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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秋雁南飞云水长4

屠龙后记 鹤排云 3762 2021-11-30 11:42

  张士行抬起头,眼前浮现出了张松溪的面容,眼神温暖而坚毅,他缓缓说道:“我师祖张讳松溪曾问过我,人活百年,为的是什么?我以前真不知道,我师祖说我们内家拳弟子修习武功,不为别的,只是奉直道而行。何谓直道,济困扶危,惩恶扬善,祛邪扶正,替天行道。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后来在宁波府天妃庙殉道而死。如今燕王朱棣篡位,滥杀无辜,邪气冲天,我虽只有一己之力,也要学我的师祖,与他斗上一斗,以维护天地正道,虽死亦无憾矣。”

  黄瞻听后,深受感动,紧紧握住他的手道:“师弟,让我们一起努力,虽死无憾。”

  贡船在大海上航行了一月有余,这一日终于抵达泉州港,众人与慎道成拱手作别,弃舟登岸,向云南行来。幸得此前王恕走过一趟,熟悉路径,何处该歇息,何有关卡,他都了然于胸,故此他们走了两个月便到了昆明。

  众人进得城来,只见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王恕轻车熟路,领着众人穿街过巷,来至西平侯府前,他上前对守卫报上姓名,说明来意,要求拜见西平侯。

  那个守卫认出了他,很客气道:“小师父,你来得实在不巧,我家侯爷此刻不在府中,他在翠湖别业,你若有事可去那里寻他。”

  王恕双手合什,道了声谢,问明了道路,又领着众人来到城北的翠湖,只见那翠湖真是好大一处水面,可谓碧波万顷,湖中遍植莲花,亭亭玉立,清风徐来,暗含一股香甜,令人心旷神怡。岸边万柳成行,柳条随风荡漾,如同少女撩人的发丝。湖东面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山峰,如游龙吐珠,吐出五华秀峰,故此地被称为五华山。山上香烟缭绕,红墙碧瓦掩映其中,那便是五华寺。

  黄瞻看着眼前美景,不禁脱口吟道:“晋宁之北,中庆之阳,一碧万顷,渺渺茫茫。控滇阳而蘸西山,瞰龟城而吞盘江。阴风澄兮不惊,玻璃莹兮空明。晴晖澹苍凉之景,渔翁作欸乃之声。蛟鼍载出而载没,鱼龙或变而或腾。岸芷兮馥馥,汀兰兮青青。粤穷其源,合众派而为潨(cōng)。爰究其流,乃自西而之东。不假乎冯夷之力,不劳乎神禹之功;自混沌之肇判,经螳川而朝宗。电光之迅兮,不足以彷其急;雷声之轰兮,未足以拟其雄。此滇池气象之宏伟,难以言语而形容者也。

  予归自于神州,寻旧庐与林丘;怀往日之壮游,泛孤艇于中流。薄雾兮乍敛,轻烟兮初收,晴光兮浴日,爽气兮横秋。川源渺兮莽苍,江山郁兮绸缪。鸿雁集于沙渚,凫鷖(yī海鸥)翔于汀州。睹景物之萧萧,纵一叶之悠悠。少焉,雪波兮凌空,霜涛兮叠重;当上下之天光,接灏气之鸿蒙。叹濯缨之靡暇,乃系缆于岩从;发长啸于云端,寄尘迹于谾豅(hóng)。探华亭之幽趣,登太华之层峰;览黔南之胜概,指八景之陈踪。碧鸡峭拔而岌嶪(jí)(yè),金马逶迤而玲珑;玉案峨峨而耸翠,商山隐隐而攒穹。五华钟造化之秀,三市当闾阎之冲;双塔挺擎天之势,一桥横贯日之虹。千艘蚁聚于云津,万舶风屯于城垠,致川陆之百物,富昆明之众民。迨我元之统治兮,极覆载而咸宾;矧(shěn)云南之辽远兮,久沾被于皇恩。惟朝贡之是勤兮,犀象接迹而莘莘。如此池之趋海兮,亘昼夜之靡停。因而歌曰:万派朝宗兮海宇穹窿,神圣膺运兮车书大同。”

  黄瞻吟后,朱允炆点点头道:“不错,空印所吟应该是元朝王升的《滇池赋》,不错此处是翠湖,不是滇池,似乎有些文不对题。若是殿试之时,你如此对答,可得不了状元了。”

  众人听了轰然大笑。

  黄瞻辩解道:“师父,我听说这翠湖有九泉涌出,流入滇池,故此可谓湖池一体,我吟诵这滇池赋也不算离题万里。”

  王恕指了指他,笑道:“师兄,你这算是巧言令色。”

  张士行感叹道:“那西平侯不过是一介侯爵,除了在城中有一处宅邸,在这风景绝佳处还有别院,可比一个藩王都逍遥快活。”

  朱允炆哼了一声,道:“想当初,那沐英对太祖高皇帝说要学汉朝周亚夫在此处建细柳营,练兵牧马,永镇西南,太祖高皇帝这才答应他在此地种柳屯田,谁知他的后代子孙如此不成器,倒先享受起来了,忘了祖宗创业之艰难。”

  正说话间,一队人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去,王恕忽然咦了一声,马上一人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停下,继续打马而去,向着远处的一处庄园奔去。

  众人围拢到王恕身边问道:“师弟,你看到了什么?”

