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指，你现在还不要用劲，功夫还早，我先给你把腹中胎儿的位置正一正...”
慕雪自己也知道宫指还没开多少，所以也没有使劲。
她现在之所以疼痛异常，是因为之前受惊的缘故，慕雪的胎儿有些横过来...
“扶我起来，竖着，竖着生要好上许多，躺着生我使不上劲...”
曾经时候那些所谓的情爱纠葛，所谓京城是否要乱成一团，所谓那南宫离和阡尘今夜有没有在宫里的床上温存，这些所有的东西在一阵阵要人命的宫缩面前都算个球。
她慕雪现在根本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平平安安的将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给生下来。。
“等会儿，等我把你肚子里面孩子的位置正了之后我再扶你起来竖着生....”
胎儿的位置若是未能正好，就是站着生也很危险。
“好...你方才来的时候，外面的火怎么样了？？”
“慕海枫带着宫里的潜火队来了，想必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你不必担心....”
听到说是宫里的潜火队都来了，慕雪的心脏还是不可控的痛了一下，连慕海枫都带着宫里的潜火队来了，想来从起火到现在她躺在床上阵阵阵痛，大概都有一个时辰了吧...
他还没有回来...
他是没有想过今夜的自己会受惊早产吗？
还是说他原本就想到了，却因为和那女子久别重逢，打算好生的温存一番，便是她和孩子的生死他都顾不上了吧？？
南宫离照顾了慕雪整个孕期，却在最后这紧要的关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他所有的承诺过的话，似乎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了。
像那湖面之上脆薄的冰，甚至都不需要外力如何的摧残便会稀碎成块，拼都拼不起来了。
“嗯，我不担心，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
这句话仿若是最沉重的嘱托，仿佛是把自己和孩子的生死都放心交到了他的手上似的。
对于这话，李明泽愣了一瞬，而后才郑重的点头承诺：“嗯，我拼了我这一身的医术也保你和肚子里面孩子的安全....”
其实不仅仅是李明泽来了，那个往日不喜慕雪的丹雅也来了。
此刻她端了催产的汤药过来了。
她其实是和李明泽一起到的这王府，不过这两个人很快就明确了分工，一个来看顾着慕雪，一个去药坊煎药了。
“王妃，这是催产的汤药，您快些喝了....”
汤药的味道很浓重，和这满殿的血腥之味混在一起，混合成绝望的味道。
虽然药的味道不敢让人恭维，但的的确确是有料的催产药，虽然是缓解不了开指的疼痛，但是好歹让慕雪聚了些力气回来。
每每开一到两指，李明泽便要戳了手指进去丈量，直到开了五指的时候，李明泽才让人将慕雪从床上缓慢的移到了竖式的架子上面。
慕雪把这个过程称为凌迟。。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甚至觉得自己此刻不如死了算了，八辈子的疼都聚集到了这两个时辰中。
“学长，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觉得我肚子里面这个孩子不是上苍的恩赐，他就是来要我命的.....”
慕雪曾经把肚子里面的孩子称作上苍的恩赐。
但是此刻恩赐已不是恩赐，是魔鬼手中的剑，要了慕雪的大半条命....
“王妃姐姐你不要说话，还有你需要使劲的地方，来，你把这参片含在嘴里，免得你扛不住晕了过去....”
此刻的慕雪是没有自理能力的，便是想要含着参片自己都是没有力量张嘴的，还是丹雅自己塞到她嘴里去的。。。
“好苦啊...”
苦的她舌尖都在发抖。
五官因为过于疼痛而扭在一起。
李明泽一直都在慕雪的身边，身上蹭了不少鲜血，又因为方才要时不时进去慕雪下体的峃口中查探开了几指，指缝之间都是血，看起来莫名恐怖。
“苦才对，现在胎儿的位置正了过来，宫口也开了，你双腿张的开些，应该会无碍的....”
慕雪为了防止胎儿太大不好生，在自己七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在忌口了，一直都是科学的饮食，本着少吃多动的原则，所以胎儿一直很健康，也不会肥胖难生。
此刻这胎位被李明泽正了过来，自然就好生了许多。
所以她整个人挂在这架子上面不消半个时辰孩子也就顺理的生了出来。
“头出来了，慕雪，快了，你腿再开些，再使最后一把劲孩子就出来了....”
