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的天空下着小雨,马路上传来刺耳的的汽车鸣笛声,路上都是慌慌张张往回家赶的行人,而邓文迪却缩着脖子往药店赶。
早上起来发现妹妹在发烧,邓文迪就马不停蹄往药店赶。父母离婚后就失踪了,原本还靠算命养活自己和妹妹的爷爷也在去年突然去世了,奶奶上个月上街赶集,被摩的追尾,现在还瘫痪在床,这让曾经虚度光阴,逃学撩妹打架泡吧蹦迪的全能青年邓文迪,突然感觉天塌了。
因为没有了经济来源,原本走狗屎运,考上的重点大学,也没有去上。邓文迪没有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五官还算端正的他,现在在一家小酒吧做服务生。
快马加鞭的跑到药店,发现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都是来避雨的,卖药的人很少,站在药店门口喊了好几声让让,没有几个人理会,邓文迪直接粗暴的挤了进去,并无视了几个嘴里碎叨叨的人,毕竟妹妹的病最重要。
进店先是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然后用手布拉一下头发,在一小块地上蹭了蹭脚上的水,邓文迪抬头扫了一眼店内,除了一个女收银员站在前台,其余的两个店员都在向身边的客户介绍药品,邓文迪只能到前台问一下退烧药在哪边,然后自己去找了。
邓文迪向女收营员说的那个方向走去,随便扫了一眼就找到了退烧药,心里有些得瑟。
药架上有不少针对感冒的药,邓文迪找了一下,布洛芬片和布洛芬颗粒,各拿了一盒,平时发烧就喝这个,很有效,为什么要拿两种不同的形式的同一种牌子的药呢?因为妹妹虽然十几岁了,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爱喝药,就算喝也要喝可以冲成水的药甜甜的那种,可邓文迪怕颗粒药没有效果,又怕药片妹妹不喝,就两个都买算了。
邓文迪选好药,准备走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多出来一个老头和一个店员,店员在介绍一款叫速效救心丸的药,说对老头突发冠心病救急很有效果,老头好像是点头同意了,然后店员就走了,可能是给老头拿药去了。
老头刚要跟过去,突然捂着胸口,表情扭曲的倒在了地上。邓文迪一脸懵逼的看着倒地不起的老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头疼得表情扭曲,嘴唇都发紫了,嘴里艰难的喊着“药……药……”
邓文迪脑子里面下意识的来了句,“要要,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什么玩意?邓文迪摇摇头甩掉莫名其妙的想法,赶紧扔掉手中的药,蹲下来扶着老头平躺好,然后在老头身上摸索了一遍,在中山装最左边的兜里摸出来了一瓶药,邓文迪扫了一眼说明书,硝酸甘油,大概意思是如果病发,须及时服用一片,含在嘴里,最好是舌头下面,如果不行再含一片,但是不要超过两片。
邓文迪直接掰开老头的嘴,往他嘴里塞了两片,管不了这么多,救人要紧,吃药不一定吃死,但是不吃药可能马上就死了。这时刚刚去拿药的店员,看到了这个场景,慌张的掏出手机打120。
药店一般离医院都很近,救护车几分钟就到了,老头顺利的去了医院,有没有脱离危险就不管邓文迪的事了。
邓文迪在人们的称赞中,去前台付完钱,顶着雨往家的方向跑去。
全家的经济来源都要靠邓文迪,可就算邓文迪加上每天客户给的小费,一个月也就五千左右,看着对于一个三线城市阳城来说可能已经是中上等的收入了。
可邓文迪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他还没有结婚,没有老婆帮忙分担压力,却要独自撑起一个家,奶奶的住院费医疗费,妹妹的学费,让他随时都感觉身上背着一座山。
但他没有绝望,他始终相信世界不会这样对待他,而且如果他逃避现实,妹妹怎么办?从小疼爱自己的奶奶又该怎么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挣钱,不是他贪财,不是物质,是情势所迫,只有钱能治奶奶得病,只有钱能养活妹妹,供妹妹上学。
邓文迪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小区。
因为经济能力有限,他只在老城区租了一间六十平方的房子,一个月房租加上水电费五六百左右,而他已经欠了将近三个月的房租了,房东知道他的情况,也没有找他要钱,又为了他的颜面,两个月前说要和老公出国旅游,大概半年才回来,说房租到时候一起给就行。
房东在邓文迪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可以说是最不亲的亲人,邓文迪感觉这个世界对他还是不薄的,他终究能抗过去,坚持到妹妹上完学,奶奶康复安享晚年,自己就可以喘口气了。
小区很破旧有五六十年了,因为地区偏僻,没有开发价值,一直没有拆迁。
邓文迪跑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他嘴里念叨两句,表示对下雨天的不忿,早知道带把伞了,看雨下的小,就没有在意。
拖着因为洗了不少雨水而变得沉重的衣服走到家门口,看着自家生锈的铁门心里不是滋味,以前在老家是有房子的,农村的瓦土房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邓文迪就是在那长大的,不过为了筹集奶奶的住院费,已经卖掉了。
