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被骂得很无奈,只好告辞。
走到陵园门口,吉祥掏出手机给孟蝶儿打了个电话。
孟蝶儿这铁蛋姑娘很有意思,开学后就好巧不巧地和吉祥成了同班同学,明明还时不时偷偷在吉祥的课桌里塞一些小零食,但是在班里同学面前,从来都装得好像关系很不熟。
至于吉祥想叫地出来单独说话,那更不可能,甚至还会引她大声说,我们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同学说的?仿佛就怕别人认为她和吉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很有些欲盖弥张的意思。
只不过放学后电话打得却勤,虽然看起来都是一些关于学习的事,但问题是天天有,并且以一幅发愁的口气叹道,自己又要老一岁了,巧妙暗示吉祥,礼物礼物我要礼物。
吉祥心里都在呐喊,想要礼物,孟铁蛋你跟我到楼梯拐角我就给你了啊!总不能在班里公开把生日礼物给你,就你那一脸“我们关系很普通”的做派,怕是你得当场杀了我吧?
杜天却说吉祥是个大直男,根本不懂女孩的心思,说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孟蝶儿一定会非常开心。
但吉祥觉得杜天笑容里全是坏水,说什么也不愿意听他的馊主意。
碰巧孟蝶儿家与烈士陵园只隔一条街,所以吉祥早就计划今天把她约出来,直接把礼物送出,顺路还能讹铁蛋一顿饭。
电话接通,孟蝶儿吭哧了半天,似乎是走到了客厅,才大声说,见面可以,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救过我,请你吃顿饭而已,礼物什么的,就不用了。
然后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电话戛然而止。
吉祥拿着电话一愣,心说孟铁蛋你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在哪见还没说呢,正要再拨打过去,突然烈士祠那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因为离得很近,吉祥一偏头,便看见几个保安模样的人,正扎撒着胳膊,把一位个子高挑的女孩拦在中间。
“你们让开!再动我一下试试?信不信告你们非礼让你们全进去!”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听声音年纪不大。
“小姑娘你把神帽放回去,放回去我们自然让你走。这是文物,你弄坏了可赔不起!”领头的保安道。
“赔不起?这神帽本来就是我自己做的,赔十顶也一样赔得起!再说我只是戴着进公墓逛一圈出来就还你,又不拿走,你们这么小气干什么?”那小姑娘语调显得十分气愤。
吉祥凑到近前一听,觉得这女孩简直蛮不讲理,因为女孩被拦下的原因一目了然。
由于本次福山县的庆典是要把对烈士的祭祀与北地萨满文化节合办,所以提前把文史馆的萨满神服从玻璃柜中请了出来,穿戴在一个假人偶身上,在烈士祠堂这边开辟了一个区域,对萨满做法事的场景进行了一个实景模拟,以宣传萨满文化。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把萨满人偶头上的神帽摘了下来,戴在自己头上,大摇大摆地就要离开。
这怎么可能嘛,脑袋得让驴踢几脚才能认为这样做理所当然?
于是吉祥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笑就吸引了那小姑娘的注意力,只是她转身一看吉祥,居然惊奇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其它的你都拿到手了吗?”
直接把吉祥弄了个一头雾水。
萨满神帽有遮面流苏的,所以吉祥看不到小姑娘的全貌,只能从露出的白晰小巧的下巴,推断是一个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
但吉祥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认识这样一个女孩。但是几个保安不明真相,一听立刻把吉祥也围了起来,而且看过来的目光,可就没有对女孩那么友善了。
“蠢货,跑啊!!”女孩突然大吼一声。
立刻就有保安向吉祥伸手抓来。
吉祥明白了,这女孩是想拉自己下水,她好趁乱溜走。
这岂能让她如意,吉祥身形一闪,就让保安们抓了个空,接着一个箭步窜到女孩背后,抻手就搭到了她的肩膀上,就要发力回拉。
没想到那女孩竟然反手扣住了吉祥的手腕,一转身靠到了吉祥怀里,香风入鼻,幽幽怡人,但是吉祥心里暗叫不好,赶紧发力下坐。
不想一股巨力传来,摧枯拉朽一样击垮了吉祥的下坐力,脚下一轻,身体就腾了空,然后被举起足足抡了一圈,中间还踢倒了两个保安,最后被结结实实地掼在地上。
这下摔得极其瓷实,吉祥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摔断了,不等他爬起来,几个保安就扑过来拼命压到了他身上。
“不是我,我不认识她!你们看她这么打我,我们怎么可能是一伙的?”吉祥大声叫道,可保安根本不理他的辩解。
那女孩已经戴着萨满神帽跑没影了,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在表演双潢苦肉计?抓到一个算一个。
不过这个误会很容易澄清,因为不一会孟蝶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知道情况后,没五分钟就赶到现场。
这下有警察局上千金背书,保安们也不得不放人。
“那女人,那女人……我去,劲好大!”吉祥揉着腰和孟蝶儿并肩走着,一脸晦气。
那女人看着很苗条弱小,哪想竟然是个练家子,还一身怪力,自己一时大意,居然被摆弄得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人丢大发了。
孟蝶儿见吉祥灰头土脸的造得十分狼狈,乌溜溜的眼睛充满关心地看着他,听吉祥讲了事情的经过,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么说,你还是被一个女孩子给打了?”
