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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他听到刘武话中对齐桓的侮辱之意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顿时来气,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也不管是不是有规矩,站起来便说。
“这位执事一味鸡蛋里挑骨头,不知是不是看不惯明德城护卫部团结一心?按你的道理,你又不是齐桓,你怎么知道他是演戏?何为善?饶恕对手不是善举?您又为何口口声声说其是恶人?”
“径流老人曾有言云‘为善为仁,重察言行,拾遗不取,可谓之善,恕以待人,可称之仁’以此来看,是否有善恶不分之嫌?”李毅之所以说出这些话,也是有感于彭玉对他说的话,至少在他看来,齐桓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大胆,你又是什么人?敢和我们刘统领这么说话?”刘武身后的一个人出口呵斥。
“李毅,不得肆意。”钱广也出声制止,不过在心里却是很赞许李毅的一番话,说的有模有样,引经据典,也算是让刘武无言以对。
李毅这才发现自己的冒失,听到钱广的话马上就说:“李毅知错。”而不远处的刘武则是一脸怒气,但是朱城主在此,也不敢太过分,也只能尴尬的说道:“小娃子口舌凌厉,不懂规矩,枉生盟的人当然是恶人了。”
这时朱城主发话道:“不要争论了,这齐桓本不是坏人,十年前大战时,他为了救己方战士性命,只身挑战恨无绝,恨无绝轻松击败了他,但是却并没有杀他,反而放他走,那时双方战的你死我活从未有放人的先例。”
“此一放,齐桓再世为人,投入枉生盟下,一转眼就是效力十年了。齐桓此人重义,与明德城也有渊源,所以不杀我明德城人也有缘由。”
朱城主知道自己这样一说下面的人肯定不明白,所以又补充道:“十年前,他还不是齐桓,而是孔桓,是我的大弟子,返回明德城,他已经改容。”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而李毅则是顿时明白了齐桓的前世今生,为何最后已经几乎失去意识了还是放过了自己。
重义如此,古今几何?
回望来路,几多风雨几多愁,回忆总是令人感伤,朱城主也不例外。
朱城主的一番叙述令宴席上的气氛落寞下来,齐桓的故事,还真是出人意料,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朱城主一时也没有了继续庆祝的念头,整理一下,再次开口:“诸位继续吧,我先回去了。”说罢也不待众人挽留,带领着护卫随从离开了向府。
其他人见城主都已经离开了,也纷纷出言告辞,一场庆功宴并没有如预料般那样圆满结束。
钱广一一送别来客,然后才命令赵涛罗非到:“晚上继续庆功宴,外人不必邀请,所有参加了‘复仇的火焰’行动的明牙部成员全部都要召来,论功欣赏。”
合乎常理,大胜之下,岂能没有大赏,赵涛罗非领命而去。
李毅跟随彭玉在朱城主离开的不一会便离开了,彭玉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将李毅叫走,弄的李毅以为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到头来原来是因为彭玉还在惦记着前面的事情,非得让李毅讲给他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毅也很想找个人说一下这事情,毕竟他也只是一个青年,这几天的经历就比他跟随师父几年的经历的还要多,于是便也算是小畅心扉,将那晚遇见齐桓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了彭玉,还有他的判断,齐桓最后还是有机会杀了自己的,所以自己能活下来确实是齐桓手下留情。
彭玉很安静的听李毅说完,觉察到了李毅的苦恼。
“齐桓说不上是好人,但是也算不上坏人,这一切,天意弄人吧”彭玉说。
“可是他真的放过了,这样的人不是好人么?”李毅反驳
“臭小子,别傻了,人不可能只单纯的用好坏来划分,要站在立场上考虑这个问题。”彭玉继续。
李毅:“就算是站在立场上,我和他应该是敌对的,他不应该杀了我么?”
