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不去就是。”乔景端见大夫人的情绪如此激动,他不得不妥协。
大夫人见乔景端松口,微微的舒了口气,看着他,慢慢的放下了抵在脖颈上的金簪。
兴许是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现在的她看起来十分疲惫,脸色隐隐发青。
“来人,送大公子回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吩咐左右,可不等她将话说完,坐在轮椅上的乔景端突然站起来,他以极快的速度移到大夫人的身边,在她后颈上轻轻的砍了一记手刀,下一刻,大夫人便柔柔地倒进了他的臂弯。
“将大夫人送回去!”他侧头看向大夫人身边的婢女说道。
映雪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听见吗?”乔景端沉声反问,语气之间已经有些不耐。
映雪终于回过神来,不过她却并没有接过大夫人,而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乔景端,颤声道,“大公子,您不能去北静王府,不能去见北静王妃!”
“……”乔景端听映雪这么说,只是冷冷的掠了她一眼,道,“我使唤不动你了吗?”
“’奴婢不敢!”映雪被乔景端诘问,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方,她眼圈发红,仰面看着乔景端道,“请大公子明鉴,奴婢之所以斗胆阻拦大公子,并非僭越,而是为了大公子外祖家上下三百条人命!”
乔景端听映雪这般说,倏地变了脸色,他看着映雪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映雪闻言,忙红着眼睛,抽噎着道,“回大公子的话,两日前,您是被乾元殿的当值太监送回来的,那太监将您交给大夫人时,特意敲打大夫人,不许乔国公府和北静王府走得太近,他还说,要是您一意孤行,乔国公府满门清正,皇上可能动不了,但是您外祖那边……满门上下,一个都别想逃脱。”
她话落,乔景端箭袖下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皇上,他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请大公子回去吧!”映雪见乔景端将她的话都听了进去,她再次开口劝道。
乔景端却没有理会她,他径直将大夫人抱了起来,往东院的方向走去。
他亲自将大夫人放在了榻上。
又在床边坐了许久才离开。
秋风推着轮椅跟在主子的身后,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你先回去吧,”回到景端院,长廊下,乔景端突然回头,看着秋风吩咐道。
秋风有些担心主子,他看着乔景端小心的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乔景端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秋风站在原地,上前不是,离开也不是,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守在廊下听差。
整整一日,乔景端都不曾出门。
他只是闭着眼,枕着胳膊躺在锦榻上,冷冷清清的想过去的事,现在的事……
北静王府。
萧赫又守了慕长欢一个多时辰,见她睡熟了,才松开她的手,起身离开。
“王爷!”他刚出主院,褚章就上前行礼。
萧赫停下脚步,侧头看了褚章一眼,“过来了?”
褚章拱手,点了点头。
萧赫没再言语,直接朝书房走去。
褚章忙跟了上去。
到书房后,褚章主动道,“王爷打算怎么做?”
萧赫想到慕长欢身上的那些伤,冷冷的笑了一下,“自然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可那位毕竟是皇上……”褚章皱起眉来,有几分犹疑。
萧赫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听说这些年来,西北常大统领的后人,一直在苦练武功,欲致龙椅上那位于死地。”
褚章听主子提起常大统领,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看向萧赫道,“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假冒常大统领的后人?行刺皇上?”
“嗯,”萧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褚章颔首,顿了会儿,他又道,“那属下现在就去准备一应东西。”
“嗯,”萧赫摆了摆手。
褚章领命退下。
萧赫在他走后,打开桌上的公文冷静的看了起来。
偶尔也会提笔圈点。
等他将公文看的差不多,外面天色也快暗了,他揉了揉手腕,站起身朝外走去。
回到正房,没多久慕长欢果然醒了过来。
“饿不饿?”萧赫握住她地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温柔的问道。
慕长欢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朦胧道,“躺的太久了,我整个人都快废掉了。”
萧赫闻言,指责的看了她一眼,“这怪得着别人吗?”
慕长欢低了低头,心虚道,“怪不得!”
“那不就是了,”萧赫哼了一声,跟着又问道,“想吃些什么?”
慕长欢想了想,“清淡的吧!”
萧赫思量了片刻,反问,“清炒玉兰片,糖醋藕片,香油青笋……这几道菜怎么样?”