一般来说能够瞧见头了，孩子就真的要出来了。。
可是慕雪却觉得自己要死了....
“真的要死，学长，我以后再也不愿意生了，下面像撕裂了一样....”
慕雪还有力气说话，说明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但是此刻他能够看到孩子的头，说明他是瞧了慕雪下体的。
一个王妃生产却是由一个男子接生的，这在这个万恶的古代是要处以极刑的。
所以日后真正要死的人不是慕雪，而是李明泽......
“下来了，慕雪，孩子下来了，快，快拿剪刀过来...”
翡七慌慌忙忙抓起剪刀，在这一瞬间，在这产房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嚎哭声...
是婴儿的啼哭声。
脐带被剪断。
慕雪却仿佛被去了九成的命似的。
整个人酸软无力的倒了，整个身子都压在丹雅的身上。
孩子虽平安的生了下来，但是她身下的血却依旧在涓涓不断的往外流，沿着她的小腿流到了地板上面，开成一朵妖冶的红花。
她瞧了那襁褓里面的婴儿一眼，神色倦乏，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无力的抬眼，瞧了瞧窗户外面已经泛了亮的天色，又瞧了瞧始终未曾开过的房门，唇角浅显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学长，我好累啊，我想睡了...”
想睡了...
也是要死了...
这也是第一次，慕雪觉得自己与死亡离的这么近，她觉得自己似乎都瞧见了所谓的奈何桥，瞧见了彼岸花....
李明泽并没有因为慕雪生了孩子有多么的高兴，因为他在慕雪说话的瞬间就看到了慕雪下体的血一直都没有止住...
这可是大出血的前兆啊....
“快，丹雅，你快去煎止血药，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原本是竖式的架子，李明泽说完了这话就把慕雪整个人打横的抱起放到了床上，然后掏出了银针，开始在慕雪身上的各大穴位扎针....
施针的过程之中慕雪其实都已经晕了过去没有知觉了，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个李大人拨了慕雪身上所有的衣服，从上到下的穴位扎的又快又准，那下体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了下来。
鲜血虽止住了，但是慕雪昏迷不醒这可不是好预兆。
从大火，再到慕雪动弹，直到现在众人齐心合力的帮了慕雪生了孩子，三个时辰都过去了。
现在外面的天色都大亮了...
但是整个王府却毁了。
从厨房到药坊，再到慕雪平时睡觉的主卧，都被烧了个底朝天。
不仅如此，受损伤最重的人是慕雪，她躺在染满了鲜血的床榻之上，自她说了那一句好累想睡之后便再没有醒过来了。
她的面色苍湮如霜雪，眼眸合在一起，若不是胸腔还有轻微的呼吸，此刻的慕雪同一个死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了....
李明泽看着床榻边上这个被包起来的皱巴巴的孩子，并不高兴。。
慕雪是被他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她的身子已是严重的受损，以后怕是吹不得风，受不得累，也不能再有下一个孩子了....
也好！！
生一个都去了她九成的命。
这种苦楚他一个男子看着都疼入心肺，他也不愿意慕雪再经历第二次。
而且让他挎着一张脸的原因并不完全都是这个。
最重要是那个王爷...
慕雪都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那个王爷却没有陪在慕雪的身边，便是现在天色都大亮了，那个男人都还没有看到影子。
他的指间还有给慕雪丈量开了几指之时染上的鲜血，李明泽怔怔的瞧着，眼眶不知道为何没出息的红了。
尤其是当他将脚踏下面那漏了一角的信拿出来看的时候...
他突然替慕雪疼了。
替慕雪感受了那彻骨的寒冷与绝望。。
非怪昨天晚上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心思生孩子。
非怪昨天晚上她会受惊雪崩外加难产。。
几乎是整条命都搭了进去....
他手上拿着信，怔然的问床上沉沉睡着的慕雪：“拼了命的为这种男人生孩子，怕是不值得吧？”
没有人回应他。
空气之中浓重的血腥味道闻起来叫人绝望。
“李大人，您也受累了一夜，要不然你去隔壁的厢房睡一会儿吧...”
翡七端了热水进来，打算让这人洗洗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李明泽摇了摇头，声线带着一晚上没睡的沙哑：“宫里还没有消息吗？你们的好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前面的一句话还好，后面的这句话，很轻易就能够让人听出其中的火药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