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青夜的伤心往事
博灵均不知道两位老仙师心里想着什么,他跟小姐一样,单纯地以为此事了结了,虽然波折颇多,但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便中山王夫妇现在不能接纳自己的女婿,以后等李悬星发达了,他也会真心佩服女儿的眼光的!
等皇帝跟默默无语、面如死灰的中山王说完祝福的话,他才被允许起身,去前殿上朝……
接着十几天,中山王一直告病在家,不来上朝。
郎中令那里审完了两个队长,军令状在前,铁证如山,最后判了个砍头的重刑。
据说这是陛下登基四十年以来的第一起军法判决,在朝野上引起了不小震动。
行刑那天郎中令邀请很多军旅官员来观刑,大家弹冠相庆,闲余时又聊起太祖高皇帝时的铁腕军制,还有军队鼎盛时期层出不穷的将帅之才。
将门出身的王爵都情绪激动,深切怀念沉痛哀悼故去的英雄祖先。
当然,中山王依然缺席,他好像得了社交恐惧症,听说连会客都省了。
郎中令姜堰因为执法严明,御史大夫因为大义灭亲,都被众人冠以舍身取义的铮臣,后来传到皇帝耳朵里,亲自在前朝一番飘扬,算是给两位铮臣官方认证了。
两人被诸位同僚强拉去贺了好几天,当然饭钱都是别人出的!
博灵均冷眼旁观——作为此事的幕后推手,他的名号只在先开始几天跟犯人的名字挂在一起,作了一个形容词——太子的影卫队长。
后来,因为这个名词太长,就被潜移默化地省略为东宫影卫。
最后连东宫影卫都省了,直接抽象为:“罪犯”。
本以为这个案例很快会消匿在悠悠众口,被某位三公九卿的花边新闻代替,岂料它突飞猛进地发育,逐渐掌握了洪荒之力,一路过关斩将,飞升成军队众将茶余饭后的必谈之资。
他们宣传得如此不遗余力,好像本朝四十多年来武官被文官压制的局势即将逆转似的。
博灵均闲来无事就窝在东宫,他惊喜地收获了三枚助手,侍卫长姜叠溪和青夜、楚风。
他发现虽然世界背景变了,但是年轻人的思维依然前卫,只是玩具的种类少了些,他们依然喜欢追捧美女,即墨几十家乐坊就是造星工厂,每个人都有偶像,隔一段时间还来个技艺比拼,选美大赛什么的。
而贵妇圈儿也不是单纯玩牌八卦和炫富,她们虽然不开法拉利不用迪奥香奈儿,却时不时举行一些马上竞技,还有纯为女性打造的闺蜜宴会——听说宴会上大多数话题都是贵族小哥哥,偶尔有俊俏侍卫跟主母发展婚外情的,跟小姐有伤风化的,反正八卦花边儿也不少。
青夜、楚风这俩崽混迹侍卫圈儿多年,这种故事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博灵均想起那晚他们对付中山王时拿出的道具,一颗少男之心被撩起了火花。
他背过别人问:“你俩老实说,有没有祸害过良家妇女、春闺少女什么的?”
每当问这类难以回答的问题时,他就把两人一起揪过来问,反正一个看一个,只要一人开口,另一人必定知无不言。
两位少年羞的面红耳赤,连连摇头。
青夜道:“那些事情都是贵族出身的侍卫做的——我俩出身寒门,不敢做,而且夫人小姐们都眼光高的很,看中哪个一定要先打听清楚出身,寒门子弟再出色也入不得法眼,她们觉得这是自贬身价,传出去会叫人看不起,被孤立起来的!”
楚风是个老实娃儿,一开口就抖露出大料:“青夜十五岁那年,就差点儿因为这种事儿被贬为奴籍,后来……”
这句话在青夜杀人的目光里戛然而止,太子殿下正听得口水直流,哪肯轻易放过。
“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
见楚风不敢开口,他又转向当事人:“唉!人不风流不少年嘛,我就觉得你长得帅,不欠几个桃花债不正常啊——你但说无妨,说的我高兴了就赏你一顿御厨做的饭菜!”
御厨做的饭菜诱惑不小。
青夜咽着口水,跟自己的食欲斗争片刻,就败下阵来。
他羞赧道:“殿下,我那根本不叫事儿——十五岁时刚出师,被安排在一位贵族家当护院……他原配早丧,娶得新夫人年方二十,夫妻俩相差三十多岁,这夫人年轻貌美,在闺阁中就不太规矩,嫁过来后嫌夫家又老又丑,整日里作妖……”
青夜顿了顿,实在说不下去,又禁不住美食诱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属下也不知道她怎么看上……了,有一天晚上我执夜,在后院例行公事巡察,内宅的侍女突然跑出来,说夫人屋里进了贼人——我也没多想,就一马当先冲进去了,谁知……”
太子殿下满脸恶趣味,兴奋道:“咋样,她穿的啥,跟你说了啥?”
青夜耳根都红了,吭哧半天,才道:“太慌乱,没看清……她说要跟我好,还要给我银子……我一害怕,就把她推倒了……”
推倒了?
博灵均的脑袋发生了一场大爆炸,然而青夜却道:“我匆忙逃出来,也不敢继续执夜,就去找我师父求助……幸好师父机灵,他先带着我去侍卫长那儿说明情况,又给主家写了一封信,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明,就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博灵均听得云里雾里,关注点还停留在“推倒了”三个字上。
青夜继续道:“那天主家去了凌源,刚走出韩城,就被夫人派去的家丁截住了,说一个侍卫妄图轻薄夫人,还将夫人打伤,夫人闹着要上吊——主家怒火冲天,当即调转马头往回走,说要把那侍卫碎尸万段。还没返出韩城,师父的信就送到了,他看了信,估计也信了,只是这种事毕竟是丑闻,他怕被人笑话,就直接去找郎中令,要将我贬为奴籍,卖到燕国……”
卧槽,有点儿可怕了!
博灵均皱起眉头,刚才的那点儿好奇心恶趣味都烟消云散——这也太不公平了,天理何在?
“那时候我被师父藏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他跟侍卫长一起去郎中令那儿给我辩护,对方不依不饶,定要将我发配……”
青夜想起那段事,眼中泛起泪花,顿了顿,才继续道:“郎中令可能是被我师父和侍卫长感动了,他先没审结,而是请那个主家第二天去酒楼吃饭,当天晚上他告诉我师父,说那主家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最好有异域风情……我师父跟侍卫长当晚跑了即墨十几个乐坊,终于买来一个卑陆来的姑娘,第二天去酒楼赴宴,直接送给了主家,他才作罢!”
青夜侧过头,偷偷抹了一把眼角:“那可是乐坊的头牌……父母变卖了家产,又东挪西借,好不容易才凑够银两……我爹因为这件事,急火攻心,不出一个月就走了……”
博灵均没想到一个香艳故事能讲到这种地步!
他本来想寻乐子,却搞得心情沉重、义愤填膺。
太不公平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怪不得大齐被灭了国!
红楼梦上说的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单从外面打是不好打进来的,非得要自己从里面腐朽溃烂,才能亡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