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汾阳回来刘知 幸一如往常穿着军中统一的黑衣,走在军营中反而像是一个新兵。五千人的军帐几乎人人认得这位少年将军,才二十岁的年纪已经是一军主将。放在长风军中极为罕见,尤其同为少年将军的神风营虽远隔百里,反而是有名的兄弟营帐。与刘知幸林忠交情深厚关系不大,实在是两座营帐将令都是年轻人。
十三营中有一个大将军无人不知无人不小,还有一位脾气极大的小将军,有一个响当当的合成,龙牛双将。两人年纪相差极大脾气相投,明明年纪大的一声声喊着:“十二哥。”
刘知幸无所事事,从汾阳回来已经两日,这次出行毫无意外,五百匹战马打了水票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对此刘知幸已经习惯,唯独十三营将士们觉得陈大帅不讲究,立下功劳不赏也就罢了,还大方的每次手下战利品。虽然主帐赏赐不多,甚至比不上十三营内部的奖赏,但是我看不上是你不赏的理由吗?兄弟是用命换来的,怎就说不给就不给,是看不起十三营。这些也就是私底下说说而已,陈庚有此亲自带着奖赏前来。按照军功赏赐,死者有百两抚恤,其余按照军功多者二十两少者也有五六两,其实已经不少了。
众人虽然嫌弃少,还是勉强收下。不认识陈庚的大牛还有一位关系交好的百夫长,两人当着陈庚的面大骂:“大帅扣的紧,你说咱么打的楚军落荒而逃就二十两银子就算是赏赐了,老哥你说是不是,咱十三营那次不得那个二十两银子先让兄弟们喝顿好酒。剩下的在谈军功吗?老哥你说大帅是不是扣得很。”
百夫长还乐呵呵的拍着陈庚的肩膀说:“牛老哥说的在理,老哥这二十两银子也就喝顿酒的事,你拿着回去喝点好酒,不能让别的营帐瞧不起十三营。”
在一旁看着两个喝大的难兄难弟,刘知幸梁博黄豆大小的汗珠打在衣襟上。想说又不敢说,多次刘知幸想要走上前说这位就是咱们的大帅。陈庚一脸乐呵的收下大牛与百夫长的二十两银子,陈庚任由大牛拍在肩膀称兄道弟,嘴上骂着:“陈庚那个混蛋二十两银子也拿得出手,一点都不体恤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百夫长提着酒坛乐呵呵的三人一起骂大帅扣,一点都不照顾十三营,咱们刘大将军功劳大,苦劳更大也不亲身慰问是不是瞧不起十三营是新营帐。吓得刘知幸梁博大气不敢喘,酒气早已经消散。
从那一次起俸禄照发却是十三营赏赐少了许多,两人惹得十三营大小将军将士打骂不敢动弹,每次想起哪位那老人就是大帅就后怕。生怕下次遇到大帅一刀就砍下脑袋,整整一个月泡在酒坛中,不喝就不行,每日三斤一滴都不能少,吓得两人一连数月看见酒躲了的老远。
刘知幸双手附后瞧着训练士兵骑射的邵九,其中多了一位年纪在将士中也算是年纪小的高小龙,十三营中名气极大的龙将军。年纪不大想学的到是不少,刘知幸挺佩服这个小小年纪的高小龙。跟随卢林学剑,与邵九学习骑射,是不是找褚翰林读书习字,再有经常跟着郑水新郑水吉如山奔袭,只要能在战场上用得着就学。
直到有一天卢林提起高小龙的身世,刘知幸才知道小小少年为什么比所有人都努力。
邵九十三营中少有的严厉教头,刘知幸站了许久都不曾发现。瞧着日益强盛的十三营,那个念头不由得涌上心头。小时候记得父亲刘策刚刚继承爵位,北方立下不输于长风军统帅林燮的军功。甚至那段时间刘策年纪不大,军中威望极高。三证突厥各部,大梁骑军第一次大规模作战几百突厥,打二十个部落联盟后撤,为大梁带来了十多年的和平。一本《平南疏议》二十万雄师大帅,只能留在朝廷挂名兵部侍郎。
