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青虽说有些腹诽,可也理解乔禹生这般小心,他从未见过自己,虽然林娇娘和乔薇都确认自己的身份,可他手握凤翎生的根本,由不得他多疑小心,这一方面也让陈万青心里称赞
“我姓陈,久居隐地不善外出,乔先生自然不曾见过,可是乔神医的美名我早有耳闻,乔薇这丫头医术不及先生百一就已经如此了得,先生医术高明的便是称为华佗在世也不为过啊”
乔禹生嘴角微微一动算是笑过,他半生行医,这种称赞不知听过多少回,早已经过了会沾沾自喜的年纪,可是被陈万青称赞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毕竟眼前这人大概率是自己的主人,凤翎生的青主
“这位陈……”乔禹生拱手一礼,可是突然不知该如何称呼,有些僵住
“叫我陈公子即可”
乔薇闻言噗嗤一乐,眨巴了几下小眼睛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陈万青,也不出言反驳
“陈公子乃是人中龙凤,身世不凡,如此称赞乔某,实在愧不敢当,乔某也只是粗通杏林,奈何天资愚钝,世上千百种顽疾,乔某也不敢妄言皆明,能冶愈七成也已经是祖师爷保佑了,能为百姓解除身体的痛苦,乔某医言不悔”
陈万青恭敬的弯腰行了一礼,乔禹生脸色大变,赶紧让开陈万青前面,匆忙把他扶了起来
“陈公子,万万不可,这是何意,折煞乔某,折煞乔某了!”
陈万青轻叹:“世人多灾多病,如若没有乔先生这等悬壶济世之人,那么世上半数之人都会痛不欲生,久闻乔先生心怀慈悲,多为穷苦百姓冶病,甚至把医馆都开在了这柯烂石内,我是万分敬佩的,富人要冶病,穷苦百姓更需冶病,我大乾如若多些先生这样的医者,百姓少些痛苦,何愁不能百姓归心,何愁不能安居乐业”
乔禹生却摇头:“非也,民之安乐并非在于医者所医,而是在于如何抵御苛捐暴政,山洪干旱,外敌内乱,这些皆是百姓之难,国家之难,医者不是安国之士,也非定国之人,若要大乾国运昌隆,百姓民心所向,还需在庙堂之所啊”
陈万青暗自点头,他刚才也只是随便夸夸,没想到乔禹生这人不为所喜,反而好言相劝,倒是一个为国为民的人
“哎呀呀,你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这里谈什么国家啊,百姓啊,难不成青主大人今天来是跟老乔聊这些听不懂的话呀”
乔薇皱着鼻子不满的哼哼唧唧,她对这些国家啊什么的事没有半分兴趣,远不如跟陈万青坐下嬉笑有意思
“什么老乔,你这丫头,对自己父亲要尊重些”
陈万青脸色一黑,乔薇赶紧吐了吐舌头:“是是是,可家父今天忙的头都要炸了,青主大人您就别在这里跟他老人家大谈国事了,累也累死了”
乔禹生没好气的喝到:“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捣乱”
“我的老父亲,您看谁是小孩子,青主还没我肩膀高呢”
乔薇翻了个白眼,对乔禹生没有一点害怕,突然她看向陈万青的眼睛有些定住了
“这才几日时间,青主怎么长这么高了”
陈万青疑惑的上下一看,又跟乔薇身高对比了一下,自己竟然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乐拿手对比了一下两人,有些难以置信
“公主,您前段时间还差乔小姐大半个头呢,怎么今天都快一样高了,难不成乔小姐变低了?”
没人理会傻不拉几的李乐,林娇娘也有些奇怪,只是他们平日里每天跟陈万青在一起,对陈万青的快速成长不在意也没有感觉,今天跟乔薇一比就发现了端倪,似乎短短数月陈万青就长了几岁一般,若是旁人看来这分明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
几人啧啧称奇,谁也解释不了是什么原因,就连见多识广的乔禹生都看不出为何,对陈万青又把了下脉,他的脉象沉稳有力比之成年人还要强上三分,根本不像是有什么怪病的样子,众人唏嘘不已,这大概是天要青主快快长大好带领凤翎生重展雄风,不然还能怎么解释
其实会出现这种情况跟那九元正一气有莫大的关系,这个功夫太过霸道,不然也不会要求阴阳调和雌雄同体才能修行,只有这样中和了其凶猛无比的正阳之气才能求得一个平衡
即使如此受九阳正一气的影响,陈万青如今的身体太过柔弱,并不利于修行神功,所以九阳正一气会自行加速陈万青的身体成长并为之强化,这个状态会一直持续至陈万青的身体呈现最强盛的时候,到了那时九阳正一气又会大大加缓他的身体成长速度,让他能维持最鼎盛的身体状态很长时间,这就是所谓的“功法自然,青春长驻”
这时的陈万青自然不清楚这个事情,他对自己这个情况还是有些惶恐的,难不成自己要这么快速的长下去不成?那自己的寿命是不是比别人的少的多了?这个想法挥之不去,让他产生了无与伦比的紧迫感
无论以后如何,如今自然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大家只是略作讨论就把这个事情放下了,这时乔禹生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前些时日受朝廷征召,乔某往大京外冶疗一种特殊的传染病,那病十分的诡异,乔某闻所未闻,好在只是小范围的爆发又及时控制住了,乔某那时受命分身乏术,林家妹子传书说有一传奇之人,似乎显有青鸾转世之能,也不知是否属实,乔某也无从查证”
“终于说到正题了,还真能忍得住”
陈万青和林娇娘对视一眼,前者哈哈大笑
“传奇之人到不曾见过,可这青鸾转世之人倒是相熟,也却有此事,不知乔先生可信这传言?”
