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啊世子,你的要求老奴算是完成了。哼,你以为出了大牢就安全了?真是异想天开。走出牢门的一日,才是你们父子死亡的开始。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苏文在自己的卧房里,发出恶毒的誓言。
当刘据从轿子上下来的时候,整个小院到处喜气洋洋,门口四个男子腰扎彩带,一起躬身行礼,齐声高喊:“祝贺老太爷功德圆满!”
大门两边堆满了竹竿,随着刘据的脚着地,竹竿被点燃,噼噼啪啪的爆竿响起来,火与烟同时升上天空,俩小丫头,走到轿门,扶起刘据的左右手,轿夫连忙压轿,刘据迈步走了出来。
“恭迎父亲回家!”刘畅还是那天公子哥的打扮,只是满脸的喜气洋洋,看到父亲下了轿,立刻迎了上来,两手交接,拇指立起,由眉前移到胸前,身体鞠躬,然后双膝跪地,葡葡在地行跪拜大礼,再然后,接替小丫头,亲自扶着父亲的手,将父亲接引进院子,直到正堂。
将父亲安坐在正堂的坐塌上,退后两步,再次行礼叩拜。
“孩儿不孝,让父亲受难”,说着,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演完父慈子孝后,刘据还恍如梦里。
前几天,他看见苏文,苏文也看见了他,他不相信苏文认不出他。当时就认定这次肯定在劫难逃,他和苏文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互相都要把对方置之死地,自苏文走后,他就忐忑不安,在盘算自己死亡的时间,苏文是不会明着来杀自己的,肯定要用暗手。
没想到隔了几天自己不但没死,还取消了追捕,还被释放。自己的小儿子居然还在长安,居然还派人来接自己,小儿子居然还有了家,居然还有下人和随从。。。
“祝贺老太爷平安,今天,酒管够、肉管够!!”小儿子站在台阶上,威武地挥着小拳头,霸气的大声吼!
老太爷这三个字以前是没听过,今天以后,肯定会流传。
内外两进的院子,摆满了几案,连门外都有,有一二百人,好不热闹!顺便提一下,自从推出坐丐后,又有很多小商贩加入了丐帮,现在丐帮的人数有近五千之众,分布遍布长安。这近两百人,仅仅是亲近之人。
看着这一堆一堆的,有衣裳华丽之人,也有破衣烂衫的,形形色色。当这一群人,集体向自己叩拜,自己还真不知所措。
自己以前也是结交各色人等,父亲为了自己的交友,大开方便之门,还专门自己在长安城南,覆盎门(又称杜门)外五里,修建了一座苑囿,取广博观望之意,称为博望苑。虽然父亲本意不喜欢臣子结交宾客,但却专修此苑赐予自己,以作为其交往宾客之用,并允许自己可以依照自己的兴趣喜好行事。那时,自己宴请宾客,少则数十,多则也上百,但都没有今天给自己的震撼。
知道这些人不是真心地叩拜自己,但却知道,这些人是真心地叩拜自己的儿子,那个才五岁过一点的儿子!才五岁啊,不靠天、不靠地、不靠身份,就能给自己打下一片天地,这个能力古今罕有。
自己结交的自己知道,能为自己出头的都没有几个,自己落难,还靠一个卖草鞋的收留;但刘据可以肯定,这两百人是肯为自己的儿子赴死。宴席不到太阳落山就散了,有自己摇摇晃晃走的,有被背着走的,也被抬着走的,当然也有实在走不了,爬到厢房倒地就睡的。因为,现在长安还实行宵禁,太阳落山街上就不准有人。小儿子也喝了不少,小脸红扑扑的,两眼迷离,坐在自己的房里不肯走。哥哥已经被安排在其他房间,还是老样子。
真是苦了这个小儿子,这么小,要自己讨生活,还要照顾哥哥。看到这个儿子,满脸兴奋得围着自己,对自己的依赖,和满满的血脉之情,心里即心酸又满足。
“父亲,从今以后。。。我们哪也。。。不去。就。。就在这。。。长安。我。。。我们再。。。也不用。。。找谁。孩儿我。。。。以后养活你。父亲。。。孩儿现在。。。可厉害。。。。了,整个长。。。安城,都是我的地盘。”说完一头倒在床榻上,呼呼睡去。
次日,小刘畅醒来的时候,看见父亲还和衣而卧在自己的旁边,可能因为数日的担惊受怕,一朝放松身心,格外的疲倦,还在沉睡。刘畅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到楼下梳洗。他的头再也不用扎马尾了,俩丫头会把他从头到脚收拾的规规矩矩、立立整整的。
原来,酒是可以醉人的,这是刘畅一醒来得到的结论。想到昨日和兄弟们狂饮豪喝,自己最后还是有些醉意。原先一直以为,酒嘛,就是酸酸甜甜的,从没醉过,原来,只是自己的酒量特别大而已。
前几天他就在为父亲物色房子,长安虽然有一些空房,但那些大都是劫难之余的房子不单破败不说,最后,官府会统一处置,或收回、或拍卖、或拆除。。。他现在需要的是干干净净的房子,不一定很大,母亲肯定不在了,奶奶不在了,他们就不可能活下来了,要太大的房子也没用,安全、干净、敞亮,就行。
