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下楼的时候,头戴金冠,身穿青黑色丝袍,腰扎金色丝绦,脚穿登云履,一副富贵公子打扮。这是俩位小丫头,按他们见到的最富贵公子打扮,量身制作的。刘畅也不知道富贵公子是个什么打扮才对,就任由俩丫头施为,反正只选贵的,不用选对的。
楼下俩位马堂主已经在正堂等候了,看见刘畅下了楼,马上过来相见:
“见过帮主”
“见过帮主”
‘马上带四五个兄弟,要精壮的,魁梧高大的,跟我走。’刘畅简单发布命令,脚步都没停。
马守立刻在院里找来五个护院,护院现在是他们最精锐的存在。一行人跟在刘畅的身后,杀气腾腾的走出院门。
自从太子出走,朝廷下发海捕通缉令后,全国各地送往长安的嫌疑人陆陆续续,也有将人杀了,将人头送来的。
每到这时候,苏文都异常激动,第一时间查看。他和太子的恩怨太大了,太子一天不死,他就度日如年,这一个多月,他几乎夜夜从噩梦中惊醒,心慌的倒不是什么太子,而是他伺候的皇上,这个主子随着年岁的增大,越发的难以捉摸,喜怒无常,别说什么朝令夕改,早上下的什么旨,晚上他自己都可能忘了。
太子不死,他随时可能将他赦免,重归太子位,一旦那样,自己别说死无葬身之地,被刮都是轻的。太子必须死,不死他一日心不安宁。
湖县将疑犯送来的时候,他就得到报告,可是皇上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他无法离开。今天终于可以抽出身,第一时间便出宫,来检查确认各地送来的疑犯。
前一段时间,湖县倒送来两具烧的焦黑的尸体,其中一具可以确认是内侍,但另一具尸身无法确认,谁知道会不会是太子使的李代桃僵的计谋。
今天的收获太大了,他可以确认其中之一必是太子本人无疑,一个人外貌可以改,气度和神采是改不了的,自己常年接触太子,对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熟悉无比,别说改了面貌,就是化成灰,也逃不出自己的火眼金睛。
下一步就是如何操作,一定先把太子弄死,然后才能上报皇上,到那时,皇上就是反悔了,太子也不能复活了,自己的后患才会永远消除。
“苏公公,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呀?”就在苏文喜气洋洋迈着小碎步,心里几乎要哼出“咱们小太监,今儿真高兴”的时候,冷不丁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过来。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苏文心里正喜滋滋的,突然看见一群人拦着路中间,吓得后退几步,从来没有人敢挡住自己的去路,定了一下神,正欲发作。
“打昏,带走!”小帮主一挥手,丝毫不拖泥带水。
五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上前一人头上就是一棒,直接打晕,用麻布口袋一套,扛起就走。
苏文悠悠地醒过来,摸摸还隐隐作痛的后脑勺,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句土房,屋内什么都没有,天还没黑,屋里还算亮堂。另外俩还没醒。
“苏公公,好久不见了,苏公公真是好命的人啊,走路的时间都不忘睡上一觉,不像我们这些苦命的人,睡觉的时间都得走路”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小孩,一身华服,背后跟着俩身材魁梧的大汉。
苏文往他们背后望了望,没人。他也没吱声,他知道,哭哭闹闹,大喊大叫是没有用的,既然敢光天化日把他们掳来,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知道当事人不出面,打发一个孩子是什么用意?等正主吧!转身走到墙边,跪坐在地,闭眼假寐。
“你看你看”小不点指着他,转脸对身后的俩大汉说:“这种人活该享福,天生的命好”
“我说苏公公”小不点走到面前,蹲着,两手托腮,盯着苏文的眼睛看:“能不能麻烦你,等一会再睡。我知道打扰别人睡觉不好,扰人清梦,如杀人父母,我父母就是因为惊扰了别人的清梦,被弄得一死一亡。”
“你家大人是谁?”苏文依旧闭着眼睛:“把他们叫来吧,既然敢做,就不必鬼鬼祟祟的了。”
“哎谁说不是呢。我也想把他们叫来,可眼下他们还真来不了。”
“哼不知所谓”
“不是我不让他们来,他们是真没法来,要不,苏公公帮帮我”
“我帮你?我怎么帮你”苏文睁开了眼睛,满眼的迷糊不解。
“你看啊,只要你写个简书,或者派个人,到你刚才去的大牢里,把他从大牢里放出来,他就可以来见你了,苏大人、苏公公了。”
“你是谁?你到底什么人?”
“世人都说贵人多忘事,这话真的不假,苏大人还真是贵人,这才过几个时辰,苏大人就把我们父子给忘了。你到牢狱里去找的人,是我的父亲,亲生的父亲。看你一路喜气洋洋的,你一定找到了,这是可喜可贺。”
“你是说你是太子的...啊,我认出来了,哈哈,你果然是小世子!”苏文瞪大眼睛,大声喊道,声音里有惊喜,有兴奋,反而没了恐惧。
“对对对,别那么大声。太子是我亲爹,我是太子的亲儿子,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们居然敢潜回长安!赶紧随我回宫,向陛下请罪,或可饶你父子死罪。”苏文居然好像忘了自己面前的处境,站了起来,目空一切的说。
“没问题,没问题,向陛下请罪没问题,那也是我亲爷爷,孙儿见见爷爷,多平常的事。这事不急,不急。”小不点依然慢条斯理的说着,倒把苏文给弄糊涂了。
这咋回事?和剧本不一样啊?不应该是浑身颤抖,哭哭啼啼的才对呀?哦,一定是孩子太小,不懂其中的厉害。会让你知道厉害的,孽种!
