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城里时而有人抢着物资,时而是连夜出动的将士,里外都是杂音不得安稳。
洪水冲倒了多许房屋,我和淑云的房间已是状态最为完善的一间。司云澜在餐桌前高调宣布主权后,便专心投入了各项事宜。
不想耽误司云澜太多精力,白日里我只乖乖跟在后头,铁将军没有引派几个手下过来交接。
很多事情他也无从下手,我们只得先开了几个施粥篷,救济的粮食所带不多,从其他城汇集过来的百姓却越来越多。
“水患过后,不好好处理尸体后果就是瘟疫……这件事必须从速解决,还是找不到铁将军?”
“司云澜提的方案对方都只是附和,他一惯是用自己的一套,哪里听得进去,莫不是看着我们带来的物资,恐怕恨不得当场赶人离开。”
白延风手里的药材不多,他的义诊收效甚微,这里更多的是口粮和居所问题,街上不时涌上着泥水,场面时常一片混乱。
我拍打着着郦王身上的泥,顺势提醒让他放下遮挡鼻子的右手,人工用不过来,能忙活的都找了份差事,郦王一行倒也配合,跟着前来施粥。
“慢着,勺子往下些,用力这样一挽,小夜夜你看,现在就烫不到手了。”
无视我的意见,郦王这份派送汤水的闲差做的并不顺心,他直接耍着脾气将勺子当众一摔,热滚滚的飞溅到了旁人的身上。
“他怎么这样……”
“年轻人不懂事不懂事……他还是个孩子么!”
赶紧让他手下接替岗位,我慌忙圆场,看着他有些负气,铁将军的手下也不敢再作使唤。
“我知道有点大材小用,可是派粥也是大事,我只是担心你烫到手……”
“派粥算什么,你说的话自己信不信……”
司云澜不想让我们插手过多,派粥也许已经算是个闲差,可这家伙连粘块泥都能大惊失色,一线工作哪是他这公子哥可以承受。
“肚子饿了,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人类活着第一件事就是填饱肚子,什么理想什么身份都瞎扯淡,只有吃饱了饭,才是最实在的。我们派粥,相当于给百姓续命,自然非常重要!”
寒夜没有什么感想,他这饱汉子自然无法理解人类最底层的需求。
“肤浅,尊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这般下贱自然不会懂得我受到的屈辱。”
心中默念一万次傻叉,我强忍着肝火做着深呼吸,也懒得跟他灌鸡汤。他背对着我坐在石板上,我自觉得再不说出来对方会更生气。
“那个,尊严啥的等会再说,你坐在狗便便上了……我是说,狗屎……”
“白延风,你不知道他一听到狗屎,猛得跳起来发火那个样子,是够吓人……不过既然他愿意出力,也可以给个机会。我觉得,寒夜就是不成熟,倒也没那么坏……”
我用碎布堵着鼻孔,手上忙活着洗刷郦王那身丝绸绣花长衣,司云澜一把夺了过去,直接替我洗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身后竟然是司云澜,我看着他一身泥泞,手里笨拙地搓洗着寒夜的衣物,不觉有些好笑。这也多天那莫名的疏远和隔阂,都突然消散。
抛开虚无缥缈的感情论,我和他,很多时候都是那么打破界限的亲近,偶尔,又是无尽的遥远。
“好了好了,我来吧……”
“这些日子,都是白延风在你身侧…”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别碰这些,傻不傻。”
夺下衣服,两手相触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抽身留出短间距,白延风救场当起了最亮的电灯泡。
司云澜立在了旁边看了我一眼,不过是这样的一眼,我便下了决定。
“明天开始,我,我也跟去吧……”
“好!”
瞬间来了力气,我加快速度清洗着衣物。他对洗衣服这项挑战毫无办法,之前的担忧也烟消云散,无意对上正嘻笑着赶来的白延风。
识趣地退了下去,白延风还是那般无所谓的微笑,乖乖让出了二人世界。
女人取下他的外袍分散打理,司云澜看着慕小颜忙活的背影,碍于手上的泥泞便没有揽腰过去。
“小颜,可愿洗一辈子的衣服。”
该死,分明就是想要表述余生相伴,开口却是成了字面意思,司云澜硬着头皮看着女人,她果然一脸黑线。
“谢谢啊……不愿意……”
转身便是一阵窃喜,我怎会不知他的心意,这个家伙原来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郦王大人,这是,我家姑娘清理完的衣服……”
憨忠不敢敲门,外头守着的一个护卫也没得到指令,只知道郦王一早回来便是光着膀子,一脸的怒气腾腾。
“要不,你送进去?”
本来没动静的贴身护卫立刻摇了摇头,憨忠只得壮着胆子按着吩咐继续喊话。
“郦王大人,这里一共三套内外衣裤,一套是您原来的那身,已经由强哥亲自清洗干净,另一套是二爷的,也是丝绸制作的上等品,再有,就是一套简单的麻衣,小人,都放在外头了。”
憨忠说完就闪,护卫捧着木端子走了进去,放下东西便赶紧关门离开。
“真是浪费,我就知道!”
守在窗下,迎面便是被寒夜从窗户里扔出来的衣服。相比之下,他宁愿要那套麻衣,也不愿用司云澜的东西,更不愿意接受那套压过狗屎的外袍和长裤。
“强哥你真厉害,他果然选了麻衣,你这不是白洗了一次。那么好的料子浪费,就留给我吧,你看老哥好久没换洗了!”
摇头一件件拾起,他二楼那个房间幸好只有一个窗户,我也就等了三分钟,这家伙年轻气盛真是沉不住火。
“他这种孩子心理非常正常,耍耍脾气罢了。你还敢穿他的衣服啊,当心这小子看你不顺眼半夜找上门!放心,小夜夜有洁癖,几天不换肯定要疯,到时候再送一趟。”
“啊,还送……等等,强哥,这亵裤上的洞呢?怎么都多了朵大红花!”
“很奇怪吗?小洞不补大洞吃苦!我把司云澜和他的裤子都补了,话说真是亲兄弟,怎么都破在,破在……”
突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我慌张地带着衣服逃离现场。
司云澜跟着人马四处查勘河道,我便跟着画了几天地图,他认真起来真的完全没了洁癖,每每身上便是一通污垢。
我刻意躲避着他过多的关注,毕竟司云澜需要全身心投入治水一事。跟着走下来,才发现他们这个世界的治水工程比想象的还要简陋。
听着白延风的意思,铁将军根本无心合作,这些天的辛苦还是不足以打动人心,不过是对方眼中的分内之事,而且未见多大的成效。
“好多黑暗一族啊!”
“这些人都是带去赴死,粮食短缺,大概是养着这些奴人实在是浪费,不如活埋,听说几个城拼凑起来竟有六百多人,他们一族擅涉水,这才留下这么多活口。”
白延风自觉地没什么特别,他于花城收留暗黑一族本就是因为他们的忠诚,并无任何偏袒,原来之前所谓的拒绝种族歧视,只是个光鲜的幌子。
“怎么可以这样没有人性!暗黑一族也可以加入治水,六百多条性命……司云澜,南江也没有火葬的习俗吧!”
“只有罪人,才会死后以火葬身。”
“那看来,我们要做罪人了!”
“有何不可。”
看着这对男女默契的模样,白延风别扭地看向了底下的暗黑一族。
世人讲究落叶归根,身体发肤莫说火葬,见一点残缺的不得,轻重急缓,我不得不加快速度。既然他们不敢动手火葬,暗黑一族也可成为最好的帮手。
“将军,将军,妖女造反了!疯了,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