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伍长握了握酥麻的手掌,感觉到这名端木王子实力的深浅,城防之上的叶未凉与陈先林也感觉到了战局的微妙变化,陈先林大喊一声,“王通小心他的刀!”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城下二人的第二次交锋就已经开始,端木平早在第一个回合中就已经瞧出了倪端,那锁子甲虽然防御力惊人但是能否防得住自己手中虎头刀一劈之力,还要看这年轻骑将有没有活命的本事。
战场之上按本事高低说话,倘若接下来我端木平被你刺下马背,我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哪怕我项上人头被砍下也绝无二话,但是如果你被我一刀砍翻在地,我端木平倒是希望你输的心服口服。
无名伍长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实力,接下来便是你死我活的回合,倘若不能将其刺于马下,那么就是自己血溅五步,无名伍长下定决心哪怕自己把胸口全都暴露给对手,也定要一击将这个端木家王子的胸口开出一个窟窿。
二人皆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城防之上更是偃旗息鼓屏气凝神的观望,三万铁骑梗是一声不出,唯独能听见的只有战阵之前两个人最后一搏的怒吼。
战马扬起铁蹄狂奔而去,尘土飞扬,二人稳住气机,又有谁不想在这生死一线中活下去呢?端木平想,那名叫王通的伍长更想,为了活下去,为了尊严说什么也要把敌人斩于马下。
战马相距只有十步的时候长枪突然提前杀出,胸口破绽尽数暴露在敌人面前,王通想要利用锁子甲的防御力硬抗端木平的虎头刀,这很明显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径,端木平看得明白,在心底低吼了一句,“诱敌深入吗?难道你真的以为锁子甲能保住你的命吗?”
第二回合交战迫在眉睫,陈先林脱口道:“险胜!”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城防之上的所有守卒皆是哗然变色,以防御力强悍著称的锁子甲竟然被一刀破了甲,长枪也同时刺中了端木平,二人都被对方逼落马背,王通胸口锁子甲已破,惊恐之余鲜血喷流得更快,王通按了按伤口,心道不仅仅甲胄被破,就连胸口的骨头竟然也被硬生生砍断了三根,所幸没要了自己的命,但是想要起身再战估计也是绝无可能,强忍着剧痛用余光瞧了一眼端木平,长枪刺在端木平的胸口,整个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王通自问赢了吗?就在这时候端木王的第六个儿子竟然大笑着站了起来。
三万铁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端木平一手紧握虎头刀,一手用力将长枪拔了出来,更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枪头竟然没见丝毫血迹,端木平走到王通身前将长枪插到他的眼前,面容冷峻却难以掩盖对其实力的认可,指了指胸口那被长枪破开的口子说道:“看来我这明光甲的防御力更强一些!”王通眼睛一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又见端木平将虎头刀举过头顶,天空突然拨云见日,一缕阳光照在王通脸上,他已经知道了结局,再怎么挣扎也终归是难逃一死,死他倒是不怕,唯独恨自己技不如人,未能给叶将军挽回尊严,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看了一眼鲜血横流的胸口终于还是认了命,却听那端木平问道:“有遗言吗?”
王通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已经枪头折断的长枪冷哼了一声,身为边军老卒的他没有废话,大丈夫为国戍边死便死,只希望家中妻儿不要为自己的死而悲伤,见王通没有说话端木平举起的虎头刀终于劈砍而下,一颗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的脑袋就这样被砍了下来,血溅五步,身体依旧在地上抽搐,龙傲天不忍直视,但是没有了刚才的紧张与害怕,心中莫名伤感起来,感慨道:“这就是战争吗?”
城防之上寂静无声,作为梦魇军的一支,叶字营在梦魇军中的战斗力该是首屈一指的,没想到首站便被敌人割去了头颅,陈先林强忍着愤怒,泪水却是急速的划过脸颊,来不及擦拭。
叶未凉紧握手中制式刀轻声说道:“把我的马牵来!”陈先林二话不说下城牵马,不管怎样也不能让王通就这样死掉,王通麾下的士卒发疯般的大骂着,其中一人更是癫狂的想要跃下城防直接与之一战,如果不是同伴将其拉住,估计现在该是摔死在城防之下了吧。
叶未凉走下城防,从陈先林手中接过战马冷声道:“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记得把锁子甲被破的消息送到槐桑关隘梦魇军右司都护司马拘的手中。”陈先林刚要松开的手急忙又将战马的缰绳抓紧,淡淡的问了一句,“让我去吧。”
“除了我估计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叶未凉声音冰冷却掩盖不住心底的愤慨与仇恨,昨天王通还在跟自己笑谈家中情况,今天便死在了紫鸦堡的城下,如果还朝征兵之时带他回梦回,或许他还能见妻子孩子最后一面,可是现在,头颅被端木平用长枪串起甚至连眼睛都没闭上。
陈先林依旧紧握着马缰绳,叶未凉轻声说道:“松开吧,我不能在看着你们去送死。”
“将军,有几分胜算?”
