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镇的小路上,少年拎着一尾大草鱼,嘴里叼着一根草茎。
草鱼时不时甩甩尾巴,生命力贼强。
“大鱼啊大鱼,不要在挣扎了,你与我有缘,不对,你的肉与我有缘,你要认命才是。”
“夏木,你又去捉鱼去啦?”
“对啊,刚捉的鱼,绝对新鲜,刘婶,要不要来一条哦,给小妞好好补补。”
“小夏木,你要是把这鱼送给刘婶,我就把妞妞嫁给你,好不好。”
夏木白了刘婶一眼,你那女儿才三岁啊,等她长大,自己怕不要撸掉皮?
“我说小夏木,河边那么危险,听说还有脏东西,你是怎么捉到鱼的?”
还能怎么捉?胆子大呗,那河里的鱼因为没人捉,不仅多而且一个个傻的要死,只要胆子大,想捉多少都有。
“切,独家秘方,这我能告诉你吗,我还要传给儿子的,算了,看你也买不起这条鱼,这里还有一只虾,五个铜叶子要不要?”
“要要要。”刘婶连连点头,这些日子天天吃果子,自己当家的每天回家倒头就睡,自己身子都空了好几天了,一只虾,应该能让那死鬼出点力气吧?
生意做成,夏木喜滋滋的拿着五枚铜钱,手里拎着一条鱼来到药堂。
“掌柜的,我来送鱼啦,快给我抓药。”
掌柜的看着那只死鱼眼,脸色别提有多难看,“夏家小子,我当初是看你父亲可怜才同意用一条鱼换一剂药的,可你也不能次次都是一条鱼啊?”
夏木低眉躁臊眼的说道:“那就……两条?”
掌柜的气急反笑,“我给你两条鱼,你去给我弄齐药材好不好?”
“我不会。”夏木说的掷地有声。
“你!”
看到掌柜的样子,夏木知道今天一条鱼是过不去了,当下心疼的从袖子里捞出铜叶子,一枚枚放上去,放一枚还看一眼掌柜的脸色。放了四枚上去,夏木都要哭出来了,又哆哆嗦嗦的从裤裆里掏出一枚,恋恋不舍的放在桌子上,像是有人在和他拔河似得。
老掌柜气的胡子乱抖,“那一枚你拿回去,从裤裆里掏出来,老夫还能要吗?”
夏木的手唰的将那一枚铜叶子收回来,笑的嘴都咧到耳后跟。
老掌柜没好气的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袋包好的药,“给,这是今天的,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熬好给你父亲喝下去。”
“好嘞,谢谢掌柜的。”
“等下!”
夏木猛的停下脚步,“你不是不会弄药材吗?我教你,后天早点过来。”
“真的!”夏木眼睛放光。“那我明天来可以吗?我想早点学。”
“明天?你不是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了吧?明天镇子里分菩提果,你们这些成年的娃子都要去的。”
对哦,夏木老是习惯用十八岁代替成年,这么算,自己似乎离长大还早,却忘了,那已经算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哎,看来是回不去了。
夏木是怎么穿越的他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在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十五年的事情,几乎是他‘上辈子’的三分之二。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虚妄的梦。
“傻小子,你想什么呢?”
“这个……我在想镇长不喜欢我,那菩提果说不定根本没我的份,我去了也白去。”
“瞎说什么呢,分菩提果是咱们镇子的老规矩,咱们镇子能存在几百年,就是有这些老规矩镇着,镇长他敢不给你分!老夫第一个不答应。”老掌柜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像是要找谁拼命一样。
夏木赶紧安慰道,“我就这么一说,后天是吧,后天我一准到,您老记得早点开门。”
看着少年的草鞋落在长长的影子上,老掌柜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药堂的门。
镇子的偏僻一角,整齐的篱笆围着一座小院,门口几株辉光树尽力汲取着太阳最后的余晖。
老黄狗眯着眼睛,正惬意的晒着太阳。忽然尾巴一竖,扑开柴门冲了出去。
“是哥哥回来了。”脸蛋黢黑的丫头正蹲在菜园里捉虫,看到黄狗的样子,惊喜的跳了起来。
“我回来了。”
夏木在落日之前回到家,黄狗上窜下跳的围着他手中举着的一串小鱼。
“哥,你终于回来了,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说到吃,夏草的口水止不住的从嘴角流出来。
“呵呵,我贪吃的妹妹哟,我这次没有带吃的。”
夏草满眼的期待顿时化成失望,眼睛中满是水光。
“哈,愚蠢的夏小草,每次都能被我骗到,看看这是什么!当当当当!”
