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确实不明白,韩侂胄也是大地主,为什么想要变法呢?
他提出了疑惑。
韩侂胄摇了摇头:“所以说,你们见识太短浅了,只守着自已那一亩三分地。每天就想着,自已田里打了多少粮食,自家的佃户又织了多少布。我现在研究的是,一个工坊一百名织工,一年最多可以产多少布。”
“这个,那么能织多少?”
赵康感觉自已以前的书全部都白读了。
明明韩侂胄说的每个字都自已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完全无法理解。
织布,难道不是推一下、踩一下、扔梭、再拉一下,踩一下……
这每天织布数量是有上限的,否则会把人累死。
韩侂胄回答:“现在每个时辰非一等优工可以织一丈一尺,但吾儿的工匠却能织到一丈九尺,他正在努力突破两丈这个关卡,并且作出计划明年一年,到年底的时候达到两丈五尺,而我呢,只希望严州的工匠能达到每个时辰一丈五尺。”
赵康惊呆了。
他不是那种不识人间烟火的王爷,他知道一个妇人一天能织到七尺就已经是非常、非常辛苦了,许多人就是一天五尺。
赵康问了:“那么,你这一天能织五丈?”
韩侂胄摇了摇头:“每天差不多十五丈吧,差也差不了太多,毕竟许多妇人还不熟练,而吾儿的工坊,一个月一架织机能织千丈。”
说完后韩侂胄问赵康:“现在问,你敢来和我儿玩麻布吗?”
赵康差一点骂了出来。
老贼果真是老贼,这拿什么玩,你一个月一架织机织出了别人几十架一年的量。
难道是!
一定是。
赵康在鄂州有产业,那里河道众多,他就拥有水转大纺车。他的纺车长三丈、高一丈,同时装有三十二只锭子,每车每天可拈纱一百三十斤。
他更是知道严州韩家有比这个更大,更快的纺车。
大宋第一水转大纺车是钱家的,却不是工坊用,只是为了研究,一天五百六十斤纱。赵康知道自家的水车纺车是脚踏纺车的三十倍工效,钱家那台传说是七十多接近八十倍工效。
只是钱家那架因为占地过大ꓹ 投资过大,而且没有谁家能准备几十万斤纱ꓹ 所以这种大机器确实是闲置的。
有纺就有织。
这是唯一的解释。
韩绛娶钱家嫡长孙女ꓹ 韩、钱、吴三家超一流的工匠联手ꓹ 打造出靠水转织布机绝对是有可能的。
韩侂胄又说道:“我韩家在严州依旧还有大量的手推织机,只是织户的工钱是原先的三倍起,他们所织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布,是海船专用的帆用布。不怕海水,用的麻料是特殊处理过的ꓹ 这秘方肯定不能告诉别人。”
赵康这才点了点头:“我懂了ꓹ 完全懂了。我回避,临安布市的事情我半句也不会插嘴ꓹ 你提到的事情,若是招安顺利,我能重回鄂州一定想办法换个地方ꓹ 到时候可否卖我一架。”
韩侂胄摇了摇头:“想学着造ꓹ 你造不出来。”
赵康没再问ꓹ 起身一拱手:“告辞了,眼下我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也不知道家里被乱军整成什么样ꓹ 还好有命在。”
韩侂胄起身:“我送你。”
赵康走到门口时候停下,他很想对韩侂胄问一句,你刚才说的织机那事,我是不是需要帮你保密等等。
可看韩侂胄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赵康终究就没开口。
看着赵康上了马车ꓹ 韩侂胄转身抬头看了看自家门头,张灯结彩。
回到府内,韩侂胄把韩绛叫来:“这府里有何事需要庆祝?”
“丰收?”
韩侂胄很疑惑,丰收都是秋天的事,这马上过年了,你挂彩庆丰收?
韩绛却是早已经作好了准备。
请韩侂胄到了自已的书房,给了韩侂胄一份自已早就好的文件。
韩侂胄看文件的时候韩绛说道:“摊丁入亩一定会深入人心,而另一件却不容易,因为没有谁愿意把自已辛苦挣来的钱交了税。一个人一年挣一千贯,交上几十贯一定不会有怨恨,但若挣十万贯却要交四万贯的税,一定会有人逃税。”
韩侂胄翻看着自已手中的文件,文件名字叫:韩家庄、山、匠户的长期工作契约以及劳动保护条例,附薪酬保障和劳作奖励及激励机制。
很长的名字。
可目录,总纲。却和韩绛说的交税完全没一点联系。
韩侂胄又翻看了几页这才开口问:“你这是在为日后作准备?”
“爹,您老英明。”
韩侂胄对于韩绛的马屁没有半点反应,坐下继续翻看着韩绛写好的计划书。
韩侂胄,配得上他签枢密院使的职务,他懂政务。
韩绛的计划书中有三个方面内容。
头一个,严州的产业规划论,而后让许多居住在深山,山庄产出极低价值的那些庄子,还有人离开原本的山林。而后增加水力设施,提高茶、果等物的产量等等。
而后便是将所有的韩家所属山户、茶户、农户、庄户变成受到韩家雇佣的人,给他们足够的生活与生产保障,再有一套严谨的规则来确定这样保障的长期实施。
第三便是重点。
把摊丁入亩这一项,隐密的在严州开始作尝试。
自然不能是摊丁入亩这种名称,也不能是实际的形式,一定要有变化,而是要足够的有迷惑性,不能让外人看出来这一项惊人的改变。
在第三点上韩绛想的办法只能说勉强能用。
不够好。
韩侂胄让韩绛坐下来,开始替韩绛对第三点作出分析与推理。
与此同时,曹家。
葛家三姑娘现在改名曹若莹,她对于嫁进韩府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曹家选的这位却不甘心。
曹若慕,虽然不是嫡女,却也是有身份,有诰命的夫人生的女儿,在家中的地们也不比嫡女差半点。
嫁过去为妾。
这如何甘心。
在曹家给她们二女准备嫁妆的这些日子里,可怜的丫头已经用眼泪打湿了几十片手帕。
当然,更让若慕不爽得是,这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姐姐,却在开心的绣着自己的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