“五五开吧!”
“你若是战死,我们这些兄弟该如何呢?”
“我不去,叶字营的所有将官兵卒便咽不下这口气,敌人点名让我迎战,我这个做将军的如果再不迎战后果怎样你比我清楚。”
陈先林明白阵前单挑对士气的影响,只能不情愿的将手松开,叶未凉跃上马背,旁门已开,只留下句,“我去给王通闭眼。”便头也不回的跃上马背驱马而出。
此时端木平趁势鼓动士气,三万铁骑喊杀声惊天动地,“瞧见了吗?锁子甲已破,紫鸦堡无人敢应战,梦魇军不过是躲在锁子甲中的乌龟。”
三万铁骑无不欢呼雀跃,唯独一人停马阵前身形稳重气定神闲,面容冷峻,一双丹凤眸子眯成了线,八字胡霸气不减,年纪三十出头却有一股老将坐镇军中的风范,此情此景下依旧能稳如泰山的角色绝非一般。
八字胡将军心道:“四弟,看来这一批甲胄还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破甲不成问题,不过这防御力还是差了些啊。”此人是谁?正是端木秀德的大儿子端木拓尔,端木拓尔向来稳重,当他看到叶未凉出城迎战的时候心头一凛,下意思的夹紧马腹,战马向前走了几步,做好了接应自己弟弟的准备。
叶未凉面色阴沉,当看到王通的脑袋被刺在枪头上的时候,心中杀机暴涨,虽然极力克制却依旧没能忍住心底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端木平胯下战马突然扬蹄嘶吼,略有不安,身后的端木拓尔提醒道:“小心!”
城防之上士卒士气大振,叶将军亲自出马这小子死定了,管他是什么端木王六子,就算端木王端木秀德亲临也都得死在叶将军马下。
端木平安抚战马,将手中长枪向叶未凉扔去,头颅与长枪滚落在端木平五十步之外,端木平继续挑衅道:“叶将军,你是来给这骁将收尸的?还是来与我一战的?”
叶未凉驱马向前,战马缓行,整个人依旧一言不发,他的心在滴血,这些跟自己戍守边关七八年的老卒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不伤心是假的,不难过也是假的,不想报仇更是假的,就连胯下战马都散发着一股复仇的血性,两百步,一百五十步……叶未凉一点点的靠近端木平,端木平心中疑惑,指着叶未凉继续问道:“叶将军,你真是来收尸的吗?那就拿着他的脑袋回去吧。”
当叶未凉走进端木平五十步的时候,只见叶未凉缓缓下了马背,扯下披风用手将王通的眼睛闭上,然后将其包裹起来背在身后,轻声说道:“王通,我定将你尸身分毫不差的带回梦回。”
端木平大笑起来,对身后的三万铁骑说道:“瞧见了吗?还真是收拾的!”三万铁骑再一次发出哄笑,叶未凉憋在心底的怒火终于烧了出来,今天不杀你端木平我无脸见跟随我戍守边关多年而身死的老兄弟,等到笑声停止才听见城防之上士卒的骂声,“叶将军,砍下他的脑袋当尿壶!”
叶未凉将包裹头颅的披风系在自己的背上,红着眼睛看向端木平,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是来收尸的没错,不过想收的却是你的!”话音未落战马急速冲杀而来,端木平见状急忙猛拍马背,五十步的距离不是一等一的宝马是达不到全速冲刺的,端木平心中突然那慌了,骑战讲究的是骑兵与战马的配合度,训练的时候往往都是全力冲刺后的一击毙命,可眼前战局骤变,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叶未凉会在此时出击。
端木拓尔心思一沉低声骂了一句,“狡猾的叶未凉!”突然掠阵杀出,城防之上所有士卒皆是大骂青洲人诡计多端,刚上城防的陈先林见敌阵有一骑杀出急忙又跑下城防,叶未凉不能死,哪怕是自己死,叶未凉也绝不能死。
再说城下沙场,端木平情急之下猛拍战马,仓促间挥刀迎战,叶未凉却是早有准备手中制式刀紧握,身形伏于马背之上,手臂一探制式刀突然刺出,对准的可不是端木平,而是端木平胯下的战马,等端木平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急忙勒紧马缰绳,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制式刀眨眼间便刺穿了端木平胯下战马的脖颈,刀尖满是鲜血来势依旧不减,刹那间直奔端木平的面门而来。
就那么一呼一吸的时间里,端木平只觉得心底发出阵阵凉意,心思百转却依始终离不开一句话,这是要死了吗?身后端木拓尔距离还有百步哪里来得及救自己,生死一线之时端木平弃马前跃就地一滚慌张落地,战马轰然倒地连最后一声嘶吼都没发出来便一命呜呼了。
叶未凉掉转马头根本不顾身后疾驰而来的端木拓尔,从战马勃颈处拔出制式刀如同地狱修罗般杀向端木平,端木平没有了战马倒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就刚刚的一个照面已经被叶未凉的气势已经丢了,甚至被叶未凉吓破了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