  王恕指了指那群远去的身影,低声道:“我看到了捉刀人。”

  众人登时安静下来,看来那守卫所言不虚,沐晟果然就在此处,但不知他会如何对待大家,是慨然应允,一同起兵复国呢,还是把众人绑了,押赴京师,邀功请赏,这都不得而知。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朱允炆,朱允炆面色平静,朝前面一挥手道:“既来之,则安之。走,我们去会会这个沐晟。”说罢,他带头朝那所大庄园走去。

  其余众人跟在他的身后,黄瞻低声对张士行道:“师弟,若是见了沐晟,情形不对,你先带着师父离去,不用管我们。”

  张士行哑然失笑,心道:“你当我是三头六臂呢,若是那沐晟对我们有歹意,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众人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来到了那所大庄园的跟前,只见那门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壮丽宽敞,门楣上头的牌匾上写了“翠湖别院”四个大字,银钩铁画,苍劲有力,朱允炆看了看,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沐英手书。”

  那庄园门前站了数名守卫,王恕正要上前询问,西首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人,长身玉立,白面无须,走到众人面前深施一礼,道:“在下西平侯府长史严越,见过各位师父。”

  王恕指着他道:“原来你是长史,严长史你可骗的我好苦。”

  那严越微微一笑道:“空能师父,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西平侯啊,何来骗人之说呢?”

  王恕一时语塞。

  这严越看了朱允炆一眼,对众人说道:“我家西平侯请各位师父到府中一叙,请随我来。”

  说罢,他便领着众人从西首小门进入院中,这片庄园临水而建,回廊曲折,处处亭台,五步一景,十步一楼,看得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严越领着众人来至一处水阁外面,他立在门外,朝里面躬身施礼道:“侯爷,众位师父已经带到。”

  里面一个粗重的声音道:“请众位师父进来。”

  严越推开阁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经到此地步,朱允炆硬着头皮迈步入阁,其余众人跟进。严越随即把门关上。

  众人入得阁来,只见正中端坐一人,黑脸细眼,矮胖身材,两眉倒竖,不怒自威。两旁各摆了两个座位,茶几之上香茗点心俱备,看来是早有预备。

  众人分坐两旁,严越却立于黑脸汉子后面,正好与王恕见面那次调了个。

  朱允炆与沐晟并没见过面,只有奏疏往来。本来朱允炆登基的次年,沐晟应该赴京恭贺新年的,但由于靖难兵起,朱允炆忙于战事,不准各地功臣勋戚进京,因此二人只是神交,并没有见过面。此前岷王朱楩亦封藩于此,与沐晟多有抵牾,建文帝因沐英之故,偏袒沐家,将岷王削藩囚禁,这样说来,朱允炆对沐家有大恩,故此朱允炆进门落座后,便一言不发,静待对方开口。

  谁知那个黑胖汉子也是一语不发,所以阁内一片寂静,一时间令大家都手足无措。

  那个黑胖汉子向后看了严越,严越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王恕道:“空能师父,这几位师父是何许人也,有劳你引见一番。”

  王恕没好气道:“严长史,这于礼不合啊,你应该先引见主人,我们都不知道主人为谁,如何介绍客人呢?俗语云:不见真佛不烧香啊。”

  严越尴尬一笑道:“空能师父说得在理。”他正要开口介绍那个黑胖汉子,谁知他却站起身来,对着众人团团一揖道:“在下沐晟,自幼不苟言笑,不擅言辞,请众位师父见谅。”

  此人果然是西平侯沐晟。

  沐晟这一说,众人扑哧一笑,阁内气氛顿时缓和下来。王恕也赶忙起身还礼,指着朱允炆道:“西平侯,这位是我的师父空闻。”

  朱允炆略微欠了欠身,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空闻见过西平侯。”

  沐晟把朱允炆仔细打量半晌,再深施一礼道:“空闻师父果然是仪表非凡,幸会,幸会。”

  王恕又把黄瞻,张士行一一做了介绍,沐晟见张士行俗家打扮,便是一愣,王恕道:“我师兄张四,是师父的俗家弟子,他武功高强,能以一当百,为便于行事,故此他没有出家剃度。”

  沐晟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空闻师父手下可谓人才济济啊。”

  双方互相介绍完毕,重又落座,那沐晟又低头不语了。

  黄瞻见此情形,便主动开口道:“西平侯,我等一路行来,见此地风景绝佳,人杰地灵,真乃藏龙卧虎的宝地啊。”

  那沐晟听后,抬起头来,紧张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究竟何意,依然不敢接话。

  那严越急道:“空印师父,可不敢乱说,云南乃边陲小地,如何当得起藏龙卧虎这几个字呢?”

  黄瞻嘿嘿一笑道:“严长史,不必惊慌,且听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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