乔禹生笑道:“乱世之时,当现奇人,大德之子,必以奇生,如今外忧内患,民不聊生,加上贪官污吏欺压,强盗逆贼劫掠,百姓苦不堪言,只盼能有明主登高,这种时候当有天降之子出现,乔某怎么不信”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只怕要吓傻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只要说出来就是灭族之罪,可是乔禹生侃侃而谈丝毫不怵,两只眼睛闪动着亮光,如同明灯一般射向陈万青,只看他要作何反应
陈万青缓行两步,皱眉不语,乔薇想上前被乔禹生摄人的眼睛一瞪,终究不管作怪
“先生句句肺腑之言,可若说这大乾,在我看来还未烂透,我永淳大帝心怀仁慈心系苍生,只是外敌环伺加上天灾人祸,这几年虽然勤勉持政奈何力不能及,所以大乾承一片颓势,若是励精图冶……”
“陈公子,若要说这些话就请自便吧,这话便是乔薇都不会信,何必自欺欺人呢,难不成是有所顾忌?”
乔禹生突然打断陈万青,有些不悦,乔薇却是哼了一声
“这个老匹夫,难不成让老子说自己亲爹不行吗?这种人伦大戏难道要老子唱起来不成?”
陈万青暗骂乔禹生咄咄逼人,就算自己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这般随意的说起来啊
“久闻江湖之中有一隐派,专门匡扶正义解救苍生,国泰民安之时他们就隐藏于众生之中,危难之时便会一呼百应揭竿而起,不知陈公子听过否”
陈万青一愣,这老小子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又是何意
“有所耳闻,莫不是凤翎生?”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装傻,这种时刻还是有一说一为好
“然也!凤翎生,凤翎生,专为贫苦人家生,等得一百二十载,凤鸣一声天下惊,赐福恩,染碧青,揽去苦难通天庭。这些贫苦百姓口口相传的歌谣就连大字不识的小民都知道,难不成他们一生都坚信不疑的寓言只是一场空吗?他们苦了一百二十年,难道还要再等一百二十年不成吗?”
乔禹生瘫坐在椅子上,有些神情恍惚,陈万青来这个时代时间太短,对大乾几乎一无所知,仅仅了解了大概的情况,他根本不知道现在大乾有多危险,如同摇摇欲坠的大厦,看似外表光鲜,实则已经烂透了,他没有走出去过,根本想象不出,而乔禹生见惯了苦难,一直跟最底层的人打交道,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才会如此渴望有人能挽救众生,再立天地
“二十五年前,九川大旱,无数百姓逃难北上,朝廷迟迟未见救援,一直到了两年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朝廷官员把大旱之事谎报,说是风调雨顺民生安乐,可不见无数难民饿死大半,剩余之人被阻挡在无尽的涛涛长微江畔,那些丧尽天良的官府人员怕难民北上会被皇上发现,竟然将所有船只收拢,沿江五百里桥梁拆断,活生生的逼死了十余万百姓,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肯睁开眼看看他们!”
乔禹生突然呜呜哭起:“那时我还年幼,为了让我有一口吃的,父亲去跟人抢粮,被乱箭射死在了军营前,那些天杀的军官囤积了无数的粮食不肯拿出一粒,母亲为了让我活命自愿做了香汤,她怕自己去了之后我年幼争抢不过他人,与人约定一定要分我一口吃食才肯牺牲,那些人答应好好的,可惜母亲还是白白的死了,晚上没过我就被人赶出了人群”
陈万青眉头紧锁,这种凄惨的场面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
“我被赶出来之后浑浑噩噩过了数日,眼看就要饿死,老天爷保佑,遇到了家师,也是上一代凤翎生的琥珀匕主,他老人家用可以食用的药材偷偷把我喂活了,又教我医理,我们一路绕行数百里来到了大京,路上无数的人都死了,可是我们活下来了,因为我们有信念,家师让我们都有了信念,有了希望,那首歌谣就是他老人家教给我的,他一生都在传唱,可是最后他也怕了,也倦了,他临死前都在叮嘱我,若有一天,得幸见了那上天眷顾之人,代他问上一句:我等凤翎生,会不会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