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景兰回了百家镇,她整日里忧心忡忡的。占算先生卜劫言出,害她心中后怕不己。还别说真个邪气,这日后,接连二三出了幺蛾子。
一日染布坊做活,景兰捣鼓染缸里的布匹时,上回那关心她的姑娘,上手帮取出上好色的布匹。姑娘一个不小心,染色水浸了景兰一身,连带着鞋也弄湿了。
“这,不好意思啊,都怨我笨手笨脚的…害你弄得又脏又湿…景兰,你快回家换换去。”姑娘手足无措样,口中连连歉意道。
姑娘低头边道歉,边伸手欲提她衣裳,视线看向景兰的足下,关心的神色道,“你的鞋好像也湿了。我看看,要紧不要紧?…好好的鞋子,可别糟贱啰。”
“无事无事。“景兰慌忙后退着,躲闪开了姑娘,遮掩着往下扯衣裳,掩饰撩起头发丝,故作镇定道,“一双鞋而己,弃了也不可惜。”
秋天里身上沾了水,冷气往骨头里直钻,好比冬日里跳进了冰河,刺骨侵心的寒冷。她浑身哆嗦个不停,急急忙忙往家中回。
景兰回到家中时,王材正在后厨做饭。她顾不上招呼一声,进房内换了身干衣裳。衣裳浸色水少还能用,但那双布鞋却不成样了。可惜之中,她用废纸包好,暂时先藏起来。
这一家子四口人,除了景兰染布坊赚零工钱,王材给人跑腿挑水攒点活钱。俩个身子骨不好的老人,全靠俩人这点钱养活着。一钱恨不能掰两半用,损了一双鞋自是心疼。
“媳妇儿回了啊?今日咋回的早呢?”王材端菜上桌时,看见了从房内出来的景兰,一脸的诧异之色。
景兰不敢说实话,担心给俩佬知晓,心疼损了那双鞋,怕是又要唠叨了。她若无其事的样,扯了谎对王材道,“今儿完工早,就回的早了些。”
平生第一次撒谎,脸面上挂不住,红得像猴子屁股。这细节变化未瞒过王材,他正欲开口问个究竟。他娘从内屋走了出来,口中欢喜笑道,“回来早好哇。饭菜烧好了就吃吧…一天天累着的,肚子可要填饱喽。”
景兰借机绕过王材,忙上前搀扶住婆婆。王材见了他娘,移开桌前的板凳,笑呵呵应合道,“对对对,娘言之有理。民以食为天。”
一家人和和美美,欢声笑语吃了饭。夜幕渐渐降临,一丝星光映入窗。
“今儿帮镇上那家挑水,来回整整跑了十趟,才给少得可怜的银票…这熬到啥时候是个头啊?”王材疲劳的样儿,双手枕头平躺在木床上,对生景起一丝忿然。
景兰笑着坐在床边,轻轻为他捶打着腿,贤惠为之减缓疲乏,口中安抚道,“夫君身子骨干劲十足,做这活觉着累,不如换个活干干。”
“换来换去,还不是体力活,哪能寻着轻松的。夫君我是无所谓。只不过是想,让你和爹娘过好日子罢了。”王材伸出手来,疼爱拍了拍她的头,情义深深道,“兰儿跟着我受苦了。但愿有朝一日,能让你享清福。”
虽是穷的叮当响,但美梦还是要做的。王材憧憬之中,渐渐入了梦乡。
景兰见他呼噜声响起,睡的是沉又香。她轻手为他盖了被子,蹑手蹑脚拿了藏的纸包,朝屋外夜色中行去。
这一片住的人稀少,皆为贫穷潦倒人家。间隔几户人家,几十米的距离。而在住户不远,是一片树林子。
今夜凉风袭袭,树叶沙沙作响。树林中星光点点,但还是渗的心慌。景兰四下环视着,做贼般心虚慌张。
终于望见林中长草地,枯黄的长草萋萋吹,望不尽的黑暗,看不清的境况。她快速抛了纸包,小跑的步伐回家。
当她远去不见之后,树木后闪出一个身影,黑漆漆晃动的人影,鬼鬼祟祟草丛中拔寻,拾起了那被弃的布鞋,掖着藏着揣入怀中,无声无息消失在林中。
景兰慌慌张张的,才行近屋门前。这时,王材从屋中步出,与她撞个正着。“妈呀。”景兰惊吓一声,差点跌倒在地。
“媳妇儿,老实说,你是有啥心事么?”王材一把抓住了她,面上严肃认真问。星光下的那双眼,透着强烈探索味。
“你,你不是熟睡了么?怎突然出来了?…可吓坏我了…”景兰拍着自个胸口,大喘了口气奇怪道。
王材见夜里凉,拉着她进了屋。俩人对坐床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半晌之后,景兰先开了口,“你还没回我话呢?你是跟踪我了?”
“没啊。睡时抱了枕头,感觉不是你,并醒过来了。屋子里没见你人,慌了神出门去寻你…哪料正遇上了。”王材细细描述着,担心的样让她笑了。
“夫君果然把为妻当宝。景兰好开心呵。”景兰双手搂紧他,摇摇晃晃的笑着。
王材掰开她的手,反而不开心之色。小声嘟囔道,“兰儿在为夫心中,当然是宝啊。只是,兰儿不坦白去了哪,那为夫不开心了。”
景兰见此,又是一笑。她把丢鞋的事,如实托盘道出。王材听后,这才放心笑道,“只此小事,不让爹娘知并可。为夫又不是告状佬,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这倒事小。可还有一事,未告之于你。”景兰愁眉苦脸的,床面晃动着双腿,满腹心思般低言。
王材见她愁色,心也不觉纠起,大手一拍胸脯,道,“有何重要事?让你这般的愁虑?尽管对为夫道出。天塌下来,也为兰儿顶着!”
景兰垂头犹豫着,终还是把京城行,偶遇占算老先生,及那卜劫难的事道出。
“那老头子为赚银票,瞎捏乱算骗你的吧?可别当了真。”王材笑了笑,这事儿,根本不放在心上,安慰的抱抱她道,“有为夫在,任何事也难不倒。兰儿放心哈。”
景兰听了安慰,心里稍稍好点。她靠在他怀中,轻点着头未语。那凝望向窗外的眼中,依然一丝摸不透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