彭玉:“说你傻,你还犟,之所以不杀你,还不是他触景生情,他最后燃烧元力,完全是下狠招击杀明牙部其他围着他的人,只因力有不继,那些人才活了下来,这就是你嘴里的好人?而你,只是运气好,走了****运,偏偏做了让他有感怀的事情而已。”
彭玉的一番话说的快而急,李毅一时哑口。
彭玉继续:“别天真幼稚的看待事情,别把善恶好坏想得那么简单,我昨晚也杀了不少人,我也是坏人么?”
李毅:“不是。”回答的异常坚决
彭玉:“所以说你用不到自责内疚,即使昨晚不是你李毅,而是鸡寒狗寒,事情还是这个样子。齐桓怎么都是会死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李毅:“出来混?”
彭玉:“看看,说你傻吧,真不知道向老大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私生子,笨到家了,出来混,就是说像我们这样加入战部的。”说话的同时还用眼睛白了一下李毅。
李毅:“再笨也比你聪明,就你才傻乎乎的认为我和向统领有私人关系。”
彭玉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过其实他现在心里已经知道原委了,因为在早上汇报的时候,钱广也很质疑的问他为什么派李毅这样的菜鸟参战。
他委婉的表达出因为看在钱广的面子,钱广何等精明的人,听出了彭玉的暗示性的话后将彭玉大骂了一顿,甚至丢出来:“你要是再不改你那八卦的毛病,我就把你丢到后勤保障部去养猪,让你天天对猪谈心。”
经此一事,彭玉也明白了一切都是自己乱猜的,赶紧老老实实地认错。现在他之所以还这样说,纯粹是为了逗逗李毅,李毅虽然已成年,但是在他眼里,依旧是个小孩。
李毅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也直接无视了彭玉的撇嘴:“可是我以前听到的,都是说枉生盟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人。我们潮海大陆不是众人皆向仁么,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彭玉:“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人心这个东西,最真的是它,最假的也是它,所以,有人,就会有纷争吧。”
李毅:“你杀人的时候会不会认为自己在做恶事?”
彭玉:“都说过了,善恶好坏,立场不同,衡量标准不同,不能够一概而论,至少我心里明白,我不是坏人,别人怎么说,我怎么管?径流老人到现在还不是被不少人骂。”
李毅:“你衡量的标准是什么?有没有后悔过杀人?”
彭玉:“你小子怎么变得和我一样八卦,他奶奶的,老子没什么衡量标准,就是用自己的心去判断自己做的对不对,后悔个鸟,战斗这种东西,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难道自己死了就不后悔了。说白了,什么正义邪恶还不都是狗屁,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已。”
“理想,为了理想。”李毅自言自语重复了两句,似有所感。
“对,想想你自己为什么活着吧,又想要什么,为了理想而努力活着,就不算白活吧,当然,基本的善恶标准还是要有的,要是你小子敢投靠了枉生盟,老子第一个宰了你。”彭玉继续说着。
李毅在心里再次默默的重复了彭玉的话,似乎感觉自己真的应该想想这些了,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去想,因为他怕一会被彭玉缠着问自己,于是继续问:“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彭玉:“你小子真烦,理想是除恶扬善,老子这么正义的人,当然以救世人为己任了,你小子别再问了,我不会再告诉你什么了”,说的同时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哼,假道义,别人这么说我信,你说我不信。”李毅毫不留情的打击彭玉,“那你又是怎么加入护卫部的?”
彭玉:“子承父业,老子的老子好像不让老子加入,可惜呀,身不由己呀。你小子别再问了,真是啰嗦,再这么八卦,我把你扔到后勤部去养猪,让你去问猪。”补上后面一句话的彭玉俨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会骂到自己。
“那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呀?”
“…………,这回我可真的不会再说了,你小子别像个连弩似的问个没完”
“那你一共杀过多少人呀?”
“…………,这是我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称为‘神拳’的呢?”
