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再到松湖别墅见到杜天时,这小子一走路呲牙咧嘴,显然上午的魔鬼训练后遗症还在。
吉祥这才觉得自已有些不同。吉祥很敬重王子薇,私下里也不打算欺瞒她,所以真的听话地把《指极诀》水、木、火、金的修炼停了,但是和打熬身体有关、也是自已短板的土念力,自然还要继续修炼。因此在来去文史馆的路上,吉祥都是一路走一路催动土念力之珠在本经运行。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见到杜天时,他的状态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鞭伤都已经不再疼痛。
这次险死还生,吉祥得到的唯一好处就是土念力之珠更加凝实。他对王子薇生出的情愫,可以凝出极凝实的念力之珠,但是与杜天一战之后,那股不屈服的意志,凝出的土念力之珠竟然更加凝实,可惜的是,两种念力即使相合,仍然还是落后于木、火念力许多,这也是吉祥坚决停止其它念力修炼的根本原因。
“你来说说,‘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怎么解?”牛眼汉子小鞭子一指杜天。
“意思是,再坚固的防守,都可以被摧毁,但是只要速度够快,却很难被击破!”杜天咧了一下嘴,昂首挺胸道。
“瞎解释个几把!”牛眼汉子㕷的一鞭子抽在杜天胳膊上,“一百个俯卧撑!”
吉祥正琢磨这几话正确解释应该是什么,啪地一声也挨了一鞭,“想媳妇呢?没你事啊?一百二十个!”
吉祥二话不说,就地卧倒,哼哧哼哧就开做,心里却想不应该这么简单。
果然,牛眼汉子拿着小鞭子开始挑毛拣刺,等二人一口气做完,又都挨了不下二十鞭。此时吉祥尤其痛苦,因为做俯卧撑出汗啊,流到上午的鞭伤上,又痒又痛,等于又被人活剐了一样。
吉祥忍着痛,咬牙问:“那十二个字到底应该怎么解释?”
牛眼汉子眼睛一棱:“我要知道问你们干个屁?咋地,还敢翻我小账?站直了!杜天!”
“到!”
“照肚子给我狠擂三拳!打不倒他我打你!”
哪里用三拳,从来没练过这个的吉祥,只挨了一拳就跪地上疼成了一只虾米。
接下来的训练吉祥算看明白了,这个大牛眼什么都没教,就是找茬揍人,难怪之前刚一问到杜天他就咧嘴,后面更是一声不吭,看来是有经验啊!反倒自已又白挨了许多揍!
等下午训练结束,两个人又累得像狗一样爬不起来了,好容易歇过来一点,吉祥就打算回拳馆去完成他的打扫工作。
“你这是牛大发了啊!”杜天瞪着眼睛指着吉祥一身红肿的伤口,“不马上处理一下,明天你还得回医院!”
这是实情,但由着杜天帮自已处理完之后,吉祥仍坚持要回拳馆。
“回个狗蛋哪!我给我姑父打过电话了,训练完之前你都不用回去了,安心在这里训练!”杜天理所当然地道。
吉祥觉得杜天管得有点宽,心里有气,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就想往外走。
没成想杜天比他还利索,啪地把药箱掼在地上,指着吉祥的鼻子道:“陈吉祥你别不知好歹啊!咋地?都这犊子样了还要回去,显你知恩守信是吧?以后训练程度只会越来越重,你确定你天天还能有机会回去干活?再说你知道那是我姑父吧?跟我较这劲啥意思?我杜天拿你当兄弟,你这是在告诉我我不配,你当我是过客呗?意思是你训练用了我家的场地,回头是不是天天也要我给打扫一遍哪?”
吉祥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居然发不出脾气,他的性子是刚,但那得站在理上,现在被杜天骂得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见杜天的脸因生气都扭曲了,知道他是个真性情,自已真没必要装假,这样的人都防着,人生还有啥意思?干脆洒脱地锤了杜天肩膀一下,道:“说得真特么好听,你倒是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啊?咋地,你兄弟都睡地板啊?”
闻声赶过来的佣人见二人把臂言欢而去,药箱却摔了个四分五裂,十分惊讶这是不是小俩口打架,床头打床尾合的。
杜天说得没错,之后的训练果然一天比一天难捱,牛眼汉子就是个变态加无聇,除了变了花样的找理由打人,什么都不教,反而吉祥格斗技术的进步,都是和杜天互相喂招而来。而且刚开始牛眼汉子用的是细鞭子,第二天鞭子就粗了一号,层层加码,最后竟然换成了甩棍。等甩棍也不够用了,就拳脚都上。
最爱玩的桥段是这样:
叫一个站在他对面防守他出拳,然后就见他砰砰砰砰,不是杜天就是吉祥便应声而飞,然后他问,我一共出了几拳?杜天看到多少说多少,是五拳。
错!五百个俯卧撑!
轮到吉祥,因为眼睛对动态的捕捉也得到了木念力的加强,所以看得十分清楚,便答是八拳。
嗯不错!小子有潜力,得加戏,去,一千个俯卧撑!