夏草抹去眼睛中的朦胧,看到哥哥的手心,一枚鲜红的糖葫芦正散发着甜蜜的滋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犹自嘴硬道。
“夏木头,不许你在说我笨,大妮说了,经常被说笨,真的就变不聪明了。”
“大妮那黄毛丫头懂什么?”
“大妮什么都懂,她可是我们学堂学习最好的。”
“她是最好的?能有你老哥我学习好,想当年我可是学堂的扛把子。”
夏草撇了撇嘴,“你连学堂都没上完。”
夏木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宛如膝盖中了一刀,不愧是自己亲妹子,吐槽能力直线升级,扎心在无形之间。
把手里的小鱼扔给妹子,说道:“快去做饭,不然糖葫芦不给你吃。”
得了糖葫芦的夏草兴高采烈的去做饭了,屋里传来沉重的咳嗽声。
夏木冲进门,看到枯瘦如柴的父亲竭力的弯着腰,手里一抹殷红。
“爹,你先躺着,我马上就去熬药,你放心,喝了这幅药,你马上就能好了。”
“别急,木儿,你先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夏石语气很是郑重。
夏木走到父亲床头。替他擦掉嘴角的血。
“爹你说吧。”
“木儿,自我生病以来,苦了你和小草了,你一直是学堂最出色的,却为了照顾我而辍学。”夏木以为父亲是听到了小妹的话而内疚,急忙说道,“爹,你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您别想那么多,赶紧把身体养好,您还答应亲自教我打磨气血呢。小草也等着你给她编花环呢。”
“咳咳,木儿,你是好孩子,只是这些话我憋在心里不痛快,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日子不多了,这些话不说,爹不会瞑目的,我走了之后,你照顾好小草,没了我拖累,你们应该能活的很好,还有,记得把我葬在那边的山坡上,把你娘留下的头绳和我埋在一起,算是……算是死而同穴了。”
夏木泪水猛的涌了出来,十五年的记忆涌上心头,“爹,您不要说这种话,不是你教我的吗。男子汉不能轻易放弃,现在我都没有放弃,您说什么放弃呢。娘的生死未定,若是她找回来,我该怎么说?”
听到儿子说起妻子,夏石暗淡的眼睛中涌出一丝光芒,“思儿……”
“为了娘,您不要放弃好吗?您放心,明天我就能分到菩提果,到时候成为武人,我一定能治好您的,咱们家也会越来越好。”
夏石艰难的笑了笑,“好,爹听你的。”
日头落下,门口的辉光树闪着点点亮光,将镇子的每个角落都照亮。老黄狗舔着鱼骨,安静地爬在夏木的脚下。
镇子之外,传来阵阵怪异的嘶嚎,直让人头胀欲裂,每当此时,镇子中央的菩提树都传来隐约的呢喃,经文禅唱将那使人癫狂的声音化解。
第二天,夏木吃了半块冷馒头,急匆匆的赶去镇中心的菩提树下。想要占个好位子。
“咦,这不是那木头疙瘩吗?你今天来干嘛了?”
看见挡住自己面前的黑状大个,和他背后一字排开的少年,夏木不由的哀叹冤家路窄。但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落了气势。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远和他手下的狗崽子。”
那群人顿时大怒,“狗崽子说谁呢!”
“狗崽子说……额。”我去,这群人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怎么还跟我玩套路呢?
秦远心里是有些暗爽的,但是为了顾及自己手下狗崽子,咳咳,朋友的面子,还是要声援一下的。
“夏木你给我放尊重点,这里可不是学堂,你也不是学堂的学生了,先生可不会再护着你,我们就是把你腿打断,也没有来救你。”
“秦哥你和他废话什么,咱们来就是为了教训他的。把他揍一顿然后扔厕所去。”
“好!”
“我看你们敢!”夏木大吼一声,“我今天可是要去分菩提果的,你们若是敢这个时候打我,到时候镇民们看到了不会放过你。”
“就夏木你这麻杆一样的身体还要去分菩提果,告诉你吧,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了解恩怨的,菩提果你就不用想了,反正以你的资质吃了也是废物一个,而且你有钱打磨气血吗?倒还不如让出去”
“不要跟他废话,大家上,别让这家伙跑了,他可是狡猾的很。”
夏木顿时生气了,这群狗崽子果然恶毒,竟然想断了自己的前途,眼看这群人将自己围住,夏木忽然大笑一声。
“哈哈哈。”
“你……你疯啦,你笑什么呢?”
笑什么?夏木也想知道,这个时候他叫‘住手’肯定没人理他,但是大笑却不同,忽然的大笑能够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同时和现在的情形形成强烈反差,他们绝对会好奇,同时以为夏木留有杀手锏之类的东西,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
我到底在笑什么呢?赶紧在笑声停下来之前想到啊!!不然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