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榻上的人儿已不见,晏九司心中一慌,连忙出来找人。
孟晚筝已在药房见到了戚笵,两人交谈了一会儿。
她得知晏九司体内的毒素完全清除指日可待,庆幸又欣喜,“戚大夫,那王爷的身体就有劳你了。”
“筝儿。”晏九司跨过门槛疾步而来,神色紧张。
孟晚筝才聊完关于晏九司的事情,还没提及自己的梦境和身体状况,此时看到他,一脸惊讶,“你怎么醒了?”
她明明点了他睡穴,按道理不可能这么快就醒来。
“可有感觉不适?让我看看。”
晏九司担心孟晚筝的身体,抓着她的手,把她从头看到脚,又围着她看了一圈。
戚笵愣在一旁,满脸都写着:你还是那个威严又慑人的九爷吗?
孟晚筝无语扶额,“我穿着衣裳呢,你能看出个啥?”
“那脱了我检查看看。”晏九司脱口而出,他真是急了。
孟晚筝:“……”
突然脸颊发烫发红,视线瞥到晏九司身后的戚笵,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
后知后觉的晏九司回头一看,顿时不喜,“戚大夫,你怎么还在这?”
戚笵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哎呀,九爷,这里是药房,我一直在这里。不过,我要去休息了,我马上走、马上走,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这年纪大了耳朵都不好使了……”
戚笵一边碎碎念一边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猛兽追着他一样。
“王爷!”孟晚筝羞赧地推了晏九司一下,“下次说话先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呃……晏九司理亏,“是。”
“你解了我点的睡穴?”虽是问话,但孟晚筝已经肯定,晏九司的功力足以自行解穴了,“看你眼底乌青,你可以睡久一点。”
“你陪我。”晏九司定定地看着她,长眸里都是认真和执着。
“……”孟晚筝在脑海里确认了下,这话确实是从晏九司嘴里说出来的,忍不住翻白眼,“你多大?”
她的言下之意,睡觉还要人陪?
“那我不睡了。”
他说得不急不躁,孟晚筝郁结,“王爷,你变了。”
变得有些幼稚,还有一些赖皮。
“嗯。”晏九司依旧牵着她的手,就这么承认了,“你说得对。”
他要变得比以前对她更好,变得更加黏她,而晏九司没有说的是,他的改变只对她一个人而已。
在孟晚筝不知怎么回答他时,晏九司用力一拉,将她搂进怀里。
孟晚筝缓缓地抬手,环住他的腰身,晏九司唇角随即扬起。
良久,不见晏九司放开她,大有“一抱到天荒地老”的赶脚,孟晚筝只好拍了拍他后背,“怕你了,走吧。”
最后孟晚筝还是将晏九司“领”回到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而她则靠坐在床榻上。
这几日晏九司运功过度,他躺着时还拉着孟晚筝的手,放心了才安然入睡。
孟晚筝想了一会儿事情,困意袭来,便跟着闭上了眼眸,再次醒来时,月亮已爬上了树梢。
她手一动,晏九司也跟着醒了。
两人四目一对,皆愣了愣。
两人虽衣裳完好,但身处奢华的罗帐内,有些记忆便清晰起来,那风雪桃林里的大红罗帐,两人极致的纠缠……
“那个……”孟晚筝脸皮薄,为了躲避尴尬,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咬了咬唇,“我,要去吃饭了!”
晏九司修长的手指替她顺着发丝,认真道:“筝儿,我们明日启程,回东昊成亲。”
“这么快?”孟晚筝顿时坐直,扬起眉头,“太快了,这个时候成亲太招摇,现在时局还有点乱,不好。”
“可是我想对你负责,越快越好。”在晏九司心里,现在是成亲最重要。
“王爷,成亲的事情以后再议,先起来吃饭。”
在榻上讨论成亲的事情,加上晏九司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孟晚筝有点抵挡不住。
她赶紧下榻,喊梨花备晚膳。
孟晚筝的“以后再议”让晏九司有些忐忑。
他慢慢跟着孟晚筝走出内室,如同宣誓主权一般提醒她,“筝儿,不论何时议亲,你只能嫁我。”
孟晚筝见他脸色有点黑,又有点严肃,不由觉得好笑,“好,嫁你,但是要等局势稳定,而我们以及身边的人都安全的时候,好不好?”