“………………”
……
整整一个下午,李毅都在和彭玉东聊西扯,以至于自己后来自己都忘记自己问过彭玉一些什么事情,又和彭玉聊过一些什么事情,仿佛这一个下午说过的话比自己过去一年说过的都多,心情也变的不再沉闷。
他似乎明白了善恶并不是自己想想的那么简单,他依然记得就是:想想自己为了什么而活,想想自己想要什么?他似乎明白这是自己逃不掉的问题,早晚都要想明白。
至于彭玉,见识到了李毅在八卦上的天分以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被大家冤枉着,“好恐怖的家伙,以后还是少跟这小子聊,把老子什么的都套去了”,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
夜来临,因为还不到圆月之日,一轮残月越过山口、山脊呈现在半空中,青烟般的月光无声的四谢开来,悬崖上、山坡山、城市中,树枝偶尔摇曳,犹如手臂伸展。
而星,点滴的光芒聚集在一起,反而更显明亮,明德城中,似乎一切都变的雅致幽静。然而此时的向府则是再次热闹非凡起来。
少了白天众多的大人物,底下的人们似乎才能放得开,划拳声、拼酒声,吵闹声不绝于耳,钱广则是一点架子也没有,挨着桌的向自己的部下敬酒。
李毅有了上次的经历,对这酒有点敬而远之了,“这才来明牙部不长时间,自己就有三个早上没有锻炼眼力,要是让师傅知道,一定会背骂吧”,
李毅在宴会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尽可能避掉喝酒,还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好意思,身上有伤,不让喝酒。
可是当他面对着钱广时,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理由没发成立了,钱广自然是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伤,所以不多说什么,喝吧。
“李毅,今天中午的出口训斥你,没有记恨吧?”钱广问
“属下不敢。”
钱广:“这次你表现的很好呀,不管怎么说,齐桓最后也算是死在你的刀下,应该记你一大功。”
“并非如此,彭玉队长才应是大功。”
钱广:“哈哈,不错不错,如此年纪,不邀功,不贪功,不抢功,以后有成就呀。”
说完也不等李毅回答,转身回到宴会上主位之上,轻轻嗓子:“诸位明牙部的勇者”
喧闹的宴会因钱广这一句话安静下来,大家自然是明白,向老大有话要说。
见到大家安静下来,钱广继续说:“本次行动如此漂亮,全是大家共同努力的功劳,所以,各位的战功自然不会少了大家,各队长和统计人员回去认真统计,不要落下一个人。”
众人一整欢呼,想必这次的战功不会小。
“在这里我特别表扬一个人,那就是李毅小兄弟,他上午一番话也算是为我明牙部长了脸面,所以,此次他记双倍战功,一个杀了齐桓的人,还用着紫金刀,未免会让人耻笑,所以特批给他一把幻刀,明天彭玉领他去制器分部领取,希望大家也能够时刻牢记我明牙部荣誉,为明牙部争光,为护卫部争光。”
又是一阵欢呼,钱广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充分调动大家积极性么。
对于李毅来说则是:我要有幻石武器了?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一个鲜艳幽丽的早晨,阳光铺满大地,一片金色,空气清冷而甜蜜。
李毅喜欢这样的早晨,因为他可以如期开始修炼,并非是修炼元力,而是修炼眼力,他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求自己这样做,但是他坚定不移的执行。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这是他的理论。
席地而坐,面向阳光,双眼微合,双手各打了一个指印,置于膝盖之上。平心,静气,调动元力,出于丹田,延心法而动,渐行至于双眼。片刻,双目睁开,直视阳光,指印迅速改变,悬于胸前。刹那间,黑色瞳仁中乍现光芒,似欲与阳光分庭抗礼。
“凡习此法者,境界有三,其一,于不能视中而视之,谓之通视,眼力通开,观物,由表及里,可得纹络之路;”
“其二,于全视中而得微视,谓之意视,观物,细至毫毛,通晓纹络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