说多了都是泪,邓文迪伸手在湿漉漉的身上摸索着,寻找着家里的钥匙。
这时家里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钻出一张不管看多少遍都能融化邓文迪心灵的脸来。那是一张白嫩泛红的脸,一双堪比二次元的大眼睛,还没长开的小鼻子,精致的小嘴唇。见到这张脸的一瞬间,邓文迪就抛去了心里的烦闷,会心的笑了起来。
女孩打开门见到邓文迪时,惊喜中带着恼怒,叉着腰训斥道“让你带伞你不带,好了吧?现在跟刚下锅的涮羊肉一样。”
邓文迪看着妹妹可爱的模样,一点火气也没有“还训斥我,咋了先发制人啊?不在床上老实躺着跑出来给开门,怕我找事是不?”说着话邓文迪用手指戳着妹妹的头,走进了屋内。
“你又戳我头!疼死了,原本就发烧,头疼,你还戳我头。”妹妹捂着脑门委屈的道。
“你还知道自己发烧了?说,又在阳台蹲了多久?冷不冷?感冒了知不知道?还往阳台跑?去吧药喝了,我换套衣服。”邓文迪扭头看了妹妹一眼,拉开外套拉链,从怀里掏出装药的塑料袋来,递给妹妹。
“哦”妹妹接过塑料袋,撅着小嘴走了。
见妹妹回房间,邓文迪又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喜羊羊的玩偶,塞进了身边的衣柜里,拉上衣柜上方专门用来挡着身子换衣服的窗帘,开始换衣服。
“哥”卧室里传来妹妹的呼唤。
“又咋滴了?”邓文迪一边脱衣服,一边无奈得回道。
“这药好苦,我不想喝。”妹妹娇滴滴的声音。
“咋苦了?你是不是又把药放嘴里含半天,怕卡住,不敢喝水咽下去,结果就化嘴里了?”
“哼!”卧室传来不忿的哼声。
“给你说多少遍了?教了多少遍了?说了不……”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看不看,公鸡下蛋!”邓文迪还没说完就被妹妹无情的打断了。
邓文迪一头黑线,有些生气“邓铭恩!又在哪学的这些乱系八糟的?赶紧把药喝了,不然我换完衣服,你屁股就要遭殃了!”
“哼”屋内又传来一声不忿的冷哼。
邓文迪换完衣服,把玩偶反抱,藏在背后,鬼鬼祟祟的朝卧室走去。
用脚轻轻踢开门,正看见妹妹正撅着屁股,卖力的吧某些东西往床下面塞。
邓铭恩刚藏完药,扭头就看见哥哥满头黑线的脸,吓得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呜呜,怨你,怨你!啊——是你说的我不喝药你要打我小屁股,我又不会喝,我就只能把药藏起来了,都怨你!你不能怪我,我不想被打屁股。”邓铭恩揉着眼睛,假装哭一边偷瞄着哥哥。
邓文迪看在眼里,无奈的叹口气,把藏在背后的玩偶拿了出来“别哭了,不但不打屁屁,还有你喜欢的喜羊羊玩偶。”
“真的?”邓铭恩立刻止住了哭声,爬起来就要抢娃娃。
邓文迪马上把娃娃举过头顶,摇了摇头“你得先把药喝了,喝不下去药片,可以喝那个可以冲成水的,那个是甜的。”
举着娃娃任妹妹怎么蹦,怎么举高手都碰不到娃娃。毕竟自己都一米七八了,加上手臂更高,而妹妹才长到一米六,虽然对于正常十三岁的女孩身高来说,妹妹已经算高的了,但是然并卵。
“哼”邓铭恩抢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乖乖的喝药去了。
“天会晴就会暗,我早习惯,一日为了三餐,不至于寒酸,为了给你取暖,我把翅膀折断,我遭遇那些苦难,你却不管……”客厅里突然一阵歌声,是邓文迪的手机响了。
这首歌是今年小眼睛老大才出等的歌,邓文迪第一次听到感觉心灵在颤抖,那是一种呼唤,那是心找到了归属,邓文迪马上就把它设置成了手机铃声,邓文迪感觉自己就是歌里的那只麻雀,他要一直飞下去。
邓文迪把喜羊羊,放在床上赶紧去客厅接电话,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医院打来的,邓文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喂?”
“您好,您是刘学荣的家属吗?”
“对,我是她孙子,怎么了?”
“不用紧张,患者恢复的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恢复要做理疗,您账户上的钱已经不够支付接下的医药费了。”
“嗯,好,我知道了。”
“那个,要快点,医院是不能拖……”
“好,好。”
邓文迪打断了对话,按了挂断键。
邓文迪挂断电话,站在原地愣了好久,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在这个社会上,没钱就没法生存,没钱奶奶的病就治不好,没钱妹妹的学就上不了,没钱自己就要饿死,一切都是钱,该死的钱,毁了一切!
邓文迪感觉一股火从下往上,往脑子里窜。精神有些失去控制的他,抬起手把手里的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然后疯狂的踹,踩碾压手机,直到手机面目全非。
妹妹躲在卧室里透过房门看着这一切,没有吭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妹妹想帮哥哥,可自己没有能力,哥哥有很强的自尊心,他肯定不想被别人看见他这个样子,哥哥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有个人帮他分担压力。
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邓文迪脚旁边那个已经碎的不能再碎的手机居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