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我都没有说,因为你这辈子都可能遇不到,何必知道太多而徒增烦恼?”徐鱼摇了摇头。
颜然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因为她很好奇,那时出现的异形是什么,但无论她怎么问,徐鱼就是咬死不说。
看着颜然倔强的眼睛,徐鱼不禁叹了口气:“服了你了,那你听好吧。”
颜然顿时正襟危坐,像是听老师讲课的好好学生。
“2004年1月21日,一颗名叫“亚伯罕”的陨石在平流层爆炸,变异病毒在全世界大规模传播,而被病毒感染的人,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身为人的意识被全部抹杀,唯有对进食的渴望支配了他们的大脑。他们进食的食物,就是人。”徐鱼定定的看着颜然,火光里,他的表情深邃而诡异,后者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2005年06月,第一起病例在津巴布韦被发现。10月,衍朝第一起病例在贵州被发现。11月,各国就病毒问题召开联合国大会。12月17日,世界反感染联合组织(World anti infection joint organization)成立,总部设于比利时的卢森堡。但,感染者的实力远非普通人能比,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远远不及。因此,06年02月,各国向‘里面’请求协助,蒋家家主首先响应,然后以‘靖平卫’为首,九家为辅的‘祛病行动’正式开始。”
“然后,在一次次行动中,他们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徐鱼抿了抿嘴,接着说道,“这些感染者之所以不停进食的原因,是因为……”
徐鱼抬起头,目光森然:“他们在追逐进化。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他们进化的终点是什么,我们把他们进化的过程命名为‘亚伯罕生命之树’,划分出九个进化等级,蒋家家主将其命名为‘行尸走肉’‘夜行人’‘风语者’‘吟游诗人’‘战争骑士’‘掘墓人’‘判官’‘梦魇’‘行境化虚’。每一次进化,便离顶端更进一步。虽然期间发生了玄黄崩塌,蒋家家主陨落这种大事,这件事依然作为里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一直延续到现在。”
“为什么呢?”
“因为恐惧。”
“恐惧?”
“你自己想想看,不同常理的方式却能获得同样强大的力量,而付出的代价却是不断的蚕食生命。还有这更让人害怕的事情吗?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任何人都无法匹敌的感染者,这个世界,人还是人吗?你认为我是杀人了,确实,她以前是人,但现在为了更多的人,我只能杀了她。因为我没能力从源头改变,这就是无能的我能做的最好的了。”
“我明白了,那蒋家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颜然突然问道。
“哦?你这话题转的,我差点反应不过来。”徐鱼突然将插进火堆里的树枝提了起来,积灰一下迸发开来,烟尘弥漫中他的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这个人,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他不是你们里世界里面的人吗?”颜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叫蒋文伟。”
“这个名字?嗯......好像有点印象。嘶!蒋文宗?!”
“没错,蒋家家主蒋文伟,2000年获封剑文宗,这是崇文院正式册封的第九位文宗。”
“传闻他知识如渊如海,在当年的文宗争夺战中一己之力战胜各国,用压倒性的优势夺得文宗的桂冠。”
“差不多吧,蒋家主也是里世界里最支持出世的。他觉得现在世界发展和以前已经有了太大的变化,如果不积极入世,那么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被发展的浪潮给淘汰。但关于入不入世的争端之复杂远超想象,作为领头人的蒋家家主,最后因为各方原因陨落在缙云山。自此之后,入世一事便再无人谈起。”
“他是怎么陨落的?”
“你认为以我的级别能接触到这种事?”徐鱼耸了耸肩,“善武者死于角斗,用智者毙于智谋。求神者神明无佑,靠天者天灾连年。坚守原则之人身陷囹圄,依规蹈矩之人作法自毙。心怀生民者众生背弃,真真是讽刺啊。蒋家家主在位时,他所做的事就算再多的不满也不敢暴露出来。但他一经陨落后,各种牛鬼蛇神就跳了出来,把他做的一切都贬的一文不值,事物的发展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所以说啊。”
徐鱼站起来,拍拍颜然的肩膀:“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死人只能吓人却永远都斗不过活人。要努力活下去啊。环境、野兽、像你一样的人、里世界的人还有感染者,现在要命的东西太多太多,所以要提高百倍的警惕,努力活下去。”
“那我让你教我修炼你都不教我。”颜然撇了撇嘴,把头甩了过去。
“你以为修炼是一朝一夕?外身五境你知道需要多少打磨,儿时练起来,十来年能将全部打磨一遍就很不错了。现在在这个鬼地方,我们都是在与时间赛跑,我着实没时间给你打磨全身。”徐鱼无奈。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找到赵立群,杀了他,这就是最快的破局之法。但是,有两个难点,”徐鱼竖起两根手指,“一是这么大的范围太难找,二是就算找到了我有可能打不过他。”
“那你说个锤子!”颜然忍不住回头瞪他。
徐鱼斜睨着颜然,说道:“别急,我们现在就要开始行动了。但我俩人数有点少,而且你是个弱鸡。”
“谁是弱鸡啊!”颜然小脸涨得通红。
“你啊,需要我找一面镜子吗,还是找潭水给你照照?”徐鱼一脸正经。
“哈!”一声笑声从背后传来,把颜然吓得慌不迭地跑到徐鱼背后。
徐鱼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终于忍不住出来了吗?你这偷听的够久了吧?”
