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贵妇便是鄂邑公主,因被召进宫照顾小弗陵而被封为盖长公主,人称长公主,而那位七八岁的孩子便是六皇子刘弗陵。自从刘彻生病卧床不起,她们姐弟就一直在床边守护着老父亲,甚至有时连晚上都在床边睡觉。
吕仲远先上前帮刘彻诊脉,诊完后又叫公孙彧也上去再诊,公孙彧发觉刘彻的脉沉弦而紧,搏手甚紧。诊完之后,两人退出寝室,在外室商议治疗方法。
只见吕仲远先问公孙彧:“公孙医师,你诊出什么来?”
公孙彧忙说道:“从皇上的脉象来看,应是沉寒痼冷,未经温散而直入于里,其证必恶寒身痛,胸中阻塞,呕逆喉痛。”
吕仲远点点头说道:“分析得有道理,应是前些天的倒春寒所致,本是天气渐热,却来个春寒,一时受风寒所致吧,俞太医是不是这样?”
一旁的俞太医忙说道:“二位分析得很有道理,确是这样,皇上刚开始是咳个不停,后来还咳出血来,我估计病情加重了,便回宫里找你,顺便也拿多几味药过来。”俞太医名叫俞桑田,自称是上古神医俞跗的后人,平常不大爱说话。
“那你之前是开什么药给皇上?”
吕仲远继续问下去,俞桑田顿了顿,慢慢说道:“用生地黄、二冬、二母、元参等药。”
公孙彧听完后忙摇头道:“俞太医,皇上可不是阴虚,应将当表里双温,逼寒外解才好。”
吕仲远很赞同公孙彧的分析,便问道:“公孙医师,那下什么药好呢?”
公孙彧思考片刻,开了一方,里面有桂枝、细辛、赤芍、附子、干姜、吴萸、半夏、桔梗和甘草九味药,都是些治伤寒的药。
此时郭穣才匆匆赶到,当他跟刘彻汇报郡邸狱的廷尉监丙吉不开门让他们进去,并说里面有曾皇孙时,刘彻竟然说郭穣胡说八道,本想把他斩掉,念及他有功在身,先交由廷尉处置。
这时在外面的公孙彧听得清清楚楚,忙走到丞相田千秋面前,躬身拜道:“田丞相,我有一事相求。”
田千秋见是公孙彧,忙说道:“公孙医师,何事请说。”
“田丞相,刚刚郭大人所说属实,内子一直都有帮曾皇孙治病,曾皇孙确是在郡邸狱寄养,他身上有一条婉转丝绳,乃史良娣所织,丝绳系有一身毒宝镜,乃博望侯张骞在大夏时买回来送给卫太子的,此物可证曾皇孙的身份,望你跟皇上说个明白,好保卫太子一脉。”
田千秋听完公孙彧所述后,忙说道:“竟有此事,你稍候一下,我进去禀告皇上。”
过了一会,近侍宣公孙彧进去,原来是田千秋说出原由后,刘彻命公孙彧前来细说。公孙彧跪在刘彻卧榻前,慢慢说道:“启禀陛下,皇孙刘进生有一子,刚生下来时身体不好,于是召内子易素素前去治病,内子见到婴儿身上有一条婉转丝绳,丝绳系有一身毒宝镜,当时史良娣说丝绳乃是她所编织,宝镜是博望侯张骞在出使西域时买回来送给卫太子的;后来史良娣和皇孙一家被押去郡邸狱,遗留曾皇孙在狱里面,内子也曾去郡邸狱帮他看病,发现那条婉转丝绳仍挂在曾皇孙身上,丝绳还挂着那枚身毒宝镜,这条丝绳就可以证明曾皇孙的身份。”
刘彻听后,沉思片刻,突然说道:“快叫宗正过来,我要问他。”
于是宗正刘长乐便匆匆走进来,跪在公孙彧的旁边,刘彻指着公孙彧问他:“宗正,刚刚他所说的你之前知不知道。”
宗正刘长乐答道:“陛下,皇孙刘进确是在征和二年生有一子,当时还没有起名,正在等陛下回宫后起名再入籍,谁知...”零零书屋
刘彻听到这里就示意刘长乐不要再说下去了,顿了顿说道:“既然上苍让他留了下来,那就留下来吧,你把曾皇孙也入皇籍吧,并收养于掖庭。”
听到这里,宗正刘长乐忙扣头谢道:“陛下英明,我这就去帮他入皇籍。”公孙彧也一同叩谢,此时田千秋也跪道:“陛下,那郭穣就不用去廷尉狱了吧。”
刘彻点点头说道:“郭穣无罪有功,要赏。”
此时在门外的郭穣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哭道:“谢主隆恩。”