刘知幸知道父亲刘策从未忘记毕生心愿,举兵南下平定南楚,非有帝王雄心一统天下,认为当今天下值得他刘策领兵一展抱负的唯有南下。此时的刘知幸依稀记得从军前,刘策说的话:“去吧,南边好,南边好。”
一支箭在刘知幸不到三寸的距离飞射而过,刘知幸眯着双眼瞧着射箭之人。纵马而来的披甲将军一手握着长弓,盯着自家将军不怀好意的问道:“刘大将军的胆子肥了,都不躲了。”
“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邵将军的箭术,这不是小看人。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邵九将弓抛给刘知幸,随手从箭篓中取出一支箭向着刘知幸射去。别的手中抛箭算不得厉害,唯独邵九空手箭也十分可怕。只说臂力十三营中除了大牛还真的没有人敢比拼,一箭好似搭弓射箭般破风而来。刘知幸提弓纵身而起,伸手将箭握在手中。实在邵九用劲不大,刘知幸直接的手心火辣辣的。
瞧着邵九乐呵呵的模样刘知幸张弓搭箭对着邵九,邵九骑马不下说道:“将军这点事不用在意吧。”
刘知幸说道:“你说呢。”
长弓满月破空而出,邵九纹丝不动心惊胆战。只见一支箭从肩头飞过,邵九嘿嘿一笑。弓箭信得过刘知幸,虽然达不到百步穿杨十步之内还是自信例无虚发。自己还不曾说话,便听到后方有人放声大骂毫不留情,一点面子都不给十三营的主将刘知幸。
“你娘的,刘知幸才当了几天将军就翻脸不认人了。小小的十三营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老子带人灭了你。”嘴上骂骂咧咧的走着。
邵九好奇的瞧着好像又胖了一圈,比早些时候白了许多。实在是有些奇怪,军中汉子有几个比这个胖子更白的人。刘知幸笑呵呵的说道:“老子还以为军中混入了奸细,你是不知道南楚的密探的防不胜防,尤其长得白净还是胖子,一看就不像军人。”
林忠上前破口大骂:“放屁,别人不认识你能认不出来。光着屁股满大街跑的时候,老远就能认出来找裤子,他娘的现在就认不出来了。”顿时刘知幸脸一黑。
邵九到是不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小龙好奇的小眼睛盯着自己,就在林忠身边肯定挺清楚了。这些可把刘知幸给吓坏了,高小龙知道连体的大牛知道那就整个十三营都知道了。见到林忠滔滔不绝的骂,有些后悔射出那一箭。
见到高小龙兴致勃勃的听着邵九赶紧叫着离开不然将军的责罚可不轻,见到邵九离开林忠走到刘知幸身边说道:“邵九箭术好厉害,不然到神风营做个副将肯定比十三营好,都听你的。”
一会儿还在骂人,一会儿又在撬人。邵九拉着高小龙笑着说道:“多谢林将军好意,邵九在十三营很好。”
转头瞧着黑着脸的刘知幸,林忠一本正经的说道:“不错,不受利诱,知幸啊你可要重用。多忠诚的一个人,军中可不多见。”
邵九看了一眼刘知幸赶紧拉着高小龙离开,十三营中流传这刘知幸有三怕,一怕林忠撬人,二怕大牛的嘴,三怕陈庚不给钱。
二话不说拉着林忠走到自己的营帐,还是那副懒人模样。才进营帐懒洋洋躺在虎皮大椅上说道:“知幸听说你这次抢了楚军的马场,有五百匹马都给大帅。”
林忠嘴上若无其事的说着,刘知幸黑着脸。这下完了林忠一个人跑过来没有好事,明摆着是闻风而来。开战之前附近几个大小营帐,悄悄赶来说要帮忙,那群饕餮分明就是为了东西而来。
刘知幸黑着脸说道:“你是不知道大帅心有多黑,五百匹马可都是将士们用性命换来的,一句话就拿走了连点赏赐都没有。你说这是人干的事?”怒气冲冲的随意坐下。
