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孟晚筝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笙竹苑的床榻上。
“小郡主,你醒了?”银灯喜出望外,“奴婢这就让人去通知王爷。”
孟晚筝此时头脑清醒,明显感觉到自己浑身肌肉酸痛极了,而且也没什么力气。
“这次怎么这么不耐打?”自说了句,孟晚筝还是尽力地让自己坐起来。
交代其他人去汇报后,银灯连忙过来扶着孟晚筝,让她靠着床头,并且拉了被子盖住她的双腿。
“啊,对了,小郡主,趁王爷还没来,我先帮你换干净的月事布。”
银灯从衣橱里拿出了白色干净的月事布,孟晚筝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来葵水了?”
这时间点,和上辈子一样,只是这不是重要的事情,她就没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身子一虚弱,军棍下来差点承受不住。
确切地说,已经承受不住了,否则也不会内伤,“扶我去耳房换吧。”
“是。”银灯小心问道,“小郡主,你记得你怎么来王府的吗?”
孟晚筝双脚落地,一手扶着床边站起来,“好像是坐王爷的马车来的。”
“那奴婢给你喂汤药,小郡主可还记得?”
银灯这试探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在药香池时,王爷曾交代她,如果孟晚筝不曾提及什么,她就避免提及药香池的事情。
银灯虽然是小姑娘,但也懂得,王爷看了小郡主的身体,这可是很大的事情,如果小郡主知道了,那就不好了。
她不想小郡主和王爷吵架。
“不记得。”孟晚筝确实是不太记得。
现在她虽然头脑清醒,但身体的疼痛还是让她难受,也顾不得去想吃药的事情了,但还是向银灯表示了谢意,“谢谢你服侍我。”
“奴婢喜欢服侍你。”银灯送了一口气,扶着孟晚筝走向耳房。
晏九司来得很快,但也在院子外面等了一刻钟,顺便把夜筳也叫来替孟晚筝检查身体情况。
“小郡主,你这伤得休养半个月,七日内不可吃寒凉的食物……”
夜筳一边交代,一边把注意事项以及药方写下来,写了足足十页纸。
“辛苦你了,大夫。”孟晚筝整个人靠坐在床上。
她已经不发烧了,但脸色还是很苍白,透露了她此刻还是虚弱得很。
夜筳挑眉,瞥了一眼晏九司,才微笑说:“不辛苦,能为你问诊是我的荣幸,毕竟,我可是九司的专属大夫……”
晏九司没出声,只淡淡地看着夜筳。
夜筳就领会到,晏九司嫌他话太多,“我这就走。”
银灯也识趣地跟在夜筳身后,走出房间,还特意把房门关上。
孟晚筝身体不舒服,但是她已经不想再睡,她自然也知道,从昨晚到现在,她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晏九司已经换过了一身米白色的袍子,此时正端坐在楠木椅子上,长眸清澈地注视她。
这人清朗温和,孟晚筝感觉到了一丝暖意,“王爷,你为何把我从将军府带来这里?”
孟晚筝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爹打,过去如果是在家里被打,有奶奶和娘亲会照顾她,如果是在军营被打,梨花会照顾她。
这次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在王府,孟晚筝确实费解。
“孟将军惩戒你八军棍,若本王不阻止,挨多两棍,你可能要躺一个月。”
晏九司自认不是邀功,他确实对孟百昌打孟晚筝很不满,“以后别傻呼呼地只知道挨打。”
“我当然不傻,只是我爹要开除我的军籍,军籍于我很重要,很重要的。”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孟晚筝不能说太多,总不能告诉晏九司,她要在军中培养自己的人,后续还有一系列的计划要执行。
“本王就觉得你挺傻。”
晏九司这话像是拿针扎孟晚筝,但很快他就给出他的看法,“孟将军之所以要开除你的军籍,不过是因为你为订婚,你找个人和你订婚,这事情就解决了。”
“王爷,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孟晚筝听得眉头一蹙,不由得翻他白眼,“我到哪里找个人订婚?”
晏九司缓缓道:“订婚,不一定要真订婚。”
“……”孟晚筝猛然回头看他,对哦,谁说订婚一定要真订婚,把她爹糊弄过去就好了!
孟晚筝思量少顷,“王爷,你可有供我订婚的对象?当然,假的那种。”
要找一个有一定家世,又能让孟百昌满意的人,还愿意和孟晚筝假订婚的男子,可不容易。
晏九司垂眸,过了一会儿,才跟孟晚筝说:“这事情你先别管,本王会找孟将军说个明白。”
“你找他说什么明白?”
