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为民,为大义。
大伙都是好人。
只有韩绛在思考,这笔钱能坑多少人,自已能落多少银子。
虽然银子的光芒没有金子那么漂亮,但也不错。
什么大义,没有银子全是屁话,银子堆成山想干什么办不到。
再说绍兴府。
两浙东路转运使、知绍兴府事、督绍兴军、领枢密院副使、领兵部尚书、崇明殿大学士、光禄大夫洪迈府。
洪迈放下手中公文,拿起只飘了几片茶叶,淡如水的茶碗喝了一口茶。
“你是说,韩奸贼亲访,现在人就在门口。”
老管家躬着身子:“主君,是平原公到访。听闻,替周相公送信而来。”
洪迈淡淡一笑:“送信,益公还没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动平原公来为他送信,都是借口。罢了,开中门。”
洪迈真心不想见韩侂胄。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侂胄这种朝中巨奸,洪迈恨不得一纸弹劾文书直接砸死。
但无奈的是,几年来,台谏的弹劾文书堆满了一屋,论重量也足有几石重,但韩侂胄依然逍遥自在。
正面迎吧。
洪迈见到韩侂胄的时候,韩侂胄先一步施礼:“节夫前来,请蓉斋先生替小儿为男方大媒。”
瞬间,准备回礼的洪迈石化了。
有好事的围观者,傻眼了。
韩家准备向钱府提亲的事情不是秘密,但韩侂胄来请洪迈当男方大媒,这事太离谱。
离谱的程度仅次于韩家向钱家提亲。
洪迈当场就想骂一句:你他喵的作梦呢,老夫和你这奸贼共坐一桌,等你走了你碰的那半边桌子老夫都要劈开烧掉。
作媒,作你的喵。
忍!
咬着牙,忍!
洪迈连话都说不出,只是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老管家在旁边高呼礼词。
一进府,韩侂胄就直接说道:“洪迈,咱们聊聊。”
这一次,韩侂胄直呼其名,连虚假的客气都省了。
“好,我们就聊,聊。”洪迈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
“单独聊。”
“就单独。”
进了洪迈书房,韩侂胄一言不发,直接把四封信拍在桌上,然后坐到一旁,自已带了茶叶,带了茶碗,自已给自已泡茶喝。
两人本来就不是朋友,在外人面前还能虚伪一下。
此时,没必要。
信不长,洪迈却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洪迈对韩侂胄说道:“给我也泡一杯,你的茶闻起来不错。”
“吾儿命人制的新茶,工艺还不成熟。采自临安西白云峰我自家茶园,取名西湖龙井,说是有种奇异的豆香味,确实不错。”
洪迈坐下:“小贼,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洪迈把韩侂胄的亲爹韩诚叫老贼,所以韩侂胄就是小贼了。
韩侂胄说道:“先说头一件事。”
“恩。”洪迈点了点头。
韩侂胄没急着说,先给洪迈把茶泡上后送到洪迈手边,这才说道:“有人想把淮南东路变成伪吴,或是伪楚,或是伪齐,这个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我大宋已经失了半边疆土,不能再丢了,我韩节夫固然作恶多端,但这事我不允许。”
韩侂胄用的招数与韩绛和王希吕的招一样。
你是贤臣,你就躲不开这阳谋。
为大义,你不得不出手。
韩侂胄继续说:“这事,有可能是范念德谋化的,也可能他是被人利用。但他逃不掉干系。”
“恩。”洪迈点了点头,从王希吕、陆游、辛弃疾的信中,他相信这三人的判断。
三人虽然被罢官,此时联手为保大宋江山只身犯冒,已经是大义凛然。
韩绛虽然是韩侂胄的养子,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可赞的。
韩侂胄又说道:“说句带私心的话,这次嘉王殿下赴淮南东路,他什么也办不了,但他的身份有用,所以嘉王殿下也是为国赴险。”
洪迈再次点了点头:“没错,嘉王殿下此行确实有助。疆土,不可失。”
听到这话,韩侂胄松了一口气。
洪迈是什么人。
幼年时,父亲被金人扣压。青年时中了进士,一心报国却被秦桧打压。当孝宗北征失败,金宋议合,他说出了那句:土疆实利不可与,礼际虚名不足惜的名言。
在他眼中,容不得再丢失疆土。
洪迈的眼神变了,重重一拍桌子:“范念德不杀,不足以谢天下。身为知扬州府事、淮南东路提点刑狱,他该死。余端礼,身为准南东路转运使,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成了。
韩侂胄起身一礼:“一切由容斋公作主,下官愿全力相助。”
“这样办。”洪迈知道朝中谁可信,谁不可信。
王蔺是好官,可在这件事情上洪迈都信不过。
谢深甫在他眼中更是那种只知求和的官。
当晚,韩侂胄就住在洪府。
洪迈很无奈,也不得不正式对外公布,自已答应为韩家的男方大媒。
因为只有这个借口,才能合理的解释韩侂胄到他府中的原因,他不敢让外人去猜,更不用把淮南东路的事情流传出去。
但。
晚上的时候,洪迈给了韩侂胄一盘素菜,一条只有两寸长的烤鱼,以及一碗杂米饭,还有半碗豆腐汤。
韩侂胄大鱼大肉吃过,如此清淡倒别有一番味道。
最重要是,心里痛快。
洪迈看着韩侂胄乐呵呵的吃饭,骂了一句:“你这小贼,好不要脸。”
韩侂胄笑呵呵的回应:“吾儿有句名言,想娶到一个好夫人,便需要有三大要素。”
洪迈很好奇,因为韩府能向钱府求亲,其真正的原因是个秘,他很想知道原因,想来或许与这个三要素有关系。
韩侂胄说道:“第一个是坚持。”
“恩。”洪迈认可这个。
韩侂胄继续说:“第二个是不要脸。”
卟。
洪迈喷了。
韩侂胄很平淡的说出了第三句:“第三便是坚持不要脸。”
哈哈哈。
洪迈爽朗的放声大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笑过了。
韩侂胄拿起那豆腐汤喝了一口,粗茶淡饭此时也挺不错,韩侂胄继续说道:“吾儿还有许多奇怪的理论,初听很胡闹,细思却不凡。”
“说来听听。”洪迈也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