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闲来就㗜几口荜茇散,但觉精神爽朗,头也不痛了,办起事来也就清醒好多。
这天他正在龙椅上小憩,小儿子刘弗陵静悄悄地跑去他面前,用手弄他那剩下不多的胡子。刘彻但觉脸部痒痒的,立刻醒来,见是自己多日未见的小儿子,高兴得将他搂入怀中,大声说道:“想死朕了,小弗陵,这几天怎么不来见朕。”
刘弗陵带有抱怨的语气道:“娘叫我天天背《诗经》,父皇,我已经能够背几十首了。”
刘弗陵此时已经七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身材又高,看上去都有十岁了,刘彻越看越是欢喜,忙笑道:“这么厉害,背几首给朕听听。”
“是,父皇,我就背《关雎》吧,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刘彻听刘弗陵在背《关雎》,才想起他的母亲赵婕妤,忙问:“赵婕妤呢?朕已经有几天没见过她了。”
旁边的杨公公忙说道:“陛下,赵婕妤前几天就开始闭关辟谷了,今晚应该可以出关。”
“整天就知道辟谷,她闭关时谁带弗陵?”
看来刘彻有点不满的情绪,杨公公忙说道:“赵婕妤闭关时,都是梅香姑娘带弗陵。”这个梅香就是当年带易素素进宫的宫女,一直都是赵婕妤的贴身宫女。
这时霍光刚好拿了一堆竹简进来,这些都是经过他挑选的奏章,需要呈刘彻批阅,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放好奏章,拜道:“陛下,这些都是各地送上来的奏章,需您批阅。”
刘彻只顾跟刘弗陵玩,完全没有看这些奏章,霍光却恭恭敬敬地立在旁边,一声不响。过了片刻,只见刘彻说道:“霍光,你说弗陵现在需要读哪些书?”
霍光不紧不慢地回道:“陛下,六皇子自有少傅教他读书,微臣不清楚他现在读些什么书,不过微臣有个建议,多读《论语》也不错。”
刘彻点点头说道:“吾朝以儒学治天下,当然要熟读《论语》,弗陵,少傅给你讲解《论语》了没有?”
刘弗陵也点头说道:“父皇,刚刚少傅才给我讲‘为政’: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好,好......”
看到刘弗陵认真背《为政》的样子,刘彻很是满意,点头叫好,一旁众人也齐声称赞。这时刘彻命人拿出一幅画来,旁边两位侍者将画打开,只见上面画着七个人,中间那位是一少年,头戴王冠,身形幼小;两边各立三位大臣模样的人,或跪伏于地,或俯身恭立,尽显恭敬谦卑之态。
刘彻指着画对群臣说道:“谁知道这幅画里画的是什么?”
搜粟都尉桑弘羊上前对着刘彻躬身拜道:“陛下,这幅乃‘周公辅成王图’,中间年幼者乃周成王,左边跪伏于地的便是周公旦;周武王建立了周王朝不久就病死了,他的儿子姬诵继承了王位,就是周成王;当时的周成王只有十几岁,且周朝才刚建立不久,根基尚不稳固,于是武王临终时便命他的弟弟周公旦辅佐,代理天子职权。”
刘彻听完桑弘羊的解说后,指着霍光说道:“霍光,这幅画朕赏赐给你,你好好欣赏吧。”
那两个侍者忙把画卷起来递给霍光,只见霍光跪在刘彻面前,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这幅画,大声说道:“谢陛下赏赐。”
刘彻笑道:“起来吧,这些天来朕的头也不痛了,精神好多了,过两天再去甘泉宫走走,那边的空气好,朕喜欢,到时把赵婕妤和小弗陵也叫上一起去。”
“遵命......”豆子书城
大家忙领命出宫,走出建章宫门时,只见田千秋等大臣忙向霍光道喜。霍光为人很谨慎,假装问道:“诸位,喜从何来?”
搜粟都尉桑弘羊忙笑道:“霍大人,您就别装作不知了,谁不知道这幅画是‘周公辅成王图’,皇上赏赐给你还不是让你辅助小皇子。”
霍光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正色说道:“桑大人,圣意不能乱猜测。”
看来霍光做事真是谨慎,城府又深,喜怒都不形于色。但是大伙都心知肚明,知道皇上已经在布置后事,将其位传给幼子刘弗陵,而霍光将是辅助之臣。
......
又过几天,正值深秋季节,天高气爽,刘彻又想起甘泉宫的秋色和红叶,便再次启程去甘泉宫。
一叶知秋,落叶飘飘成为秋色一景,阵阵秋风,不但吹走了春天的湿气,还吹走了夏天的闷气,带来秋天的清凉。
甘泉宫后面的甘泉山,更是写满秋意,千树万树的红叶,愈到秋深,愈是红艳,远远看去,就像火焰在滚动。刘彻最喜欢这里的秋景,经常令他流连忘返。
这天刘彻带着弗陵又往甘泉山散步,一直到晌午才回宫。刘彻有午睡习惯,迷迷糊糊又在龙椅上睡着了,突然做了一梦,梦见一老者自称是高祖,过不久又梦见一老妪,自称是吕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刘彻眼前飘过,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刘彻被梦中情景惊醒,此时见赵婕妤走过来向他请安。赵婕妤经常闭关辟谷,又驻颜有术,虽说是七八岁大孩子的母亲,但看上去还似少女模样,身穿白纱衣,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化着淡妆,原本清丽的脸庞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尽显现出几丝妩媚,勾魂慑魄。
刘彻正在思索着梦中情景,高祖和吕后双双浮现在面前是何意?是否在警示着什么?突然见到妖艳妩媚的赵婕妤跪在自己是身旁,顿时明白所梦何意,心想高祖是不是在暗示朕要担心下一个吕后呢?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身体可是好多了?”
听到赵婕妤这娇滴滴的声音,刘彻愈觉惊恐,平常听到这声音那是清脆悦耳,心情舒坦,怎么此时听来却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便问道:“钩弋你今年多大了?”
“陛下您忘了,臣妾今年才二十二,还没到二十三呢。”
“你还这么年轻,我却要老去了,要不你也随我一起去。”
刘彻说此话时给人阴森森的感觉,赵婕妤平常受尽他的恩宠,从未见他今天如此表情,于是心中很是惶恐,急忙脱下簪珥,叩头拜道:“陛下,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请陛下降罪便是,但弗陵还小,正需要照顾,看在弗陵的面上,请饶恕臣妾吧。”
“正是因为弗陵小,你才要跟我而去,以免留下祸根。”刘彻越说越快,语气也充满怨恨:“快点把她拖下去,交予掖廷狱处置。”
赵婕妤自思平常并无大过,皇上竟下此绝情,忍不住一阵心酸,待要开口问个明白,无奈喉中哽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有频频回过头来望着刘彻。刘彻心中亦觉凄楚,但还是不形于色,只得咬紧牙根说道:“速速带走,你再不想望活了。”
就这样赵婕妤在狱中被刘彻遣使赐死,葬于甘泉宫旁边的云阳。
其实赵婕妤算是悲剧人物,从她进宫到受宠,到生下所谓怀胎十四个月的皇子,一切都是被别人安排的,自己只不过是棋子罢了。她为人随和没有心机,整天只顾修炼养生,对人也是和气,因此宫里的人对她的遭遇很是同情。
名门尧母将传嗣,取鉴吕皇预杀身。燕翼贻谋宜有道,如何知义不知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