刘病已可以入皇籍,这是一件好事,证明刘彻承认他的皇室地位。其实在刘彻面前鼓吹郡邸狱有天子气的人便是鄂邑公主的情夫丁少君,那丁少君为何要这样做呢,其实这些都是燕王的得力助手陈完的诡计。长安城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卫太子还有一孙寄养在郡邸狱里面,而像燕王这种要抢皇位之人,只要是皇室血统的男丁他都想要除掉,于是陈完和吴征他们就买通丁少君,让他在方便之时想方设法除掉隐患。但是苍天有眼,刘病已遇到了好人丙吉,还遇到了郭穣,最主要还遇到了公孙彧。
公孙彧被留在五柞宫里,随时听候传召,刘彻的病情继续恶化。这天他竟然昏厥过去,两位太医过去察看后,忙召公孙彧过来诊脉,公孙彧发现脉又弦又数,知道刘彻时日不多。吕仲远和俞桑田也有此感,于是便跟诸位大臣交个底,交代等下若皇上醒来,需要详问后事。
刘彻昏厥一天一夜,众人都在寝室外候着。第二天晌午刘彻终于醒来,他自己也知道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于是忙召众人过来。霍光泪流满面地跪在卧榻前,神情悲伤地问道:“陛下,如您有不讳,当立何人为嗣?”
刘彻望着霍光,慢声说道:“霍光你不知道朕之前赏赐给你的那幅画之意乎?立少子弗陵,你来行周公之事可也。”
其实霍光早就知道刘彻之意,宫里人诸位大臣都知道,但精明的霍光此时却装糊涂,更显出他谨慎,他如果此时以辅助者自居,拍拍胸口跟刘彻说您尽管放心去吧,小弗陵就交给我好了,这样说不定刘彻会很不高兴,最后变卦都有可能发生,他现在装糊涂要的就是要刘彻自己亲口说出来,这样他的合法性就最强,最后他还连削带打的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金日磾给挤下去了。
此时只见霍光顿首让道:“陛下,臣不如金日磾。”
霍光的这句话,吓得旁边的金日磾一跳,此时他只好马上说出了自己的政治短板:“陛下,臣乃外国人,不如霍光,若使臣辅佐少主,早被匈奴看轻,以为中国无人。”
看来金日磾虽是匈奴人,但久在宫中侍候刘彻,也变成高手了。
刘彻见他们两人在互相退让,便说道:“你们二人不必互相推让,并当受我付托。”
说后,刘彻又是一阵咳嗽,近侍忙端来一碗早已熬好的汤药给他服下,吕仲远也劝众人先离开,让皇上多休息一会。
第二天刘彻早早就醒来,今天显得精神格外的好,虽知这可是回光仿照的现象。吕仲远一早就过来诊脉,诊完出来轻声告知霍光他们几个近臣,说是皇上估计难熬过今晚。
傍晚,刘彻开始精神恍惚,忙命人召来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和田千秋,并下诏将皇位传于少子刘弗陵,霍光拜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成为首辅,金日磾拜车骑将军,上官桀拜左将军,再与丞相田千秋和刚刚升为御史大夫的桑弘羊共五人共同辅佐朝政。
西汉武帝后元二年,二月乙卯,刘彻驾崩五柞宫中。
随后,遗体被运回未央宫,三月甲申,葬于茂陵。群臣议上庙号为孝武皇帝,史称汉武帝。
汉武帝刘彻自十六岁即位,在位五十四年,享年七十岁,中间共改元十一次。其一生崇儒术,兴太学,改正朔,定历数,举贤良,成立汉家一代制度。北逐匈奴,南平两粤交址,东灭朝鲜,西通西域,开疆拓土,宣扬国威,早就西汉极盛时代。
不过刘彻为人比较嗜欲,好女色,慕神仙,屡出巡游,大兴土木,天下也因此多事。又信任弄臣,搜括民脂,委用酷吏,枉害人命,造成民不聊生,盗贼四起,晚年还发生巫蛊之乱,导致皇后太子双双自尽。幸亏后来知错悔过,下罪己诏,痛改前非,并停止战争,与民休养,使免亡国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