孟晚筝不看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王爷,虽然我爹敬重你,可是在我的婚事上,他可是个老古董,比我奶奶还古董,谁跟他说,他都是不明白的,所以还是直接找个人假订婚来得干脆。”
晏九司难得抿唇微笑,“拭目以待,本王有办法。”
孟晚筝视线斜斜落在晏九司脸上,看到晏九司的浅笑,心里不由得咚了一下。
这人,长得好看就算了,怎么笑起来这么迷人?
晏九司也不躲她,任她看的同时,他也在注视孟晚筝的表情,“可要躺下休息?”
“不躺,感觉身体要废了。”
第一次尝试到了月事期挨军棍,原来如此伤身,“对了,梨花有来吗?”
“来过,本王让她去协助寻找你娘亲。”
说到这,晏九司把纳兰雪芝离家出走的事情简单地跟孟晚筝说清楚,“你安心养伤,找到你娘亲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孟晚筝以前不知道,但是自从知道她娘亲是南幽国公主之后,就查到了她娘身边的隐卫血杀。
她娘亲向来不是个人性的人,现在离家出走,肯定是非常生气和伤心才会如此。
“我爹就是个大老粗,一点都不懂得女人的心思,怎么可以拿大伯母跟娘亲比呢,还说大伯母会教女儿,哎!”
孟晚筝下意识地絮絮叨叨,转头看到晏九司安安静静在听,她才有点不好意思,“王爷,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吧。”
不用陪我坐在这里,她心想。
“九爷。”明镜的声音适时出现在屋外,“孟将军来了,就在王府外等候,说要接小郡主回将军府。”
晏九司随即吩咐:“告诉他,小郡主内伤严重,高烧不退,此时大夫正在医治,请他自己回去。”
孟晚筝:“……”
不可思议地看着晏九司说瞎话,但明镜已经领命离开。
她不理解晏九司为何要欺骗她爹,但也没有开口问他原因,住在这笙竹苑,孟晚筝也不抗拒,毕竟够清静。
“王爷,我想了解一下,昨晚之后,京城可有什么风声?”
孟晚想知道她在忠义侯府上抓蛇的事情,是否又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
“本王很乐意回答你这个问题。”
“京城相传,筝郡主徒手抓蛇吓唬众人,目无尊长,不顾孟将军的教导擅自跑掉,京中富贵人家的父母皆告诉家中男儿,不可娶孟晚筝为妻。”
“哦。”这结果孟晚筝猜到了,她自己是习惯了,但是这些话落入她爹的耳朵里,就是天大的事情。
其实晏九司也是很好奇,为何会有女子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婚约?
晏九司把心中的疑惑,表现在他的眸光里,孟晚筝被他看得有点无所适从,“王爷,我要休息了。”
晏九司又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站起来,“好好休息。”
孟晚筝自个儿睡了下来,晏九司也走了出去,去做一件刚刚答应孟晚筝的事情,找孟百昌谈谈。
孟百昌听到明镜的解释后,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话,找了一天还没找到纳兰雪芝,而女儿被自己打得重伤,现在在灏南王府救治休养。
这会儿,孟百昌才真正冷静下来反思自己。
昨晚他对孟晚筝下手重了些,也严厉了些,真的把她当成男儿身来打了。
他是怒气上头,反而不知轻重了,难怪他夫人要连夜离家出走。
就在他来王府之前,他才收到纳兰雪芝派人送来的信,信中说,她现在回南幽国去,不必派人找她!还威胁他,如果派人跟过去,她就一辈子不回来。
把纳兰雪芝找回来是肯定要的,只是当下她在生气,孟百昌估摸着过段时间去南幽国接她回来。
孟百昌一路唉声叹气回到将军府,前脚刚到,后脚晏九司就来了。
将军府书房里,下人上茶后就都退了下去,只有孟百昌和晏九司两个人。
“王爷。”孟百昌并不知道晏九司的来意。
晏九司承了热茶,还算尊敬地说着,“孟将军,你可知本王的皇兄,一直对本王戒心甚重?”
这……孟百昌心中震惊,他其实是知道当今皇上对灏南王处处防备和打压的,但是这些事情谁也不敢拿出来说。
此时晏九司主动提及,孟百昌也不会隐瞒,“末将知道。”
晏九司继续问道:“不管是谁,谁娶了筝郡主,等于拥有了孟家军的支持,本王这么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