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彧他们在太原城歇息了几天后,又启程到长安,陆机提议说很久没见师父张无妄和师娘谈夫人,不如向南先到洛阳北邙山看望他们后再去长安。
经过长途跋涉,南渡黄河后就是洛阳城,北邙山就在洛阳城的北面,江充他们南渡黄河后就到了。
北邙山确实是风水宝地,山上尽是坟墓,真是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山上盛产牡丹、连翘、杜鹃、龙柏等植物,也有很多野生本草,历来都是道家修炼的理想之地。
公孙彧跟随着江充他们上山,一直上到北邙山之巅的翠云峰,相传此地乃老子的炼丹场所,老子在此炼完丹后,就骑上青牛,远出函谷关西去。
翠云峰很寂静,山顶上有一排草房,当年江充他们就曾在此学道。往日有十几个弟子在此跟师父师娘学习,甚为热闹,但今天当他们踏上峰顶时,发觉这里一切静悄悄的。
“师父,师娘。”
“师父,我是陆机,师父。”
江充和陆机他们站在门外喊了一通,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看见两位大约十岁的少儿跑了出来,江充他们满是疑惑,这两个少年都不认识啊,师父师娘去哪了?
那两人见到江充他们都是陌生人,于是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小师弟,我是陆机,这位是江充,几年前我们也曾在这里跟师父师娘学道,今天路过此地,专门上山来看望他们,他们老人家现在去哪?可否带我们去见他?”
“哦,原来是两位师兄啊,我叫华伏芝,他叫张央,我们是去年才上山跟师父学道的,真不巧,师父师娘他们上个月就下山了,说要去终南山寻友人,估计也要两三个月吧。”
那个叫张央也上前跟江充他们见面:“拜见两位师兄,你们舟车劳顿,应该累吧,进来喝口水歇息吧。”
江充和陆机见不到师父,甚为失望,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样?其他师兄弟近况如何?于是江充问道:“小师弟,就你们两个人留在山上吗?其他师兄师姐都下山了吗?”
“我们上山时时师父身边只有程忠河和连鹤龄两位师兄,他们俩今早就出去采药了,估计要傍晚才回,你们在此歇脚,等师兄他们回来吧。”
“师父师娘他们现在身体可好?”
“他们身体都不错的,经常修炼,只是现在师兄师姐们都下山去了,平常陪他们的人也少了,他们也常常会念起你们的。”
“你们要好好照顾他们两位。”
陆机也叮嘱道。
见不到师父,江充他们只好下山,临走前交代两个小师弟要好好照顾师父师娘,并且留了一些银两就匆匆下山。
他们在洛阳城里休息了两天后,又开始日夜兼程,这天,终于到了长安三辅左冯翔的阳陵邑,这里离长安城很近了。
阳陵是汉武帝父母的陵墓,景帝和王皇后死后就葬于此地。
汉武帝在阳陵的旁边建有城邑,就是阳陵邑,还迁大量的关东的大户和豪杰过来居住,意在守护陵墓,其实还有一层意义就是保护京畿。这就是汉代的陵邑制度,汉高祖刘邦的长陵也建有长陵邑,汉惠帝刘盈的安陵也建有安陵邑,跟阳陵邑连在一起,都建在咸阳原上。包括以后的汉武帝的茂陵邑、汉昭帝的平陵邑,史称五陵原,当然往后西汉的帝陵大多建在五陵原上,大大小小总共有十一个帝陵。
这些陵邑很多都是关东的大户人家,很富有,李白的“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和白居易的“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说的就是五陵邑的花花公子们。
阳陵邑也是很富有,不过陵邑是移民城邑,有钱人多,但难民也多,贫富差距很大。
傍晚时分,路过阳陵,大家都有说有笑的,特别是陆机笑得更开心,因为一路跋涉到了阳陵邑,终于有酒喝了,他可是个酒鬼,已经好几天没有闻到酒味了。
公孙彧跟他们的境界又不同,这时他一边走,脑海浮现起李白那首“忆秦娥”: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
