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这都是你第几次睡过头了,你再不起来,小心你的老师又找你婆婆告状去!”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灰发男子站在门口冲着楼上大声喊道,他身着一袭黑袍,衣服上沾着的大小不一的泥渍,甚至还有着不少的破洞,似是被什么物体划破形成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楼上的一间房间里,单人床上裹紧的淡蓝色被子一阵蠕动,随后一个男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袋抽筋了一般缓缓扭过来看着桌子上已经超过八点的闹钟,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短暂的发愣之后,男孩迅速起身整理起了衣物,一连贯行云流水的操作显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男孩边跑边穿衣服,匆忙的抹了把脸又刷了个牙便顺着楼梯扶手一溜烟的滑了下来。
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男孩,男子轻叹了一声,将身上的衣服脱去准备帮他收拾一下要带走的东西,却看到客厅的茶几上被茶壶压住的一封信。
信封呈暗银色,封口处是用金箔密封,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流动在信封周围的寒气。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心中不禁思索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将手伸向了信封,刚一入手,封口处的金箔就像残雪般迅速消融。
他双指伸进从中夹起一块灰绿色的薄片,薄片上满是粗糙的纹路,同时印着一个晦涩难懂的字体。
待将薄片翻过来,一行行的字体才逐一浮现出来,男子仔细看着印在薄片上特殊的的文字,眉头渐渐拧成了一条线。
他轻声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旁边并没有注意的楚鸣天,掌心迅速燃起一股灰色的火苗,只见手中的信封和薄片裂出无数的火焰裂痕,最后从上至下化作一股青烟。男子抬手将烟气挥去,抿着嘴沉默良久,直到小天的急促声音打破原本的沉默。
“哥,哥,你在想什么啊,我都喊你好几声了。”
男人屈膝半跪,笑眯眯的回答道:“想一些事情想的出神了,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刚刚收拾好,对了哥,个,你今天再送送我好不好啊,哥哥。”小天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起来。
都已经十多岁了,还这般矫情让人送也难怪小天会难为情,但这也并不能怪他,谁让他除了眼前的哥哥便没有其他的亲人呢。
男人缓缓抬手,擦去男孩嘴角的泡沫回答道:“今天可不行,我还有任务要去处理。”
“那好吧!”男孩失望的叹了一声。
男人温柔的揉了揉男孩深蓝色的头发,从身后的腰包里掏出一个竹筒和用纸包住的东西递给了男孩,又继续说道:“很抱歉啊小天,这次真的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下次,下次哥哥一定送你去学校。作为补偿,哥哥答应你一个要求,等你想好的时候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完成的,好么?”
“一言为定!”
磁性的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使男孩提不起一丝抵抗的念头,他只能伸手接过早已经准备好的食物和竹筒装进身后的背包里,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咽了咽口水匆匆出了门。
男子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男孩转过身,一边倒退着一边招手道:“知道了,你可不要忘记你刚刚说的,等我想好了你可不能耍赖!”
说罢便回过身,向着前方跑去,逐渐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只留下男子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但愿吧,但愿我还能......”
男子望着远去的楚鸣天,不知道为何喃喃自语了一番,但旋即又回想起之前薄片上的文字,眼神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他将破了的衣服叠好,放进了柜子里,柜子里基本上都是暗色调的衣服,男子打开一个隐藏的夹板,从一个里面终于捧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似乎已经有些年份了,上面还有着蚁虫啃噬的痕迹,男子将盒子上的灰尘擦去将盒子缓缓打开,一件近乎纯白色的衣裳便映入了眼帘。
衣裳不知多久没有穿了,已经有些泛黄,但这并不影响衣裳的整体外观,反而愈加显得古朴。
男子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了一株兰花骨朵,随后换上白色衣裳,他环顾着四周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对不住了,那个承诺我可能坚持不到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后,男子朝着城中心的最高的一座建筑赶去,他身形灵活地穿越在房屋建筑中,时而穿过小巷,时而飞跃屋顶,街边的巡游者看见后都顿了一下,旋即相视着点了点头,继续起他们的巡视。
不到五分钟,男子就到了一处特殊的住所,一间镶嵌在参天大树里的房间,奇特的是尽管是镶嵌在树中,但却不影响古树的生长依旧是枝繁叶茂。
借着树枝藤蔓,他很轻松地就落在了窗台上。窗子正开着,男子轻轻地敲了两下之后,便打开窗跳了进去。
他轻车熟路的朝着房间内一个花瓶走去,里面装着不同品种,不同颜色,不同时期的花朵,但是兰花偏多。
男子顺手将手中的花骨朵插进花瓶,之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男子的身后缓缓响起。
“星宇兰,这花本来就不多了,你还就这么摘了,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连根挖下带回来,我还能种两天玩玩。”
一位白发苍苍长到拖在地上的老太太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男子身后,她抬起干枯的如同树皮一般的手指轻轻一挥,那株兰花便飘了过来。
只见老太太手中忽然浮现出微弱的绿芒,随后那花骨朵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开来,又迅速的枯萎了下去,而老妇人只轻吹了一口气,随着碎屑散去,掌心就只剩下一颗豆大的黑色种子。
“能完好的带回来就不错了,你这小丫头还一堆的要求。”
男子毫无顾忌的称呼着眼前看上去已经是自己奶奶辈的老太太,但对方却未曾动怒,反而嘴角扬了扬。
老太太一边将手中的种子按进一个空的花盆里,慢慢的浇上了水,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怎么突然换上这件衣服了?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衣服太容易弄脏了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穿过一回,怕是都已经快被虫子咬烂了。”
语气中呆着调侃和嗔怪,并没有把对方当作一个晚辈交谈。
男子闻言也没有说话,只是从桌上拿过一个玉梳,似是讨好般的帮老太太梳起了头发,手法娴熟的轻轻梳理了好久才开口。
“也是啊,要不是看这衣服都快烂了,想着若是不找个机会穿出来看看,以后估计都穿不上了,我才懒得换上呢!”
