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教团。
这是他未曾听过的名字。
高台上的青禾供奉还在继续发出控诉,指责戏谑教团视生命如草芥,在背地里谋划了这些事情,残害生灵,其罪当诛。
台下的人们听的声泪俱下,跟着发出愤怒的控诉和谴责,在场的玩家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场面他似曾相识。
那还是他小学时的事情,学校把所有学生召集到操场,在一段无聊的开场后,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大叔上台开始演讲。
演讲主题是对父母感恩。
演讲的具体内容他已经基本没有印象,总之是些感人肺腑的感恩故事。但当时的画面即使如今时隔多年,他也印象深刻。
在他开小差听的云里雾里的时候,大叔讲的已是热泪盈眶,慷慨激昂,他一边讲一边脱外套,然后做着一些夸张的手势和动作。
这时候还好,紧接着他又喊上去了一些同学,让他们讲述自己和父母之间的故事,孩子们一个个讲的泣不成声,眼泪鼻涕直流。
台下的人也受到了感染,哭的人越来越多。
接着就是讲师指挥着大家一起说出感恩的话语,感谢父母,感谢学校,感谢老师...他到现在还记得旁边的小姑娘喊得极用劲,把喉咙都喊破了。
最后就到了售卖感恩书籍的环节,他当时还奇怪过,上一秒还在悲愤激昂的大叔,下一秒笑得嘴合不拢。
在他看来那时和现在的场面,像极了。
对戏谑教团的批判维持了许久,直到青禾供奉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她开始宣读阵亡士兵的名字,讲述他们是为了守护在场的普通市民,才被卷入了事件当中。
夏寻没再细听下去。
这其实就是一场借助清源教的公关行为,他们把过错归咎于戏谑教团,把官方和军队渲染成了尽心尽力的受害者,而为了堵住一些民众的嘴,黑石城的政权人员全部引咎辞职,这几日就会有新的官员上任。
而在这几日内青禾供奉将会留在黑石城,宣传教义,代表国君慰问民众,对于失去家人的家庭将尽可能地安排补助。
这个恶性 事故就基本算到此为止了,剩下就是些细枝末节的处理。
虽然必然有无法接受的人存在,但只要大体的声音落下去,这件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夏寻找到挞莎询问今天的事情。
“清源教的主教就在皇都,黑石城政权出现问题,她出面来解决也不奇怪。”
“可我感觉他们在民间的威信似乎太高了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挞莎瞥了他一眼,“下次记得别再说这种话了,这种事情和我们没关系,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清源教不知道基刚巨拳吗?”
“教徒不知道,她知道。”
她指得自然是青禾供奉。
“那戏谑教团又是什么东西?”
“戏谑教团啊,算是清源教的老对手了。”挞莎淡淡道,“戏谑教团原来叫魔女教团,后来在记载中被修正了名字。”
“修正?为什么?”
“不清楚,听说和信奉有什么关联。”
“我之前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我看那些居民好像都很了解的样子。”
“嗯,你没听过是因为它在东之国度内基本上是个禁词,没有人会记载宣扬他们。”
“禁词?是因为它和清源教作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挞莎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似乎是因为清源教信奉叫清神的神祗,戏谑教团信奉恶行古神,是完全相反的神祗。”
“我记得清源教的教义讲究什么静心清俗,让自己成长为一个超凡的人,差不多这意思吧...戏谑教团的教义是及时行乐,以自我为中心,然后行事风格比较邪性夸张吧,大概是这样。”
“你不信奉清源教吗?”夏寻有些好奇。
挞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人类,我干嘛要信奉清源教,我们族人有自己的图腾。”
“哦哦,对哦。”他尴尬地笑笑,挞莎是豹族的半兽人,自然不会信奉人类的神明。
“而且卢平玫瑰里没有信奉宗教之人。”
“为什么?”
“没为什么。”挞莎摇头。
是因为没有信仰会更方便控制,去执行各种任务吗?夏寻心中猜测。
“总之你没事离那女人远点。”挞莎道,“别看她长得好看,那女的可不是省油的灯。”
“谁?”夏寻一愣,“青禾供奉?”
“嗯。”
“我对她没兴趣啊,而且我又没机会接触到她。”他有些纳闷。
“可人家对你有兴趣。”挞莎看着他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人家对你有兴趣,虽然可能是我们想多了,但你的事情有被他们知道的可能性。”
“怎么回事?我印象里我没跟有关系的人接触过。”
“不清楚,只是可能,总之绣主让我叮嘱你小心些,尽量别和她扯上关系,这人难缠的很。”
“我知道了。”夏寻点头。
青禾供奉说到底其实就是东之国度高层的人,可他们为什么知道自己的事情?