“都可以的!”慕长欢眼底露出一抹笑意,看着他说道。
萧赫抬起手,在她鼻头上轻轻的捏了捏,而后朝外面吩咐了一声。
接着,很快就有婢女从外面走了进来,萧赫扫向婢女,将慕长欢想吃的菜吩咐了一遍。
婢女领命离开。
这几个菜都好做的很,不到一刻钟地功夫,小厨房就做好送了过来。
萧赫将托放在矮几上,一口一口的喂给慕长欢。
慕长欢享受着他的伺候,胃口还算不错。
四碟菜几乎吃了三分之二。
“好了!”又吃了一口清炒玉兰片,她朝萧赫摆了摆手,“吃饱了。”
“嗯,”萧赫答应一声,叫了人进来收拾东西。
婢女端了托盘,很快退了出去。
萧赫看慕长欢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试着道,“要不要本王背医书给你听。”
慕长欢挑眉,“这倒是个好主意。”
萧赫笑了笑,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一把,开始背了起来“……问曰:上工治未病,何也?师曰:夫治未病者,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四季脾旺不受邪,即勿补之;中工不晓相传,见肝之病,不解实脾,惟……”
他的声音着实好听,慕长欢听着听着,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在萧赫背到第二卷时,她突然抬手道,“停!”
“怎么,有错吗?”萧赫没有多想,他看着慕长欢反问。
慕长欢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背错!”
“那是怎么了?”萧赫认真的问。
慕长欢无奈道,“也没什么,只是你的声音太好听了,听你背医书,我就想……亲你。”
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萧赫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眉眼微微一弯,开怀的笑了起来,竖起食指,按上慕长欢的红唇,道,“现在还不能给你亲,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吧。”
慕长欢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行了行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想歇下了。”
“真的?”萧赫看着她漂亮的后脑勺反问。
慕长欢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真的。”
“嗯,那本王先出去了,”说着,他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才起身离开。
慕长欢看着他走远,叹了口气,托着腮发呆。
再说萧赫,他离开正房后,直接去了书房。
书房中,还有剩下地一些公文没有处理。
等他全部处理完,褚章正好回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萧赫看向他问道。
褚章闻言,拱手道,“回王爷的话,都准备好了,属下已经分给了下面的暗卫,一到子时,便开始行动。”
“嗯,”萧赫答应着,朝褚章伸出一只手。
褚章看到主子的动作,却愣住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行头呢?”萧赫很认真的问。
褚章闻言,整个人都蒙了。
他根本没想到王爷会亲自参加行动啊!他一开始就是将他排除在外的。
“没有吗?”萧赫皱了皱眉,第一次,他怀疑起自己这个贴身侍卫的办事能力。
褚章都已经听到自家主子开口了,那当然不能直接回答没有啊,就是真的没有,他也得挪出一套来。
下一刻,他当机立断道,“有,王爷请稍后!”说完,拱了下手,转身就朝外走去。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返回来的更是匆匆。
“王爷,这是您的行头!”他讲一身夜行服和常大统领后人常用的长棍呈给萧赫。
萧赫看了褚章一眼,面无表情的回了内室换衣。
当夜,子时刚过。
就有十几个黑衣人潜进了皇宫。
他们个个的轻功都是绝顶,进了宫就直奔乾元殿而去。
当时,皇上刚好歇下。
他甚至来不及睁眼,就已经被为首的黑衣人才龙床上提了起来。
黑衣人仿佛恨极了他,并没有在乾元殿进行“行刺”,而是将他带去了乾元殿外。
彼时,大批的御前侍卫已经赶到,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但是那么多人,愣是没有能冲上乾元殿露台的。
皇上就这样在凛冽的夜风中,身着寝衣,被为首的黑衣人用棍子打到抱头鼠窜。
黑衣人下手极狠,几乎是冲着皇上的命去的,他足足的打了一刻钟,眼见皇上已经进气多出气少,才收棍带人退下。
黑衣人的轻功都是决定,他们想走,御前侍卫自然都拦不住。
已经丢了半条命的皇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都疼,脸最疼。
“皇上,皇上,快请太医,”梁公公在行刺结束后,才衣衫不整的出来,他跪在皇上的身边,一面担心的叫着,一面吩咐底下的人去请太医。
有御前侍卫跑腿,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
来的人正是梁院正。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皇上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是颤抖着在皇上的面前跪了下来,问道,“这、这是谁做的?”
梁公公仍旧跪在旁边。他眼神微妙的看了梁医正一眼道,“您老快别问了,赶紧替皇上看看。”
“好好!”梁医正答应着,他捏住了皇上的手腕,,闭眼细细的把起脉来,很久后,他才放开皇上的手腕,神色凝重的看向了梁公公,道,“皇上身体里的内伤颇多,幸亏没有人擅自移动皇上,不然的话,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梁公公听梁医正这般说着,一下子把握住了重点,“那梁医正的意思是,你能保住皇上的性命?”