晏九司很享受被孟晚筝“哄”的感觉,他心里高兴但又想维护一贯的严肃脸,只嘴角微微扬起,“好。”
梨花在上晚膳的时候,顺便说了一件事,“郡主,完颜齐午时就来了,一直在大殿那等着见你,我告诉他你在睡觉,他说一直等到你醒来,他一定要见到你。”
“叫他进来吃饭,你也一起吃。”
孟晚筝昨日是悄悄逃出月窟城的,完颜齐恐怕早就气疯了,请他吃顿饭还是要的。
“呵呵,郡主,我吃过了。”梨花讪讪然,她才不敢跟晏九司一起同桌吃饭,怕被他的寒气冻僵。
梨花不敢,完颜齐可是胆大的。
尽管晏九司先坐在画堂的餐桌上,完颜齐还是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并且瞥了一眼坐在他们中间的孟晚筝,“你失踪了两天一夜。”
完颜齐还把“两天一夜”咬了重音。
昨日发现孟晚筝不见了,他把月窟城里里外外等检查了个遍,才发现孟晚筝的那间房,早已和隔壁的房间打通了,而隔壁房间是有暗道离开月窟城的。
完颜齐除了暗恼自己大意,还是不忘质问不安分的孟晚筝,“虽然你级别比我高,但是,我想我们还算是朋友,我都是为你安全着想!”
“知道啦。”孟晚筝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不就是不见了两天,我好好的,你不用担心,赶紧吃饭,饿死了。”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吃嘛嘛嘛香的样子,完颜齐再气也气不出了,便把目光投向对面云淡风轻的晏九司身上,“都是你,让她涉险。”
晏九司用膳时,举止依旧矜贵,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反驳完颜齐。
这在完颜齐看来,晏九司的沉默就是心虚。
这个认知让完颜齐的心悬了起来,他刚刚说晏九司让孟晚筝涉险,不过是随口一抱怨,毕竟眼前的孟晚筝“看着好好”的。
那么晏九司为何要心虚?
唯一的答案就是,孟晚筝真的受伤了。
完颜齐心情更差了,随便吃了几口饭,便离开了画堂。
孟晚筝以为他是回了月窟城,没有追问,而晏九司懂得完颜齐走之前的那个眼神:私底下见!
九冥剎大殿外的长桥上,四处无火把,但好在月色皎洁,路还是看得清的。
晏九司没有让完颜齐等太久,“你想说什么?”
“晏九司,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受了重伤?”
完颜齐知道这个问题只能向晏九司打听,孟晚筝是不会告诉他的。
“若你以下属的身份关心她,本王便告诉你,若你以男人的角色问,那你可以走了。”
“你!”完颜齐真觉得晏九司特别欠揍,但偏偏不能揍他,“下属就下属!”
他不得不选择以下属的身份询问。
“筝儿体内有魔化的因子,很大可能,有魔化的隐患。”
“魔?”完颜齐震惊,“怎么得的?”
这……晏九司岂会告诉他,“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有闲情就去查有关魔化的记载,有消息的话书信给本王。”
所以,晏九司把孟晚筝的情况告诉完颜齐,是有目的的,并非只满足完颜齐的那份关心。
在晏九司看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在事关孟晚筝的事情上,完颜齐信得过。
“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完颜齐人脉不少,他再不喜欢晏九司,也会为了孟晚筝的身体而去查探魔化的事情。
“谢了。”傲娇地留下两个字,晏九司转身倒回去。
男人之间,不需要长篇大论,几句话讲清楚足矣。
完颜齐连夜赶回月窟城,立刻着手派人密查与魔化相关的事情。
孟晚筝在这深山大谷,晏九司将她如同瓷娃娃一般呵护着。
除了吃好,住好,孟晚筝所走的路,不得有石子挡路,每天晚上他亲自给孟晚筝泡脚沐足,就为了让她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成废人了。”
孟晚筝躺在贵妃榻上,吃着水晶葡萄,望着远处的八角凉亭,听着溪水潺潺、鸟鸣歌唱,好不惬意。
“郡主,如果你变成废人,我想王爷应该没意见。”梨花附和道。
这几日梨花真正见证了什么叫做“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融了”。
“梨花,有个事情,看来我要去核实了。”
在孟晚筝看来,晏九司对她的好已经好得有点小心翼翼了,而且他眉宇时有忧郁,这不正常。
她一没重伤,二没怀孕,能吃、能睡、还能打。
所以晏九司过度小心的举措透露了一个信号:她生病了。
这几日,孟晚筝是在享受日子,但是她知道,晏九司天天跑药房,但却什么都没告诉她。
孟晚筝唯一想到的是,她梦到过自己魔化了,这个事情成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