一道人影走了上来,在徐鱼肩膀上重重锤了一拳。接着火光,颜然看清了那人的脸。
刚毅的脸庞上带着一抹坏笑,黑衣在火光里闪闪发亮。腰上别这一把刀,细细看,身上一股淡淡的戾气让人敬而远之。
黑衣人得理不饶人,在徐鱼身上又锤了几拳,接着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
“得了得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甚是想念了?”徐鱼没好气的推开黑衣人,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砸了砸嘴,“几年不见还是没什么变化。”
“你还不是?”黑衣人一手搭在徐鱼身上,笑道,“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和你那小女朋友度蜜月一个不注意,那个......然后就进来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徐鱼也不看脸色绯红的颜然,“休个假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破事,没想到竟然是你带队来南云。”
“来了几个月了,前段时间发现了一个七级的‘判官’,就一路追到这里。没想到就被拉进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赵立群你知道吧?就是这样......”
“没想到这个小崽子竟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就不怕被剥了皮?还有真有你的,越活越过去,竟然跑去读书了,谁能教你,你教还差不多。”黑衣人促狭的笑了笑。
“这个不谈。有恃无恐吧,如果他真的成了这个小世界的界主,谁能挡他?”徐鱼咳嗽了两声。
“真是棘手,那我们现在就去玩玩他的游戏,再去收集一些情报?”
“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了。不错,两人成三人,三人成众,何惧患难?”徐鱼打了个响指,看着发愣的颜然,“发什么呆呢?走吧。”
“你还没说,他是谁呢?”颜然弱弱的问。
“冥祺,我前同事。”
“同事?!你不是学生吗?”颜然的声音骤然拔高。
“没和你说过吗?我以前在负责维持里世界秩序的‘靖平卫’手底下工作,干了两年,觉得没意思就辞职了。”徐鱼摊了摊手。
“补充一下,他还是那里面仅次于总兵的‘四君子’中的‘文君’。”冥祺坏笑。
“过奖了,‘刀君’!”徐鱼翻了翻白眼,“走吧,天要亮了,抓紧时间上路了。”
“说的好像是走黄泉路一样,还有你这夜里办事,白天休息的烂脾气到底是谁教的啊?”冥祺哀嚎一声,追了上去,“还愣着什么,走咯美女!”
“说是美女也不等一下,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颜然回过神来,大踏步朝两人追去。
......
“又是死人。”徐鱼皱眉,和冥祺相遇已经又过去了三天,但他们每一次见到的,都是死人,概莫能是。
“四十七具。”冥祺数了数。
“伤口很多,有枪弹伤也有冷兵器的伤。”徐鱼翻了翻几具尸体,“但奇怪的事现场竟然什么武器都没有。总不可能是有人故意把尸体转移到这里吧。而且山洞是可以进出的,外面却没有丝毫战斗的痕迹,为什么他们不出去?还是说什么限制住了他们?”
“那应该就是赵立群所说的‘游戏’了。”冥祺吐出一口浊气。
“嗯。可惜我们来晚了。”徐鱼点头,“话说你追的那名判官找到了没有?”
“快了,我在他体内留下一道刀气,我现在已经能感知到了,可见我们理他越来越近。”冥祺拍了拍挎着的刀。
“嗯。这种级别的感染者杀伤力太大,六级以上可以随意控制、掠夺低等级感染者的能力,不加以控制的话,一千人的军队在他面前被杀光也是时间问题,还是费点力气,找到他之间尽量少休息。”
“那我们出发了?”冥祺问道。
“你先慢慢走,我待会追上来。”
“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先走吧。”徐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冥祺摇了摇头,朝颜然使了个眼色,走出山洞。
看着走出去的两人,徐鱼慢慢地挖了个坑,将尸体尽数埋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你们入土为安吧。”徐鱼自语。
徐鱼抬头,月光从缝隙中照了进来,积水空明,映衬着一夜流光。徐鱼侧身看去,影子投射在石壁上。不知名的,心里面突然五味杂陈,缓缓吟道:“燕子不知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酒中杯影交觥错。人得意,星正明。斗挂苍山四千倾。 花焚玉碎复几忆?唯见长江三万里。把酒问春春不语。人失意,了无迹。小园落红香满径。”
徐鱼离去,月光依旧,照亮着万古失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