今天把这件事办妥就行,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办,父亲的下落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是城外找个庄园。跟俩丫头交代一声,带来俩护卫直奔牙行!前几天就跟牙行接触过,也看过几处,如今在长安找房并不难,被抄家灭族的也不少,空房子也不少,还有被官府放卖的,刘畅都不太满意。不是太张扬显眼,就是太豪华霸气,倒不是没钱,况且房地产现在正是崩盘阶段,价格便宜的很。钱对现在的小三来说根本不是事儿,要找的是那种低调的奢华。
昨天,掮客说有消息了,可昨天实在是没有空。今天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这事定了。伢记的管事带他去看。这个地方比较偏远,在城南,离长安城大约有50里,骑马大约要一个时辰。不过环境还不错,离山也不远,门前有河。
占地大概有50亩,当然房子不是太多,十多间,大多是空地,水榭亭台俱全,都是一层房比较低调。后半截的空地居然还被开发成了菜地。
小三看来相当满意,回伢记就全款交割,委托掮客到衙门办理地契房契的转让。回来后,已经是后半晌了。上楼,跟父亲把情况说了一下,父亲也没啥意见。过来三天,就把父亲和哥哥送到了新房,同时,在自己的乞丐队伍里找了十个聪明伶俐点的男丁和女仆,到衙门签了卖身契,同时送去,照顾父亲和哥哥的起居。
在到新居之前,刘畅还带着父亲、哥哥来到城南祭拜了自己的奶奶。卫子夫自杀后,葬于长安城南的桐柏亭附近,只是草草的安葬,起了一个简单地坟,爷爷把奶奶葬在这里,而不是茂陵,按理来说,皇后虽然是自杀身死,可也没有被褫夺皇后封号,她是可以葬在茂陵的,可见刘彻的薄情寡义。
刘据父子站在卫子夫的坟前,只是静静的行了叩拜之礼,并没有太多的忧伤。自己的母亲陪了皇帝三十八年,陪皇帝度过了他最辉煌的岁月,卫子夫虽然在政治上没有什么才能,但在她管理后宫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后宫也平安有序,没有什么波澜,为刘彻专心政务也是立下功劳的。可连自己,皇帝陛下连自己的骨肉血情,都可以轻易割舍,对待如衣裳的妻子,又算什么呢。
爷仨走了,走了之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出现在他们父子站立的地方,发现地上有一块木板,捡起一看,脸色大变,马上揣在怀里,急匆匆的走了。
皇宫,在一间厢房,一个小太监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正面的榻上跪坐着一个首领太监,这个首领太监正是黄门苏文。
此时正在看一块木板。
“这个小世子,果然不简单!”
随手将木板放在身边的几案上,那木板上用刀刻了一个字:“退”
看见这个字,苏文心里真的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参与宫廷的内斗,自己是什么,一个阉人而已,即无父母也无子嗣。谁上位当皇帝,也不能把自己掉的东西找回来。
苏文从刘畅处回来,专门找人询问过,用一只手到底能不能将一个成年人的脖子扭断,不论侍卫还是将军,没有一个人说自己可以做到,他也亲自找人做过实验,别说扭断脖子,不抓头发,连脑袋都抓不住,更别说扭断了。
可,这是真真实实他亲眼所见,那俩随从怎么飞出去,怎么被打断腿,他没看清,而脖子,就在他眼皮底下扭断的,除非,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
可笑的是,自己还妄想找人报复。今天,这个‘退’字,彻底熄灭他所有的幻想。
刘据不管能不能接位,这个小世子都是不可轻与的存在,他出于皇权,又蔑视皇权,关键他也有蔑视皇权的力量。这个力量不是外部赋予的,而是自身拥有的,不可剥夺的。
他原本还寄希望能出其不意除掉这个世子,暗中安排人手。现在看来,他对自己的安排已经了如指掌,却只是一般性警告,以前,自己可能还认为对方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现在看来,在对方眼里自己连做他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自己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确实没有这个资格,不然,那个小内侍就不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唉~”苏文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了:“都撤了吧”
“诺”
时间飞逝,丐帮从成立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倒也平常安静。
