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男子坐在桌前,外衣已经褪去,敞开里衣,露出坚挺的臂膀,男子身材极好,极其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胸口那暗红色的伤口看着渗人,血已经渐渐止住。
丢在一边的全是带着血的纱布,就连盆中的清水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男子额头冒汗,嘴唇略白,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李镇拿出药膏,在他胸口擦拭着。
李镇,在穆飏年少时所救,是个孤儿,救下后便一直待在穆飏身边做事,为人忠诚,在穆飏这里,算是一个可以交心之人。
他身体底子好,年少时便和穆飏一同习武练习,自穆飏当上皇帝后,想着朝廷的险恶,穆飏便想要让李镇返回乡赐个豪宅娶妻生子,谁知李镇严厉拒绝,并要求一直待在他身边。
穆飏也便只好作罢,这些年来也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示意,暗中撮合着,却全都不尽人意,最后也只能随缘。
直到现在,李镇还是孤人一个。
感受到胸口的疼痛,穆飏皱眉,倒吸一口气,“你轻点,想弑君啊。”
李镇抬眸看了他一眼,还真放轻了些力道,“你也知道疼,当时刀口子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喊。”
李镇回想到前一刻,因为看到一个黑衣人从养心殿方向跑出来,心里觉得不好,来到养心殿时却发现穆飏坐在地上,正好看到他硬生生将匕首从胸口拔出来的场景。
看的他真是心惊。
“那人我一定查出来,定将此人碎尸万段。”李镇说这句话时话语中透露着狠辣。
穆飏阻止道,“不必了,那人我知道是谁。”
李镇抬头,看向他。
随着他的视线,穆飏深吸一口气道,“是云若楠。”
“……”李镇垂头,没有言语,继续给他上药。
“你不打算告诉她吗?当年的事。”李镇轻声问道。
“没必要。”
“你就不怕她当真有一天找你寻仇?”对于他这个回答,李镇似乎有些不太理解,“有今天一次就有第二次。”
谁知穆飏听了竟是一笑,轻道,“我不怕。”
李镇摇了摇头,“等哪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穆飏笑了笑,“这皇位还没坐热呢,朕这皇后也没享受到尽,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我要让云若楠看看,在我穆飏手下的夙临国,不会比穆玺手中要差。”
明显的,在此话说出,李镇感受到了男子散发出来的戾气。
“喜欢她便直接说就好,真搞不懂憋着干嘛。”李镇给他上完药,最后缠了一层纱布,清理了一下周围。
穆飏也穿好衣服,反驳道,“谁说我还喜欢她了,那是年少不懂事,像她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大街多了去。”
扣好里衣,站起来,去桌旁倒了一杯水,饮尽,眸里却是复杂。
爱慕虚荣的女人……
回想到几年前云若楠给自己说的那番话,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夙临元年917年冬,穆玺和云若楠被皇帝联姻,散了早朝,去找了父皇,想要取消他们的婚姻,父皇说的是,“连两个主角都没有反对你来反对什么?”一句话,直接让他哑口无言。
所以当晚他喝醉了,想着这不是云若楠自己本身的意愿,以为是家族所逼,便让李镇通知她,当晚酉时在东门口的杨树下见面。
他那时在树下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都不会再来了,直到约定时间过了半个时辰她才过来,阴霾也瞬间消散。
她应该是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穿的也很单薄,头发微湿,披在脑后,跑到自己面前,欣喜地叫了一声“飏哥哥”。
“怎么穿这么少?”穆飏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大袍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飏哥哥,”云若楠垂头,轻轻开口,“我……我要和四哥哥成亲了。”
给她系脖子处的领带的手微微一愣,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来找她了,可是听到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不舒服,“我知道,赐婚的时候我在场。”
各自无言,女子一直垂着头,男子低头看着女子的头顶,似乎是决定好了一般,开口,“楠儿,跟飏哥哥走吧。”
“啊?”云若楠听了,抬头惊讶的看着他,“什么?”
“跟我走吧,离开皇宫,我会对你好的,”穆飏正色道,“你肯定是被逼迫嫁给阿玺的,所以,我带你离开,离开夙城,或者,去邻国。”
云若楠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我们……吗?”
穆飏点了点头,“对我们两个,你之前不是想嫁给我吗,我想好了,以后我们两个一起生活,远离世事。”
然而,云若楠却笑了,笑的有些苦涩,问道,“楠儿想问飏哥哥一句话,飏哥哥,喜欢楠儿吗?像父皇母妃那种喜欢?”
毫无预兆的一句问话,穆飏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也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又不够,说了句,“是的,想让楠儿做我妻子的那种喜欢。”
听了少年的话,面前的少女笑了,终是不舍的上前抱了抱他,“有你这句就够了。”
穆飏有些紧张一般,正在思考要不要抱紧她,手抬在半空中刚要回抱她时,女孩便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伸出手满怀期待,“楠儿,跟我走吧。”
她怎么回复的?她说的那句话,却是直接将他表达出来的情意变得一文不值,他本以为,当初她所说的想嫁给自己,钦慕自己是真的,结果呢,全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