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你在看什么?”
佣兵里奥看到马维站在窗台前一动不动,他凑了上前——
“那件衣服。”
“衣服?”
里奥并没有反应过来。
“那位山民剑豪披着的外套。”
马维的嗓子因为紧张而低沉。
“好像是明夜·斯塔小姐的作品。”
里奥很快也注意到了马维话中所指,盗匪头子格罗斯身上那件白色的外套带着一种优雅华丽的风格,并且在衣襟一侧,还绣着布玛明夜商会出品特有的三叶草标志——
他的视线瞥到街道上越走越近的人影,嘴皮似乎哆嗦了几下,“等等,那件外套不是赫尔维格早上穿着出去的吗?”
“对,还有旁边那人的剑。”
“团长大人的剑?”里奥盯了半晌,不太肯定的小声询问道。
“没错。”马维答道。他随即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从远处收回了目光。
雪后的天空初霁,小镇的街景映着积雪折射的阳光,景色宛如梦幻,但是他的心头,却似乎蒙上了一片浓浓的灰黑阴影。
直觉,或者说是判断。
“团长大人可能出意外了,他从来都是剑不离身的。”
“我明白。”
里奥怔怔点了点头,他关上窗页,然后扭头向马维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逃吧,越快离开越好,那位山民剑豪很有可能找到我们的头上。”
马维并不知晓那一幕发生在野外雪地的战斗,不过他已作出了最坏的估计——
佣兵之间一旦撕破脸皮动手,真正的厮杀从来不留情面。他无法确定那位年轻人是否有着斩草除根的心思,但是这时,显然并不适合拿着自己的小命去赌。
赢了,没有彩头;而输了?
他已知道那个年轻人是一位剑豪,甚至团长大人都曾在昨夜第一次交手中吃了大亏——身为刀头喋血的佣兵,马维一直以来都有着一种很灵验的预感:他隐隐察觉,团长吉诺德和赫尔维格他们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
“你是说——”
里奥的性子虽然向来木讷老实,但他并不是傻子,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牧羊人的陶笛”,两位利爪佣兵团的佣兵匆匆忙忙收拾了几件随身物品,飞快向着外面跑去——他们的脚步急促得好像屁股后头着火了一般,一路撞到走廊中的其他客人也是不管不顾了,直接奔向了酒馆后的马厩。
“我们先返回布玛。”
跨上马鞍拉起缰绳,马维终于缓了口气,他定了定神对里奥说道。从酒馆的马厩回到街道有另外一个出口,不必经过酒馆的前面。这样一来,倒也不用担心与那位年轻的山民剑豪狭路相逢了。
“哦,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野外找找团长?”
里奥刚应了一声,又转口提议道。马维的预感向来很准,不过若是真的发生这般重要的事情,他觉得就这样离开好像并不是十分合适。
“我们没时间了,你不要命了吗?”
看到里奥抓着缰绳却没有行动,马维忍不住压低声音骂道。尽管心中恼火,可他仍然清楚,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引起旁人太大的注意。
……
格罗斯一行回到了“牧羊人的陶笛”。
接近旁晚的时分酒馆大厅中的客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但是那些人只是稍稍看了他们一眼,便将注意重新放回桌上的食物与酒水,或是回到了之前的交谈。
年轻的山民剑豪。
昨夜见识那次交手的人认出了格罗斯。
格罗斯只是径直穿过酒馆大厅,向着木梯走去,法师小姐拉迪娅跟在他的身后,兜帽遮住了脑袋和额前的头发。
回到房间。
清洁洗漱,然后是脱下铠甲、更换衣物。
当一条湿润的毛巾擦拭格罗斯裸露的躯体时,同伴和法师小姐这才发现他身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伤口——不过还好都是一些不太严重的皮外伤,除了右手的前臂,外侧的皮肤翻卷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粉红的肌肉组织,还有白色骨膜覆盖的臂骨。
然而一路走来,包括之前战斗的时候,盗匪头子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更不用说哼出疼痛的声音。
法师小姐盯着这些骇人的伤口,她不禁有些怔住了。
“格罗斯先生,这么严重的伤?”
拉迪娅的目光停留在那道剑口上,语气轻柔。盗匪头子微微颔首,却是没有再多说话,他用眼神向同伴们示意——奥利弗从背囊中掏出了一卷亚麻绷带。
“要不要去外头找点草药?”
莱文说道。
“可现在找得到吗?”
斯考特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格罗斯此时用左手接过了奥利弗手中的绷带。他的表情若无其事,扯开一截绷带后,一圈一圈绑扎在了受伤的部位。
可惜他并没有掌握“急救”这一辅助技能。
根据游戏中的设定,没有技能加成的情况下,绷带只能发挥最基础的效果。其他的事情,便只好交给年轻壮健的体魄了。
像这样的伤势,就算他体质良好,但是恢复起来也需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内,右臂应当尽量避免剧烈的活动。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他无法右手使用剑术。
他还有左手。
前世的那位玩家为了磨砺自身的杀戮技艺,左手的剑术比起右手来并没有差上多少,只是这样一来,盾牌却是无法再进行持用,个人的战斗力因此而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
新月之年还剩下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想到这一年过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中未免生出了一些焦躁。
在拉迪娅好心的帮助下,绷带打得严严实实。奥利弗一剑切断绷带后,这位少女还给绷带最后系上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她微微展颜一笑,似乎对于自己的杰作表示极为满意,但一想到格罗斯的伤势,一双弯弯的秀气眉毛上头瞬间又爬满了担忧。
房间的气氛很凝重。
盗匪头子哑然一笑,他站起身子披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说道,“怎么了,一个个都苦着脸的样子。”
“头儿,你的伤势——”
莱文只是刚刚看了一眼便觉得触目惊心,他实在难以想象,盗匪头子是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始终保持着面不改色,他顿了一顿,似乎语气中带着迟疑:
“不知道镇上有没有游医?”
他看了看奥利弗与斯考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