幕阳村村民,守船人,黄师,卢平玫瑰。
知道自己灵族身份的应该就是这些人了,莫不是卢平玫瑰里有人把信息透露给了他们?
夏寻摇头,按这么想的话范围也太光了些,而且透露就透露吧,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顶多就是拉拢自己之类的。
真有拉拢自己接着便是,反正是游戏,有好处拿提升自己也不是坏事。
更何况他迟早是要叛出卢平玫瑰的,大可不必对它保着忠心。
夏寻在城里逗留到昏鸦啼哭时方才出门。
他要去黑风山脉找几种特定的怪物,开启凯布里裂隙的任务里有几个击杀要求。
他走至荒外时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逐渐停下脚步,看着四周,随即意识到这怪异感为何熟悉。
周围又失去了其他人和生物的声音和踪迹。
他无奈地抬头向着空处喊道:“奥德隆!”
没有反应。
他又喊了几遍,依旧没有反应。
他皱眉,深吸口气就要大喊。
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吹气,轻声道:“奥德隆是谁?”
夏寻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对上一张精致的面庞,他惊得连忙后退,险些跌倒。
对方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掩嘴轻笑。
“你...”夏寻吃惊地打量了几眼,“青禾供奉?”
他很难不感觉吃惊,眼前的青禾供奉和他白天见到的仿佛两个人一般,她褪去了华贵的长袍,转而换上了轻薄的纱裙。
她似笑非笑,仿佛挑逗般斜眼瞧他,她盘起长发,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神色慵懒而性感。
“青禾供奉?”她眉头一挑,笑道:“可别这么说,太抬举我了,我可不是她,我可没她那么高贵。”
夏寻一愣,这言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可她不是青禾供奉又是谁?
似乎是瞧出了他的神情,女子笑道:“我和她是不是很像。”
夏寻点头。
这不是很像,这是一模一样才对。
“也难怪,可惜世人皆知她,却不知我。”
她眉眼间似有凄苦,却哼着欢快的曲调。
“你不是青禾供奉,那你是谁?”
“你猜我是谁?”她笑道,“其实我是她妹妹,我们是双胞胎。”
夏寻心中了然,确实是合理的解释,只是他还不信。
如果没有挞莎说的话他可能还有些云里雾里,但她反复提醒青禾供奉是个很麻烦的人,他就不得不留个心眼了。
“你是清源教的人?”
“当然不是。”
“你不是青禾供奉的妹妹吗,你不是清源教的人?”
“妹妹怎么了,她又不认我。”她笑得很开心,媚眼如丝,“偷偷告诉你,我是戏谑教团的,就是今天被人一直骂的那个。”
“戏谑教团?”
夏寻吃了一惊,不是这么邪门吧?清源教的教主能说自己是戏谑教团的人吗?这要是为了诓他的话也不至于吧?她难道真不是青禾供奉?
“是呀。”她笑得更开心了,“就是我姐姐恨不得连根拔起的戏谑教团,虽然我其实更喜欢魔女教团这个名字。”
夏寻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无法判断情况。
“那你找我做什么?”
“我来帮你呀。”她眨眨眼。
“帮我什么?”
“有人在跟踪你,我这不就是帮你吗?”她摊手。
卢平玫瑰的人。
他心中一沉,道:“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偶然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你猜猜是谁?”
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
“你的小姑娘呀,你不会忘了吧?”她一副惊讶的表情。
“什么我的小...”他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伶琴?你见过伶琴?”
“是啊。”她点头,“见过哦,还聊过天。”
“她人在哪里?”
“不知道哦,可是她让我告诉你她很安全。你知道的,我人很好的,就不远万里来通知你这件事了。”
夏寻皱起了眉头,这未免太凑巧了些,青禾供奉刚到达黑石城,眼前这女人就跟着出现了,知道伶琴也不奇怪,她跟着自己在黑库洛要塞和黑石城都有所活跃,这种事情一查便知。
可他摸不清这青禾供奉到底要做些什么?她在试探自己吗?试探什么?为什么非要编造个戏谑教团的身份来和他对话?
她还在笑吟吟地看着他。
夏寻愈发感觉摸不着头脑,挞莎说她很麻烦必然不是无的放矢,可是...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