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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河易主 第七章 相煎何太急3

屠龙后记 鹤排云 3605 2021-11-30 11:42

  李景隆将大军驻扎在开封内城与王府萧墙之间,暗中将周王府团团围住,率自家亲军一千与张士行的锦衣卫一千人从午门进入紫禁城。

  周王朱橚率王府一干人等早在端礼门内恭候,将李景隆迎入承运殿上。周王先向李景隆行四拜礼,因他是钦差大臣,奉旨巡边。然后周王再西向坐,李景隆行家人礼,口称:“拜见五表叔。”

  周王将他扶起,仔细端详半晌道:“数年不见,九江风采更胜往昔。”

  李景隆笑道:“五叔过奖了,小侄俗人一个,哪如五叔是个救民贤王。不知五叔最近又在编写什么医书呢?”

  周王道:“惭愧,惭愧,我何敢称贤。就藩以来,我除了编了本《保生余录》,目前正在编写《袖珍方》,此书因疾授方,照方授药,分门别类,详切明备,便于医者应用。”

  李景隆叹道:“此书必是集历代医者药方之大成,利在当代,功盖千秋。开封有五叔,生民有福焉。”

  周王连连摆手道:“九江过奖了。”脸上却不无得色。

  张士行偷眼观瞧那周王,见他面如冠玉,三绺长髯,真是个谦谦君子模样,虽与燕王朱棣一母同胞,却丝毫无燕王的神武豪迈之气。

  寒暄过后,周王又命世子朱有炖,次子汝南郡王朱有爋前来拜见

  李景隆,兄弟几人多年未见,各诉衷肠。

  周王问道:“九江此次巡边,在开封驻留几日?”

  李景隆道:“少则五日,多则十日,补充马匹粮秣后即行北上,前往大同府。”

  周王点点头道:“那就住在王府,你我叔侄也是多年未见,好好叙叙家常。”

  李景隆一揖到地道:“多谢五叔厚爱,如此一来,小侄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王笑道:“你我至亲,客气什么?”

  周王便引着李景隆一行走到王府后院,只见那亭台楼榭,奇花异草,精巧雅致,叹为观止。院中有一山,名唤煤山,人工堆成,山高约十余丈,松柏成林,下立石碑,书曰:“八仙聚处”。山下有池,池中有一大毬,山上急流冲下,那大毬在池中上下翻腾,名曰:“海日抛毬”。

  周王领着众人转过水池,向东一折,来到一座黑瓦白墙环绕的大园子处,只见月亮门上书“寿春园”三字。众人进得园内,迈过二门,才觉内里甚是宽敞,如桃花源地,其间山洞楼阁,掩映在花草树木之中,活水蜿蜒,如黄河九曲,池塘中养着二尺长的金鱼,游来游去,悠然自得。院中遍植桂树,时值深秋,香气扑鼻。

  院中正中矗立一座三层大殿,面阔五间,金碧辉煌,名唤凌虚阁。上有燕王朱棣亲题的“人间天上”匾额,两边是东西厢房,各有十数间。

  周王道:“此处原为宋徽宗之御花园,甚为僻静,我稍加整治,平日里作为藏书编书之处,今日贤侄至此,便在此下榻,你意下如何?”

  李景隆点点头道:“此处甚好,多谢五叔美意。”

  待李景隆一行安顿下来后,周王便在这凌虚阁中大排筵席,给李景隆接风,当然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比之御宴更有滋味,宾主尽欢。

  待到掌灯时分,周王这才告辞,叮嘱李景隆鞍马劳顿,早些歇息。

  周王回到寝殿,洗漱已毕,有些劳乏,正想上床休息,忽然内监来报,说是王府长史王翰在外求见。

  周王有些奇怪,夜已二更,王翰来此作甚,便命人叫他进来。

  内侍引着王翰进入寝殿,王翰朝左右一看,周王知他有机密事情禀告,便屏退左右,问道:“夜色已深,长史有何要事入宫,明日禀告不成吗?”

  王翰压低声音道:“周王殿下,大祸临头了,王尚不知?”

  周王吓了一跳道:“今日刚刚接待了我那钦差侄儿,好端端的,有何祸事?你莫要危言耸听。”

  王翰道:“正是你那好侄儿,他便是来拿王的。”

  周王霍得一下站起,道:“此话怎讲?”

  王翰道:“历来朝廷巡边,皆是先至北平府,再沿边巡至大同等地。从未有路经河南之说,故此臣觉得奇怪,出府打探了一番,见那朝廷大军分布萧墙内外,隐隐对王府形成包围之势。臣适才回至府内,又巡查了一番,发现曹国公李景隆身边跟随有锦衣卫,已占据王府四周,如临大敌,这难道不是来捉拿王爷的吗?”