毫不吝啬的林忠坐起来从腰间取下酒囊指着说道:“知幸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哥哥我一得到从太平城送来的美酒,第一时间可就来了。”
还是一副穷光蛋模样,看都没有看林忠手中的酒。瞧着刘知幸不在意的样子,打开酒囊闻了闻说道:“这卢氏酒楼的峰散就是不错,哥哥得慢点喝实在是不多。”
听到峰散刘知幸一愣笑眯眯上前:“我的林哥哥是不是还有,女儿妆,桃花仙,樵子。”
小酌一口将酒囊扔给刘知幸:“好像有吧,托回京述职的马将军随便带了一些,还没看,应该有。”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接过酒囊一口烈酒入喉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都快一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玉莲还在不在太平城。上封家书母亲说父兄去汶州平叛,玉莲也在信中说等张柏科考结束之后就要回黄渠了。都一个月不曾有任何消息,中秋刚过很快就是入冬,大半年了。
林忠瞧着若有所思的刘知幸说道:“想玉莲妹妹了。”
“恩。”
“你说你有那么好的姑娘等你,还在破边关受罪,秀文如果对我好点早他娘的回去。哥哥这不给黄渠写了几分书信都没有音讯,你说气人不。再说我又不是蜀中嫡子,用不着联姻啥的,想娶那个姑娘不是哥哥的意愿,你说我哪里差了。”
刘知幸指着脸说道:“你没有我帅。”林忠哑口无言,无话可说。瞧着刘知幸自得样子,从认识秀文那天起就看的出两个姑娘都喜欢这个混小子。
一个人喝着酒想着事,林忠没有由来的开口说道:“那济阳马场的马是不是来给两百匹,好不好。”
一口酒下去刘知幸目视远方:“好。”一排大腿:“那可说定了,二百匹一匹都不能少。”
好啊终于露出马脚,刘知幸回头瞧了林忠一眼没有反驳而是说道:“二百匹给不了你,此次章汉只带回五百匹没有虚报。十三营中可以凑出一百匹这是最多了。”
显得有些失望的林忠上前抱着刘知幸说道:“我就说好兄弟怎么可能不答应,说好了一百匹,哥哥可是打着包票出来的。”刘知幸斜视瞧着兴奋的林忠。
十三营建立之初林忠神风营送来的东西哪能是一百匹马能够相比,不说刘知幸整个十三营都记得兄弟营帐神风营。
靠着林忠雄厚的肩膀说道:“林忠我想成亲了。”
忽然倒在地上的林忠望着屋顶说道:“是啊,杨尘那小子若是在天水孩子都满地跑了。年纪最小的萧铭也都成亲了,怕是年后也该当爹了。你说咱俩算不算难兄难弟。”
接过酒囊大饮一口道:“是啊,家里说了几门亲事。我都说军中事忙没时间回蜀中,这每天刀下混日子的谁敢想。你还好还有一个等你的姑娘,我能也就想想得了。不信今年过年回去随便找个算了,省得我爹我娘惦记。不然老头子都快疯了,我弟今年都娶了一房,真不能再等了。”
瞧着无奈的林忠,看起来从来都是乐观的少年郎也有同样的忧愁。林忠一直等着那位姑娘,刘知幸何尝不是在等回家。
一壶酒喝的不快,一人一句。
剩下最后一滴落入林忠口中,兄弟二人相伴离开军营骑马登上临近的一座山头。望着算不得遥远的北方,在北方各有一个心爱的姑娘心思各异。
同样的黑衣躺在青翠的草丛中,天上明月弯又弯。林忠说道:“我不想等了。”
刘知幸问道:“你不后悔。”
“真到了那一天怎么不后悔,肯定后悔的肠子都要断了。你说我林忠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容易吗?那又能怎样,缘分就是这样,怨天尤人有用,我天天怨。”
刘知幸望着无际的星空说道:“我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