豺狼虎豹似的,若是撞伤我倒没什么,就是万一伤到你腹中的孩子,怕是你也吃罪不起!”她眼神里分明露出嫌弃,用帕子轻擦自己的衣角。
“丽妃娘娘安好,嫔妾宫里还有些急事,就先行离开了。”赵芸娘此刻没心思再和她纠缠下去,匆匆打过招呼后便离开。
赵芸娘回到宫里,很快就以请平安脉的理由,把平日里为她调养身子的太医请过来。
“我的身体情况如何,腹中的孩子暂且无事吧?”她见太医诊完脉,忙从手上褪下个金镯子塞给她,神色急急的开口去问。
“娘娘体内孱弱,倒也并无什么大问题。皇嗣暂且平安,只要跟着臣给出的方子调养身体,来日也并无影响。”太医身子微愣了愣,实话回答道。
手里拿着留有余温的金镯子,莫名感觉有些沉重,才要伸手奉还,便又见她塞银子过来。
“只要能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日后的富贵荣华都随你挑。”赵芸娘尽管听他这样说着,但因为李长歌之前的话,心中多少还有些芥蒂。
如今她所有的荣宠都来自这个孩子,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但都是皇帝的孩子。
只要能够将这个孩子顺利的生了下来,那她日后也就不愁出路了。
丽妃可是恨毒了她,若是她真失去这个孩子,那恐怕她又会被丽妃踩在脚下,并且永远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娘娘言重了,这是臣份内之事。”太医有些惶恐不安,将金镯子和银子都放在一旁。
赵芸娘有些心不在焉,对他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满脑子都是李长歌所说的蛊毒发作,顿时心烦气躁的厉害。
只怕是她这会儿正盼着自己回去求她吧?
而现下彼此立场敌对,尤其是自己还曾经背叛过她,她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给自己解蛊毒?
赵芸娘恹恹的垂下眸子,眉目间紧蹙起深深的苦恼。
“你们都先下去。”她开口遣退周遭的丫鬟,心中渐渐坚定下来,不管事情发展到怎样地步,她都该尽力试试才对。
不过两日后,李长歌又在那日的时辰看见赵芸娘。
彼时她再也没有嚣张气焰,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脸上笑容近乎谄媚。
“皇妃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次带了太医过来,就在外面侯着,您……”她说话语气也不再阴阳怪气,连敬称都用上了。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腿疾好不好也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挂心。你有什么话大可直说。”李长歌声音淡淡的开口,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她心知赵芸娘此次是为何事,但就是故意不明说。
赵芸娘闻言,也不再接着绕弯子,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你要怎样才有可能替我解蛊毒?”
毕竟事态紧迫,她不清楚这蛊毒在她体内,会对腹中的孩子造成多少危害,更不敢再装下去。
李长歌这才抬起视线,却并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若是你真心害怕,又何必心生背叛,这蛊毒自然也就不会有发作的一天。”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留。”赵芸娘轻声应着,却也不敢把话说太过,“如今我已是犯下错误,只能尽力弥补。”
“想让我帮你解蛊毒,你必须在三天内帮我洗清冤屈,不用妄想从我身上找到解蛊的东西,你也未必能看懂西域的古老文字。”李长歌这才道出自己的要求,思虑过后又补了句,“你是否答应,我不强求。”
她想要数不尽的富贵荣华,又极为惜命惧死,仅仅是拿捏住这一点,就很容易控制住此刻心慌意乱的赵芸娘。
“我,”赵芸娘眼中神色黯淡下去,妖娆的眸子藏着恨意,却还是不得已点头,“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但三日时间过短,你得多给我几日好好想想。”
“那我就晚几日给你解蛊毒。”李长歌倒是不慌不忙,显得比她更为淡定。
良久后,赵芸娘手中落到小腹,仿佛能感觉到里面的小生命,终是咬牙答应下来:“三日就三日,皇子妃可从来不是骗人的。”
她令自己的丫鬟将牢里打扫干净,将太医给的驱虫药粉洒在牢狱四角,又重新换上上好的茶水与糕点。
如此折腾下来,几个小时都过去了,赵芸娘将丫鬟唤回来。
李长歌对此很是满意,就等着她想办法送自己出去,“我等你的好消息,待我出狱那日,便能给你解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