吉祥一头黑线,这位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拣扎心的话讲。
“我当时心里念着要给你打电话约时间地点,猝不及防。”吉祥嘴硬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孟蝶儿攥着小拳头愤怒地道:“女人打人也违法,我跟我爸说,一定要把她抓到给你陪礼道歉!”
好吧,我谢谢你,这个话题必须马上过,不然孟蝶儿再来几句“女人打人”,自己怕是要吐血而亡。
“孟蝶儿,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吉祥伸手一摸裤兜,呆住了。
裤兜不知什么时候被撕开一条大缝,里面空空如也,揣在里面给孟蝶儿准备的生日礼物,自然已经不见踪影。
那是一个三寸高的木人全身雕像,雕刻的是孟蝶儿板着脸嘟嘴生气的样子。
之所以选择这个礼物,是因为练习大枪时,白钧儒给吉祥定的一个特别科目,就是利用雕刻来提升手指对力量的细微感知。
所以孟蝶儿的这个雕像,是吉祥足足雕刻失败上百次后,才拿得出手的一个满意作品,是他很用心准备的一件礼物,自认和孟蝶儿有八成相像。
但是竟然在临门一脚时,不见了!
吉祥回忆起事情经过,出陵园给孟蝶儿打电话时雕像还在,那就只能是在与那女孩纠缠时掉落。猛然想起自己被那女孩举起,她其中的一只手,正是抓在自己装木雕像的位置,这下记忆清晰起来,木雕像肯定是被那女孩顺走了。
这什么人啊,顺手牵成瘾了还!
孟蝶儿嘴里说不要礼物,心里却十分期待,见吉祥话说了一半,就变得表情古怪,好奇地指着吉祥紧攥着的另一只手,道:“你这只手里是什么?”
吉祥这才想起,刚刚手搭在女孩肩上后,便被她举了起来,掼落时自己情急之下用力一扯,似乎连着线扯下了一件东西,当时被他下意识攥在了手心,一直没机会看是什么。
于是抬起手张开五指,只见食指上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绳,已经扯断了,但绳中有一个结,拴着一方拇指大小的羊脂玉牌,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哇,好漂亮!这是送我的吗?”孟蝶儿惊喜道。
见吉祥呆呆地也没表情,便伸出手拈起玉牌,举在眼前仔细端详,喃喃地念出上面的刻字:“愿言思子,不瑕有害……什么意思?”
“可能是不希望你遇到灾祸的意思吧!”吉祥瞎猜道。
“真的是给我的?”孟蝶儿再次确认。
吉祥想说礼物不是这个,但又拿不出礼物,看着孟蝶儿欣喜期待的表情,不想扫她的兴,又想起那可恶的姑娘,遂点了点头。
“谢谢……嗯……我很喜欢!”孟蝶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羞红了脸,用鼻音哼道。
看着孟蝶儿羞答答的样子,吉祥好了伤疤忘了疼,突然又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孟蝶儿,你是我的好朋友吧?嗯……普通的好朋友?”吉祥突然问道。
见吉祥特意加了普通二字,孟蝶儿立刻点了点头,道:“当然。”
“我是这样觉得的,我们现在还是学生,所以应该把主要心思都用在学习上才对,是吧?所以我们现在不应该成为好朋友,这样很不好,最起码,应该减半。”吉祥装作兴奋地道。
孟蝶儿本来正流光异彩的眼眸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她一点都没注意到吉祥是在模仿她的语气,干巴巴地应声道:“嗯,你说得对,是应该减半,那该怎么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