听着有些没正行的男子,老太太刚欲发作,却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水壶,示意男子不用再梳了,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召唤你,要你回去了?”
男子并没有回答,但是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也是,都这么多年了,你的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回去啊?”
“还不清楚,估计很快了,只是到时候小天。。。。。。”
两人相互沉默了一番,最后老太太摆了摆袖走上床一躺,突然很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再怎么说也是如同亲孙子一样,我肯定会照顾好小天的,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似是不想再说,老太太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扭过身子佯装睡觉,阳光透过树丛斑驳的照射在房间内,男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了下去,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站在窗口望着装睡的老太太,心中思绪万千,待察觉到了什么之后一跃而下,朝着北方离开慢慢消失不见。
而房间里的老太太睁开浑浊的的双眼,从枕头下掏出一块玉佩慢慢地坐了起来,她望着被风吹的作响的窗子,眯着眼拿起来那封信。
正当她准备打开的时候,地面突然出现一团黑影,随后一只纯黑色的狸猫从黑影中一跃而出,它轻轻地落在桌子上盘坐成一团。
花婆婆放下信封问道:“怎么这么多天才回来啊?西宫那边的情况解决了么。”
黑猫用舌头轻舔着锃亮的皮毛,竟口吐人言,还操着一股浓重的口音道:“拉倒吧,暂时稳定了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老东西一直守着呢,而且也不知道为啥,自打上次和我交过手之后,那个老家伙就不见了。”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番,倒是黑猫再次问了起来。
“咋滴了,他要走了么?唉,我就说让你早点说清楚吧,这下傻眼了吧,也不知道你以后没有机会。”
“好了好了,你就别掺和了,有些东西自有定数。”
“竟跟我扯这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得得得,我不管,不过你寻思明白没,那个小屁孩咋整,这就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了,你真打算把他分配到某个小破城当一辈子的农民?”
“这个事我已经筹划好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只是有点放心不下冥,我总感觉这个时候让他回去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黑猫轻甩着尾巴望着老太太手中的信,心中默念道:
“我倒是希望你能永远都不知道。”
此时的男孩正朝着学校赶去,他叫楚鸣天,之前那个灰发男人就是他的哥哥,冥。小天只知道哥哥姓冥,至于叫什么,他从来没问过,也没听他哥哥提起过,自从父母都失踪之后,这个哥哥就一直跟自己生活,照顾自己。
楚鸣天的父亲本是洛阳城城主,母亲也实力极强,但却在多年前的一次任务中离奇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苦寻无果之后只能对外宣布死亡,而那时的楚鸣天才刚刚三岁。而当时早已经是耋耄之龄的花婆婆出于同情,便利用前任城主的职权将楚鸣天父母的物品和资产都“没收”,否则按照律法都将充当国库,毕竟楚鸣天当时太小根本不能合理分配财产,
楚鸣天的日食起居基本都是有花婆婆操办,再加上冥的陪伴,小天才一直顽强的生活着,但大多数时间里楚鸣天依旧是一个人。
更雪上加霜的是楚鸣天一直不能修炼,同龄的孩子早在六七岁就能感受到天地间的能量,八九岁便能打通脉门,但楚鸣天却止步不前。
他能感受到能量,却不能吸纳分毫,能量一进入身体就像指间的细沙般流失,明明感受得到却抓不到,楚鸣天为此找了花婆婆无数次但花婆婆却有意隐瞒什么一样总是搪塞几句便打发走了楚鸣天,最常听到的一句话便是:“没关系的小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而且修炼之路那么危险,不如顺其自然别瞎想了。”
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要知道楚鸣天的父母那可都是实力卓群的大人物,说什么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情况啊,楚鸣天也因此时常发愁。
在这片世界,有多少人甘愿平庸做一个普通人,更多的是渴望能够有朝一日成为万众瞩目的人上人,但往往现实缺不尽人意,于是有人被命运奴役,认命之后碌碌无为,有人反抗命运,却不直这也是命运,命运玄之又玄,无人可控却也无人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