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好一句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此时此地,正好应景。阳陵依然是荒草萋萋的景象,天空灰蒙蒙的,路上行人也少,道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顺着这条咸阳古道,进入阳陵邑,陵邑里人流多了不少,开始有点生机,四个人在北门边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陆机就迫不及待地跟店家要了酒菜。
客栈规模还算大,虽然简陋点但是一应俱全,今晚客栈都住满了客。北门这边算是阳陵邑的贫民区吧,有钱人一般都住在城邑中心地带或南门区域那边。晚上,北门边上的集市里、周围路边也挤满了人,很多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是病的不轻,咳嗽声、呻吟声、叹息声,乱糟糟一片。
公孙彧他们看到此情此景,甚为疑惑,怎么又这么多病人聚集在此,公孙彧用他学医的眼光来看,感觉这些人病得很厉害,甚至有些瘟疫的苗头,所以他不敢近距离地去接触这些人。
还是陆机比较善于打交道,没几下子就跟领座的一位须发俱白的老头聊得火热。
“老伯,你们都是来自哪里?今晚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我们都是来自咸阳周边的人,这几年天公不作美,老是闹灾,朝廷又连年征战,徭役又重,搞得我们都生活不下去了,好多人出去讨乞,饿死的也不少,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有闹瘟疫,死的人更多,哀鸿遍野。”
老头子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是的,老伯,不单单是这里,我们从东面过来,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如此,还有比这更惨的也有。”
“好在苍天有眼,咱们阳陵邑这里出了一位活神仙,号称阳陵大侠,专门帮我们这些穷苦大众救苦救难,他每逢月初一、十一、二十一都会来北门集市里,专门给我们治病。”
“阳陵大侠,这个名字好熟悉哦”
听到老人在讲述阳陵大侠,江充也凑上跟前问道。
“是的,就是阳陵人朱安世,我们都称他阳陵大侠,他原先就是北门集市的市掾,人很勤快,为了管好集市,他每天都在集市里面转悠;有一天,见一位老翁拿着一个大葫芦在集市里面卖药,说来也怪,这位老翁卖药不许还价,但药服后不管什么病都能治好,他把药卖出之后,总要嘱咐买药的人,说服了药之后会吐出什么东西,哪一天病会好,他说的话每一次都很应验,于是大家都叫他壶公。”
“壶公,也是神仙哦。”
陆机一听说壶公,忙示意老人继续讲下去。
“是的,壶公也是一神仙,只是没人发现到,但阳陵大侠跟他就很有缘,发现他经常把一个空壶挂在腰间,回家后就挂屋顶上,太阳落山之后,他就跳进壶里,由此推测壶公不是凡人;于是阳陵大侠就天天来壶公的屋子帮他扫地,拿吃的东西给他,壶公也不推辞,日子长了阳陵大侠仍坚持不懈地照常扫地供食,也不敢对壶公有所请求。”
卢福点点头说道:“阳陵大侠还真是很虔诚。”
“是的,壶公看他老是这样坚持,也被他打动了,于是有一天叫他晚上没人时过来他屋子,阳陵大侠照办,于是壶公就带他一起钻进大壶;进去后才发现这原来不是壶,而是进入了一个神仙的世界,只见里面楼台殿阁林立在道旁,还看见壶公带着好几十个随从呢;壶公就跟阳陵大侠说他就是神仙,当年在天界因为处理公务不够勤勉,受到上界的责备把我贬到人间,我看你有道根可以受教,才让你接近我,但你千万不要泄露天机,于是阳陵大侠经过壶公的重重考验后,跟他一起去修仙,壶公也赠符给他,十年后,阳陵大侠就带着壶公所赠的壶公符,回来阳陵邑专为老百姓驱鬼治病消灾祈福,并约定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三天在北门集市中央开坛驱鬼,为灾民治病祈福。”
“怪不得今晚这么多人,原来明天是九月十一。”
听完老人的讲述,陆机这时才恍然大悟,于是跟江充说道:“次倩,看来明天我们要会一会这位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