  周王听后,沉思半晌道:“我自就藩以来,埋首经史,著书立说,与世无争,朝廷大动干戈,捉我去作甚?况且李九江熟读兵书,治军有方,此举难道不是他安营扎寨之法吗?”

  王翰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臣闻朝廷削藩之议甚嚣尘上,怕不是拿王开刀。”

  周王笑道:“如此一来,我那侄皇帝也太没道理了。我就不信,我本无罪,能奈我何?”

  王翰低头思索了一番,顿足道:“是了,此为敲山震虎之计。朝廷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本欲对燕王动手,又怕逼反了燕王,故先拿王开刀,看燕王反应。”

  周王闻言,更是不信,头摇得如拨浪鼓般,道:“如此更是荒唐,高皇帝尸骨未寒,朝廷便做此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如何令天下人心服。”

  王翰见劝说无望,便告辞出宫。

  次日一早,內侍来报,说长史王翰突发疾病,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周王急忙去看,那王翰果真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王府太医在旁医治,扎针的扎针,灌药的灌药,折腾了半晌,那王翰才悠悠醒转,结果却不认得人了,胡言乱语,看到周王来到,便指着周王呵呵傻笑。

  周王心知王翰是因自己不听他劝,故此装疯卖傻,也不便戳破,就命人将王翰打发出府去了,心道:“你的话如不应验,届时我再把你找回来,好好羞辱一番。”

  张士行在王府四周巡视了一遍,回到凌虚阁,面见李景隆,施礼已毕道:“曹国公,卑职四下里巡视了一遍,已经寻得了周王削藩的罪证了。”

  李景隆正在翻看《李靖兵法》,闻言放下兵书,两眼一翻道:“张佥事这么快便得了证据,真是后生可畏啊。”

  张士行道:“卑职在王府周遭走了一遍,发现萧墙周围九里十二步,而亲王府定制为周围三里三百九步五寸,东西一百五十丈二寸五分,南北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这周王府大大逾制了,单凭这一点,便可治他个大不敬之罪,削夺其爵。”

  李景隆微微一笑道:“张佥事啊,人尚年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这周王府是何人所建?”

  张士行闻言大窘,拱手道:“卑职才疏学浅,请曹国公不吝指教。”

  李景隆昂起头,回想起悠悠往事,道:“奉命修建周王府的便是周王的岳父宋国公冯胜。”

  张士行哦了一声,叹道:“可惜宋国公也因蓝玉案被赐死。”

  李景隆哼了一声道:“那倒不是,洪武二十二年,冯胜与周王在中都凤阳私会,为太祖所忌,怕其日后与周王勾结,威胁到太子帝位,故而杀之。”

  张士行听到李景隆与他说这些陈年往事,是将他当作心腹看待,不禁心中一暖。

  李景隆续道:“那冯胜疼惜女婿,当然将这王府造得富丽堂皇,他也知道逾制,然他上奏说周王府是建在原宋皇宫地基之上,省工省料,先帝崇尚简朴,当然准奏。燕王府亦是如此,建在元皇宫地基之上,天下王府只这两座为特例。况且即使治罪也要治那建造者之罪,冯胜已死,你治谁的罪去。故此你现在如若告他逾制,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士行脸上一红,拱手道:“卑职受教了。这便再想法子,收集周王罪证。”

  李景隆淡淡道:“张佥事要快些行事,我和周王说过,在此停留多则十日,少则五日。十日之内如还未取得周王罪证,你我都无法向皇上交差。况且那王府长史王翰似乎听说了什么,今早装病离去。”

  张士行斩钉截铁道:“卑职定不辱使命。”

  张士行回到东厢房后,召来手下牛二商议对策。

  牛二眼珠子转了半天,对张士行道:“张佥事,昨日在王府接风宴会上,我见那周王次子汝南郡王朱有爋贼眉鼠眼的不象个好人。我们把他拿来,晓以利弊,定能找出周王不法情事。”

  张士行笑道:“我看那个汝南郡王白白净净,一表人才,怎么便不是好人了。”

  牛二道:“象张佥事这般心地善良之人,看人皆是良善之辈。”

  张士行仔细看了看牛二,笑道:“原来你是个贼眉鼠眼的坏人。”

  牛二尴尬一笑道:“张佥事取笑了,卑职久处下僚,遇见的不法之徒多了,自然看人准些。”

  张士行点点头道:“好的,不说这些闲话了,你将汝南郡王请到此处,只说是钦差大人有要事相商,不要让周王知晓。”

  牛二拱手道声:“遵命”,便转身离去,前去王府前院请那汝南郡王朱有爋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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