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亲说起朝堂的一些事心中最大的忌惮还是放心,唯独心中的女子已然觉得愧疚。如果当初强硬一点姬叔与玉莲跟着自己来太平城也不会有这样的事,看着父亲心中安稳许多。这么多年闯祸不少,虽然称为四公子从来都是身边的父亲摆平那些祸事。此时看着父亲和蔼的面孔,忽然起身说道:“家中南镜的地图吗?”
一直听儿子说着南镜的那些事心中很是高兴,五十多岁的男人带着笑容说道:“有,知幸要那种地图干什么。”
刘知幸淡淡一笑随着父亲走进书房,这好像是第一次光明正大走进父亲的书房。看着无数的书籍有些心虚,从小到大书房就像是禁地一般。大哥喜欢待在里面,从小不喜欢读书的刘知幸不知道撕毁了多少儒家文典兵法战略。知道十四岁那年周老先生拉着自己去了周府,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走出。当初父亲还关了很久,还记得当初周老先生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教。
没有别的原因,刘知幸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对于古今文学几乎一点便通,之后的几年也不过经常去学习而已。很多时间还是与老头喝酒聊天,从未学习过什么兵法战略。本身便是武将的父亲从未教过什么兵法,更多还是林帅在军中传授。从小最喜欢的便是去林府,只是林燮很长时间不在。每当休假几乎日日相伴,刘知幸的剑术便是得意与老人的传授。
走进书房,最醒目之处挂着一副大梁布局图。其上相识标记整个大梁的每一个城池,上面清晰的有着新添的标记。几处南镜新建立的军镇也在其上,一处轻微的墨点还散发着淡淡墨香。身穿铠甲的少年再也不是幼稚的孩童,已经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站在父亲身后隐隐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没有那么高大。
后脑勺已经有了几缕白发,身经百战的身躯显得有些佝偻。记忆中眼里畏惧的男子最终还是老了,还依稀记得手持皮鞭追着满院子跑的汉子是如何强硬。当初的汉子如今像个平庸的父亲为儿子翻找家中最宝贵的宝物,没有一点国公的模样。
刘知幸看着父亲走到木架上来回翻找,看着整个大梁的地图前看着上面的标记。一处标记不由得看了一眼有些焦急的父亲,散发这淡淡的墨香是一个大大的墨点。比一个州城的标记还要大了许多,在别人眼很有可能会认为在大梁南镜新建立一座州城。但是刘知幸看到上面十三营的名字,本该在地图上不该出现的名字居然那么大。
长风军最强战力的长风营相比之下却是那么渺小,看着一身富家翁装扮的父亲哪里像是一位大将军的风范。忽然起身的父亲在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这么开心过,手中拿着并不是很大的地图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对于心爱之物的檀木毛笔上好砚台却是毫不在意的推到一旁置之不理,一副平静的面孔刘知幸看到了父亲的喜悦。
听到宏厚的声音:“知幸找到了,快说说。”
似乎父亲根本不需要听儿子想要说些什么,只知道儿子说要南镜地图那是作为边关将士为兵部尚书献上计策。似乎根本不在意儿子想法能否入眼,只要有见解已经是很高兴。
刘知幸看着南镜地图想要拿笔,知道书房中任何东西在这个家中就是禁地。在兄长不曾成婚时那是所有人的禁地,现在多了一位兄长。想要动手却是心有余悸,还记得上次拿起这里的笔还是十二岁那年。毫无疑问那天身上多了几处鞭痕,事后娘亲买了许多很好的笔,长大之后才知道父亲从别处找到很好的笔。
没有想到父亲随手拿起笔递到手中,刘知幸微微一笑刚要沾磨发现父亲居然在亲手为自己磨墨。一时间无言,所有的话语似乎都在这张南镜图上。每一处标记几乎十分的详细,半个时辰的时间简单的图纸上散发着淡淡墨香。作为兵部尚书的刘策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这幅南镜边防图甚至比兵部存档还要详细。一眼便看出这幅图对大梁的重要性,一旦图纸被南楚获取整个大梁南镜便可全面突破。
画完边防图还在入神的刘知幸突然听到父亲严厉的说道:“这幅图没有给别人画过吧,有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你知道整个边防图”
下意识的向后撤了一步,手中的笔差点掉地。低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说道:“没有,从来没有。”
看着边防图说道:“那就好。”眼中带着炽热接着说道:“知幸你可知道你犯了军中大忌。”
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可怕的刘知幸看着父亲,刘策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知幸你记住,这样的边防图不存在。如此详细的部署任何一位将军不可记住,甚至作为一军主帅不在战争时期也不可知道的如此详细,更何况区区一名校尉。不是那些掌军着不如你,而是他们知道该他们知道的主帅会让他们知道,不该知道就算知道也会忘记。你可知道一个这样的人被敌军擒获,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是整支数十万的大军甚至主帅都相信你,也不会留下你,甚至为父作为一军统帅也会通下杀手斩与军前,不为别的。只因为谁都赌不起,再亲近的人也不敢用几十万将士,甚至数百万的人民去赌你的忠诚。”