刘据,现在也过上了隐士生活,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还在空地种些花草。带着自己的傻儿子倒也自得其乐,优哉游哉。
时间来到征和三年。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春正月,汉武帝巡边,先至雍,然后至安定、北地。武帝此次巡边,和前三次巡边一样,是针对匈奴的,一则巡视边防,一则炫耀武功。
显然,汉帝在征和三年春正月巡边安定、北地之举,不能不引起匈奴方面的强烈反应。匈奴立刻出兵寇略汉边,一入五原,一入酒泉,并杀两都尉。匈奴这次寇略汉边,一在东,一在西,正是安定与北地的东西两侧,给汉帝以极大的刺激与威胁。
新的汉匈大战又迫在眉睫了。。。汉武帝于征和三年三月间,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御史大夫商丘成将三万余人出西河,重合候莽通将四万骑出酒泉。
当此之时,汉廷又发生了一桩巫蛊大案,刘屈氂和李广利的妻子牵扯其中。汉武帝下令把刘屈氂在长安东市腰斩,刘屈氂的妻子押赴华阳街斩首示众。李广利的妻子儿女也收捕入狱。李广利听到这个消息,投降了匈奴,其宗族全部被处死。贰师将军败降匈奴,汉七万精骑,全军覆没。。
随着巫蛊案起和战事的失利,整个长安城也进入紧张状态。而这些事和乞丐没关系,朝廷胜利了,我们当乞丐;朝廷失败了,我们还是当乞丐。还是乞丐好啊,所有在册的平民都要缴纳人口税,什么算赋、什么口赋,我们乞丐都没有,只有一个破土碗。
官差大人,这个土碗是我全部的家当,用它缴税可以不?什么!要把我们抓起来?好啊好啊,都不用来抓,我们自己去。不用要饭了,牢房管饭,简直就是天堂啊!
随着战争的持续,所有的赋税都增加了,当然,小不点的队伍也增加了。走出长安城,走向更宽阔的天地。对于官府来说,走丐不好管理,坐丐也同样不好管理,这些坐丐,不是坐着就完了,这个“坐”是坐地经商的意思,他们每个人都有固定的经营场所,当然,这个场所不是官府划定的,而是有丐帮的内务堂划定的。就一根扁担挑俩框,每当有衙门巡查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关键还有专门望风的,衙役们刚出门,这些人就没影了,你一走,马上呼啦啦的都出来了。
府衙专门清理了几次,收效甚微。本来,长安是有专门提供的商业场所,东城、西城、南城、北城都有,称为“四市”,设有市长。原本商人都必须在固定的场所经营,不得离开。商人的社会地位很低,是被打入另册的,必须编入市籍,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子孙,与犯罪的官吏和倒插门的女婿,也就是赘婿一样,都在谪戍之列。
由于长安这一段时间,一直动荡,四个市都萧条。现在倒好,出现了这么一伙,不进市!不但税收不到,人也找不到!连修城墙的人手都不够。
官府开了几次会,都束手无策,对他们能做的只有一条,就是驱赶!可是,咋驱赶啊,这些人都是小买卖,可人数太多,县衙的人手不够,严重不够啊。
最后,县令大腿一拍,毕竟是读书人,头脑就是灵活,“招临时工”组建“城管”。他是博览群书的书生,《商君书》他可是读过的,书里的每一句话都很疯狂,但每一句话都很实用,那可是当官的无上宝典。
由县尉直接管辖,招临时工的唯一条件就俩字“流氓”,只有流氓才好管理、只有流氓才敢出狠手,只有流氓这些贱人才害怕。真出了事,开除就是了,本县还不担责任!而且,这些流氓会觉得自己被重用,有希望出人头地会更加卖力气。
商鞅咋说的“以恶御善”就是这个道理!于是,府衙出示招工告示,为了彰显国家的博爱精神,为了照顾社会低收入人员能够有个安定的收入,为了增加就业,为了给社会闲散人员提供出路,县衙决定招收***名人员!加入长安城的管理建设!人员要求:一、二、三。。。。。。
“帮主”
当初那个小商贩,现内务堂堂主马新急匆匆找到刘畅:
“现在情况有些不妙”
“何事?”
真正的甩手掌柜刘畅,每天除了强化训练和到老爹那转悠之外,基本就是无所事事,他的初试快要临近了,整个帮里的事物都交给几个堂主处理。
这个叫马新的是内务堂堂主,除了每月到他这里汇报当月又挣了多少,人员增加多少,又新开几家分舵外,很少单独来。
“帮主,你看这个”
马新把一份广告铺平在刘畅面前的矮几上。刘畅看了一眼招收人员的告示,疑惑的看着这个几乎是他大管家的马堂主:
“有什么不妥吗?”
“根据我的经验,这次招收闲散人员入职,有很大的可能是针对我们的。”马新看刘畅没搭话,就继续说:
“现在,四个市场都几乎荒废,唯独我们的坐丐充满整个长安城,同时我们的势力扩张到漕运、镖局和青楼,已经严重影响官府的正常运作,官府出面整顿也是必然。我们要早做安排。”
“你是说,他们招人是要对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