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池的西北方向,伫立着一棵高大挺拔的合欢树,枝繁叶茂的枝桠间,点缀着无数嫣红且毛茸茸的花朵,犹如小扇子一般,在微风下轻轻颤动着,恨不得随风而去。而树下,早已有许多掉落的合欢花了,那些落红陷在泥土里,来年化为养料为这棵合欢树献上自己最后一丝价值……
而此刻,在粉色绒花飘洒而下的地方,一个娇俏的鹅黄色身影正鬼祟的躲在树后,粗壮的树身遮住了她大半的身形,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他们说什么呢?在这也听不清,早知道就靠近一点了!”
这道小身影正是长宁公主李令月,话说刚刚将那位郎君引过来后,自己就借口找医官闪人了,给五姐和他留足了空间。
但又耐不住好奇,就悄悄的躲在这棵看起来最可靠的树下,偷偷的看戏。
但现下令月又长吁短叹了起来,精致的眉眼都皱到了一块去,面上一片苦恼……
“看什么呢?”
倏的,令月突然感到左耳后传来一阵热意,并伴随着一道富有少年气息清越的声音,她立即吓了一跳,回首的同时就要叫出声来,而声音的主人没有给她叫的机会,手疾眼快的一手捂在了她的唇上……
“唔……”令模糊不清的唔唔声透过少年修长白净的指缝溢了出来。
少女似受到了突然的惊吓,一时间呆愣住了,只是用着那水灵灵的眸子看着来人。
“千万别出声,要不然你五姐的好事就要泡汤喽!”
少年语气带着一丝悠然的自得,貌似心情极好,连眸子此刻都是熠熠生辉的……
待令月终于回神了,她气鼓鼓的一把扯下了那差不多盖住自己半张脸的大手,还趁机推了他一把,将方才还距她不过一尺的裴延秀推到好几步远的地方……
“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无礼!”
似乎是想起五姐的大事,令月刻意压低了声音,低声娇叱道。
裴延秀轻笑了一声,如同风过树梢般的流转轻柔,像一片合欢花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少女心间……
不知是不是巧合,裴延秀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衫,衣摆袖口皆带着浅金色的花边,袍衫上则绣着同色系的暗纹缠枝莲花,在光影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十分神异美丽……
再加上少年嘴角噙着的悠然自得的轻笑,愈发显得他倜傥绝伦了!
“都来参加浴佛节,怎的我就阴魂不散了,这后院又不是你家的,而且,我若是真要无礼,可就只是这样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
弥勒菩萨在上,请您将这厮身上的邪灵祛除,让他正常一些!
令月心中的呐喊无人能听见,但她面上的神态表情被裴延秀看了个透,怕这个小丫头再次奔溃,他立即转移了话题,拍了拍令月的肩膀,示意她看向李瑜那边……
“诶?好事成了,快看……”
“什么意思?”
令月应声看去,往生池畔,事态发展的速度相当快,知看见那郎君突然将自己的五姐懒腰抱起,朝着自己这边走来,而被突然抱起的李瑜,也是面色绯红,磕磕绊绊的说不出话来,像只鸵鸟一般乖巧的缩在对方怀中……
令月下意识的缩回脖子,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但合欢树再大也不能很好的挡住两个人,于是,少女直接缩到了裴延秀的胸膛前,脑袋紧挨着少年扬起的脖子,发髻直接贴上了对方的喉结处……
空气仿佛突然间提高了几个度,裴延秀一手撑在树干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泛白,另一只手在少女身侧虚虚的揽着,终究是没有触碰到对方的身子……
少女独有的香味不受控制的钻进他的鼻子里,柔软的发髻因着主人探头探脑的小动作不停的在他喉结处来回摩擦,使得裴延秀无时无刻都在经受考验,此刻,他全身仿佛起了高热一般,散发着灼人的热度……
不远处,令月看见那未来姐夫抱着李瑜离开后院后,心觉终于躲过了,于是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树影斑驳下,她感觉自己好像靠在一个大火炉中,这个火炉无时无刻都在炙烤她,风声止了,她似乎感受到有一道灼烫的气息流入她的颈项,烫的她那处肌肤一片颤栗……
微微低沉的喘息声渐渐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带着少年独有的沙哑与磁性,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令月形容不好,但有种想继续听的疯狂念头……
“皎皎这是在诱我触犯唐律吗?”
裴延秀嗓音低哑,透着让人迷离的色彩,极其缓慢的吐出一句话。
令月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炸响,开出了漫天的烟火,她愣愣的,仿佛失了魂一般木木的回了头,身后不过一掌的距离,少年眸色深沉,似乎有着翻江倒海之势……
“失礼了!多有得罪!”
令月瞳孔一缩,立即从对方怀中跳了出来,嗓音干涩的差点说不出话,但还是飞速的说了一句话致歉。
裴延秀手肘撑在树干上,看着少女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弹出去老远,唇角溢出丝丝笑意,他整理了一番方才有些凌乱的衣衫,默不作声的一步一步踱到令月面前,站定……
令月没见过这阵仗,一下子有些心慌,他要干嘛?不会趁这里没人又要欺负自己吧?就如同那个上元节的夜晚,他肆无忌惮的将凑近她……
“你做什么!”
终于,看着裴延秀那厮的手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时,令月终于忍不住了,双手用力推在对方的胸膛上……
嗯……
居然纹丝不动?
令月只感觉手下一片硬邦邦的,好像在推一棵树,怎么也没反应……
不知是羞意作祟还是尴尬使然,少女的脸色有些红白交加……
只感觉他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鬓角,似乎拿下了什么东西,少年脸色有些奇怪的给她看了看手中那片毛绒绒的粉色合欢花。
“你头上有东西,我帮你摘而已,你干嘛摸我……”
裴延秀的笑容带着些许捉弄的意味,面上却是装成一副受害者的无辜面孔。
“那……那你不早说!吓了我一跳……”
明显的底气不足,令月声音逐渐弱了下来,只能摆出一副气鼓鼓的脸。
“还有,谁摸你了!我那是推你,谁让你像棵树一样,都推不动……”
令月小声嘟囔着,显得非常不满,而裴延秀只是看着她笑,也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