……
重要的是,挨了这牛眼汉子的拳脚竟然比挨鞭子还恐怖,那劲力透入体内,要一整夜才能化去,可把吉祥和杜天二人给折磨坏了。二人都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还好从杜天处得知,牛眼汉子只训练他们一个暑假,八月下旬他就要结束离开,让吉祥算是有了个盼头。
除了专心被牛眼汉子血虐,文史馆的事吉祥也没停手。
第二遍重点翻阅资料,吉祥的进度就慢了下来,但是对能有结果也不敢抱多大信心,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让吉祥又高兴又无奈的是,文史馆的翻阅再不是枯燥无味的事,因为伊余是个十分健谈的,与吉祥相熟以后,看美女的心都淡了,只要吉祥来就和他腻在一起,小嘴叭叭两个小时不带停的,也不见喝水,不过聊的东西全是发生在图书馆的一些八卦花边,尺度之大,车速之快,让吉祥这个纯情小男生三分娇羞,三分欣喜,三分麻痒,再加一分尴尬,竟合成与伊余的十分投缘。
当然,实在经受不住,言语的抗拒还是有的,比如他会建议伊余研究些能让人变得有智慧的问题。伊余倒真听话,跑到图书馆的书架里钻研了半天,回来告诉吉祥说,经他研究发现,鞋总是脏脏的人,一般都不爱换内裤……
好吧,这家伙身形矮小、视角刁钻、逻辑清奇、言语无忌……我打不过你。
吉祥干脆专心翻阅,不再搭理伊余,反正这家伙说话也不在乎你回不回应,只是很单纯地在享受上嘴皮磨下嘴皮的感觉。
这一日中午,吉祥正在翻看一本本县民间志怪的记载。
“嘿!嘿!这里有关于我的事哎!”突然伊余兴奋地大叫起来。
“崇文六年春祭,长寿杜氏神社夜传呓语,其声朗然,入而察之,则声寂然,唯梁鼠来去耳……”
崇文是前朝末代皇帝的庙号,距近百多年,倒是和伊余自报的时间相合。
“你是老鼠吗?”吉祥佯装奇怪道。
“你才是老鼠!”伊余鼻子尖都红了,指着书道,“呓语,呓语!就是我说的啊!”
看来伊余的话痨还真是禁得起岁月考验的,百年老字号。
吉祥不再逗他,奇怪问道:“你怎么会在神社里?”
“我是皮蠹啊……当然要在神社的萨满神服里!”伊余骄傲地嚷。
“萨满神服?!”吉祥惊得不禁声音有些大。
这下把伊余吓了一跳,不知道吉祥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嗫嚅道:“是啊,我是萨满神服生出的皮蠹……”
“你怎么不早说?”吉祥有点恼火。
伊余翻了个可爱的白眼,“你又没有问我!再说,你找的是富氏的资料,而我是杜氏萨满神服生出来的皮蠹!”
杜氏?
经过一翻盘问,此杜氏还真是杜天所属的杜氏。不过那神服似乎从未被萨满穿戴过,本朝立国后,更被杜氏当做文物捐给了县博物馆。
县城的设施都是小小的,很多单位都集成到一起,博物馆就在图书馆三楼。由于对神服保护措施比较严,必须隔绝空气密封存放,因此来到博物馆后,伊余就赶紧逃了出来,把家安到了最偏僻的文史馆。
吉祥决定先让伊余带自已去看看那萨满神服。
萨满神服是开放展览,不过第一眼见那神服,隔着玻璃吉祥都觉得有点呛鼻子:这也太破旧了!不仅皮袍的绣袋颜色黯淡,上面系的五彩布条也快秃了,铜铃倒是保养得还不错,有圆的有长的,散发着温暖的澄黄光芒。
整个萨满神服是撑开平铺在密封橱柜中的,边上还摆着一个萨满神帽,鹿角枝杈参差,但也几乎只剩下了骨架,遮面的流苏也豁牙露齿的,没了鲜亮颜色。
一看标签的介绍,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套神服,并不属于杜氏,而是属于一位对杜氏先祖有恩的、名字叫毛乌颜曾的额赫。所以毛乌颜曾去世后,杜氏便把他的神服请来,世代供奉于家族神社。正因年代久远,所以才如此破败,否则也不至于长出皮蠹。
“额赫是很厉害的萨满吗?”吉祥问伊余。
“嗤——”伊余做出笑掉大牙的表情,然后才道:“额赫是最没有地位的萨满,甚至都不算是萨满,他们只能制一些专门的瘟病,法力低微得很。”
又指了指边上的橱柜,“喏,那个就是额赫的法器,神鼓都没有,只有驱瘟神旗。”
吉祥转头一看,只见一旁橱柜中并排摆着六杆旗,五长一短,按标签上对驱瘟神旗的介绍,这六杆旗都是用一种叫老颧眼的独木制成,一指半粗细。长旗子81厘米,五支杆头分别系着红黄青黑白五种颜色的长布条。这样子与其说是旗,更像是幡。五杆长旗分别代表五位娘娘神,可以驱散五类瘟病,所以这些长旗子也叫娘娘旗。
短旗子75厘米,与长杆粗细仿佛,杖首借根部雕成一横着的握手,系着一方明黄色布巾并缀有五粒铜铃。牌上注释中,短旗子不叫旗,而叫鸠神杖,是统率五杆娘娘旗的法杖。
娘娘旗还好,吉祥就是瞅着鸠神杖怎么看怎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略一思索,猛然脑海中一亮:
这鸠神杖的形制,不是和我在富氏墓地拣到的那根黑杖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