“这是自然!”梁医正点头。
梁公公连忙道,“那还等什么,快开药啊,快帮皇上处理伤口。”
“这是自然,”梁医正答应着,慢慢的打开了药箱,他先是放了一片五六百年的参片进皇上的嘴里,跟着,又取了正骨的工具,帮皇统领错位的骨头恢复正常,这期间,皇上醒来过几次,不过他内伤实在太重,来不及说话,又翻白眼晕了过去。
终于将外裳处理了个七七八八,梁医正疲惫的舒了口气,吩咐梁公公,“让人将皇上抬进去吧,记得小心一点。”
“好!”梁公公答应着,然后点了两个靠谱的御前侍卫,吩咐他们将皇上抬进去……
这边,整个乾元殿都是兵荒马乱。
另一边,萧赫在马车里换了衣裳,却是一脸的快意。
狗皇帝欠长欢,他总算是帮她讨回来了。
“王爷,我们现在是回王府吗?”褚章也换了衣裳,他侧过头问萧赫。
萧赫想了想,道,“先不回去。”
“那去哪里?”
“豫王府!”萧赫道。
褚章身为萧赫身边最亲近的人,对豫王府的事情当然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听自家主子这般说,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子微妙起来。
这是他自己没有王妃陪伴,所以要找人共苦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萧赫将褚章眼里的意思看的分明,他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问道。
“没,没什么意思!”褚章说着,忙出去吩咐驾车的侍卫。
跟着,马车一转,就朝豫王府的方向而去。
彼时,豫王府中。
豫王已经磨了好几天了,可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数,顾婴月就是不肯让他踏进她的房门。
可豫王早就习惯了顾婴月的陪伴,现在骤然被抽空,他怎么习惯得了。
干脆一个人坐在顾婴月院子外的石凳上喝闷酒。
萧赫从外面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豫王。
“大哥!”他拱了下手,行至豫王的正面叫道。
豫王趁着醉意抬起头来,见是萧赫,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很明显的不悦和愤懑。
萧赫也猜到因为自己那日的话,他被顾婴月冷落了,一时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大哥这话就见外了,你我是最好的朋友,我来看看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豫王听他这么说,只是冷笑,“本王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萧赫被他拒绝,脸上的表情越发尴尬,他在萧豫的对面坐了下来,道,“是大嫂给大哥气受了吗?”
豫王虽然不想搭理萧赫,但偏偏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一句“大嫂”又格外的动人。
他只能意意思思的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
“我有办法能帮大哥重新获得大嫂的欢心,”萧赫意味深长的看了萧豫一眼说道。
萧豫挑眉,“真的?”
他有些不信萧赫,毕竟在这之前,一直都是他给萧赫出主意的。
萧赫见萧豫不信他,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不说也罢!”说着,他便不再开口,而是端起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萧豫看他自斟自饮的模样,心中稍微地百转千折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有什么办法?”
“大哥信我了?”萧赫放下酒盏,看向萧豫反问。
萧豫哼了一声,“你最好能想出个好法子来将功折罪,不然休怪本王以后不认你这个兄弟!”
“这是自然!”萧赫见萧豫终于松口,也松了口气,他朝萧豫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萧豫狐疑的往前探了探头。
萧赫在他耳边说了几乎话。
萧豫听完,想都不想,就勃然大怒道,“你、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本王不可能这么伤害月儿的。”
萧赫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反正这个主意就在这里,大哥要是信得过我,那就去做,要是信不过,那就算了,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话落,他又饮了一杯酒,然后拱手退下。
萧豫看着他离开,那几句话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
萧赫这厮,竟然让他假装被月儿伤透了心,从而另结新欢,还说月儿要是真的在乎他,那一定会闹起来,回去找慕长欢说话,到时候只要慕长欢肯推波助澜,那他自然可以抱得美人归!
所以,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呢!
萧豫陷入了沉思。
他这一考量,就是一夜,可直到第二日清晨,她也没有主意,月儿也没有出来见他。
“王爷,您已经在这里一夜了,衣裳都被露水打湿了,该回去了!”这时,他的贴身侍卫上前提醒他。
萧豫一听,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蟒袍,果然已经有些湿润。
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吩咐侍卫,“你先回去!”说完,他拔腿就朝顾婴月的闺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