听着父亲严厉仔细的解说浑身出汗,满头黄豆大小的汗珠。父亲轻轻溺爱般在头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放心有为父在没事的,这场战役之后如今的边防已经是处处漏洞。你知道的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你要把这件是烂到肚子里。一日不是主帅,就不要以主帅的目光去看待整个战局。记住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朝堂,做好手中的事,战胜面前的敌人。不要想着上司该做什么,要知道每个人的心思不同,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允许有两个意识。”
“如果一位将军想着君主该想的事,君主一定不会信任他。如果做出君主该做的事,第一次可能会嘉奖,第二次便会弃之不用。若还有第三次那就该死了,在军中也是如此。两者虽然不同,却是相近。自古以来聪明人很多,但有几位善终。能活到最后的都是那些胆小怕死却不乏勇者,并不是他们不如名流千古的聪明人,而是动一个字藏。”
刘知幸觉得今天的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从小到大好像除了给钱出去玩,不然便是大骂。好像从来没有这样郑重其事的说过一会,记忆中现在的自己应该只会是兄长。
听着父亲的教诲好像从来没有轻松过,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无论自己做错什么身后拥有位坚固的后盾。说道:“父亲,我知道了。在其位谋其职,很多事情可以想,但是不一定要做。”
见到父亲露出微笑,却是没有想到父亲还是说道:“也对也不对,那要看在什么时候。军中不是还有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不是空穴来潮,就如你这次区区五百骑兵冲击南楚三万白甲军,没有人觉得你有错。虽然陈庚将军替你揽下一半军功,也为你挡下大祸。其中也不必为父多说,记住下次不可这样。”
刘知幸正经的说道:“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我还会去就算战死也不后悔。”老人抬脚重重踹在刘知幸屁股上,脸上却是带着微笑。声音很大:“不愧老子的种,若还有下次还敢回来打着你的腿。”
听起来很矛盾却也一点也矛盾,刘知幸穿着铠甲并不是很疼还是揉着屁股傻傻的发笑说道:“父亲,孩儿划出这幅图只是想再上面加以修改,请父亲指点。”
守在外面许久的妇人听到儿子的惨叫声刚要敲门却听到,父子二人大笑不已。见到路过的丫鬟快走几步叫到身边说道:“叫厨房多做几个菜给老爷送到书房。”说完笑着便离开,向着客房走去。
书房中刘知幸放下笔看着图指着几处军镇以及军队更改十分认真,作为父亲的刘策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小儿子居然有这种才华。脸上越发带着笑容,每到妙处总会提笔记在之上,不对之处便会阻止加以修改。从军这么多年一份算不上多严密的边防部署就这么在两个人谈笑中出现,本该数十位甚至更多的谋士制定的边防图就那么出现。虽然算不上多精妙,甚至只算的一副草图也看出儿子这一年学到的东西是何等的多。一向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儿子如今夸夸奇谈,茶壶早已空空还不曾停下。
忽然听到敲门声才停下,刘知幸此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天黑。府中规定饭时已过,甚至不知道两人何时亲自掌灯。听声音是兄长的声音,刘知幸想要开门父亲却是阻止。马上将书写纸张全部收起,放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暗格之中。将南镜地图收起,速度很快。将地图扔进炭盆之中才亲自开门,看着大儿子端着饭食。
一身便装的刘知命看着已经和自己个头相近甚至还高一点的小弟笑着说道:“父亲十三营的几位兄弟等候多时不见二弟前去已经开始用食,母亲看到时候不早才让知命送来。”
刘策说道:“不用了,为父也想看看什么英雄能与知命五百对三万。”
英雄二字刘策称呼的很少,今日却是这样说。刘知幸端着饭食说道:“那我先把这些送过去。”
刘策看了一眼还穿着铠甲刘知幸说道:“先去把铠甲换了在过去,为父与知命先过去看看。今日就不管你们了,少年就该有少年的样子。说完与刘知幸便离开,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路上刘知命有些好奇问道:“父亲您与二弟说了些什么,一下午了。”刘策只是淡淡一笑说道:“知幸长大了,倒是你一点都没有长进。”同样是儿子,刘知命这好像是第二次听到夸奖二弟。上次还是拜入周老先生门下,说刘家也要出一位状元了。只是没过几天有的只是大骂。
作为兄长还是挺高兴的,从小到大得到总是最多的。二弟很羡慕很多事情只想做到最好,永远不如自己能被父亲看在眼中。笑嘻嘻的跟在一旁,父亲这样的笑容似乎比那一日担任兵部尚书还要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