“马上放了我们,跟我走。我还可以帮你们求求情,赦免了你们父子”
“多谢苏大人,苏大人真是好人。可是,苏大人,当时逃回甘泉宫的时候,咋不替我父子俩求求情呢?当时苏大人要是能求求情,多好。你不知道啊,这段时间,我们没有吃、没有喝的。钻树林、睡土路,晚上啊那蚊子啊,可多了。”
“那是你们咎由自取!”
“苏大人,先别忙下结论,我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了,你再下结论,我刚才说道哪了?对,路上的蚊子可多了,我爹找人借贷,还差点被打死。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苏文也不再听小不点絮叨,一指小不点背后的大汉:“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大内总管,你们这是附逆,要被诛九族的。赶紧给我把这个人抓起来,你们还可以戴罪立功,我保你们终身荣华富贵。”
这时,那俩也醒了,弄清了眼前的状况,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的,还以为睡一觉,就碰到这天大的好事,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说苏大人,我都说了,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你咋不伤心,不落泪?”
“哼”苏文知道,到了目前地步,双方的仇恨已经太深。求饶、恐吓都没有用。周围一定还有人在窥视,这个孽种背后一定有人,那人不敢露面,就一定有所畏惧,只要有畏惧就好,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果然心如铁石,苏大人还真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怪不得皇帝能那么重用你。”稚嫩的声音再次在苏文的耳边响起:“我最喜欢能干大事的人了,你们俩先出去,我和苏大人商量一些事”
“诺”
一听帮主又要商量事情了,俩护卫立刻满脸戏谑的表情,躬身退出去了,还很贴心地把门关好。
看见屋里只剩一个孩子了,三人连忙四处寻找。那个人疯了?敢把一个孩子单独留在这里,而且这个人还是太子的儿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死对头哎,不怕他有危险?一定是那个背后的人,不敢杀他,想借我们的手除掉这个祸根,借刀杀人,哼,真是胆大,连我们的刀都敢借。
世子啊世子,别怪我们,怨就怨你找错了保护人。三人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向小不点移去。
“人的心真的能像铁石一样么?”小不点依旧喃喃自语。
就在俩小太监要扑到小不点身边的时候,一个人身影突然飞出,撞在墙上,另一个人的一双小腿弯在前面,跪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小腿。
苏文也愣了。三人都没声音,房间一片死寂。过了几吸,才穿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多大的人了,受点伤,也哭这么大声”,小不点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苏文转身一看,只见小不点站在那人的身边,那个太监躺在地上,好像昏死了。
“苏大人,没吓到你吧?也是苏大人这种干大事的人,怎么会被这种小小的场面吓住呢?把天子和太子都能玩弄在股掌之上的人,一定是个大英雄!”这时候的苏文,已经呆立不能言语了,事情发展的太快,思维已经跟不上了。
“哎哎,苏大人”看见苏文在发愣,忙拍拍苏文的屁股,没办法,目前,只能拍屁股,肩膀拍不到。“啊!!”苏文醒了过来“谁!谁!!给我出来!!”
“苏大人,安静安静,你是有身份的人,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小不点依旧慢声慢语,语气里没有丝毫烟火气,仿佛在跟人唠家常。
“你也别叫了,不就腿折了么,多大点事。”慢慢地走到那个短腿的太监面前,苏文也愣愣的看着,刚才的冲击太大,还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小不点的手一只按住头顶,一只按住肩膀,轻轻一扭,真的是轻轻一扭,那个太监整个头都转了过来,可以看见只见的后背了。
“看看这样就行了,你也不痛了,也不疼了,也不用大叫了。”小不点拍拍手,回到苏文面前。
苏文现在才感觉到害怕,他害怕的不是杀人,再残忍的杀人方法他也见过,什么凌迟、腰斩、砍头,他都司空见惯。
他感到恐惧的是杀人的人,这个孩子杀人如此地云淡风轻,在他的眼里苏文看到了是一种对生命的蔑视,生命在他眼里连蝼蚁都不是,他杀人就好像从地理拔根葱,从树上摘个果子。他苏文害人也杀过人,也见过杀人,所有的杀人者杀人时无不面容扭曲、或狰狞、或快意。。。总之是有表情的,这个孩子没有,什么表情都没有,他要做的仅仅是把那人的脑袋轻轻地转过来而已。
啊?他扭断一个人的脖子,轻轻地就扭断一个人的脖子,还只是用一只手!?。
这时候,他突然感到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出现在裆里,他失禁了。
“苏大人,现在安静了,也没人打扰我们说话了,我们是不是。。。”闻到一阵骚臭,一掩口鼻:“嗯?苏大人,你都多大的人了,咋还尿裤子,我早就不尿裤子了。苏大人,你看你是收拾一下我们再谈,还是现在谈?我看,还是收拾一下吧,太难闻了。商量事情必须有个好环境,也得有个好心情,你说是吧。”
“来人。伺候苏大人沐浴更衣。就是让他洗洗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多大的人了,还尿裤子”小不点终于显露不满的表情,一脸的嫌弃。
而苏文,则静静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次回到谈判桌,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桌子这种道具,双方跪坐在榻上,气氛温馨而友好,双方对以前的不愉快都达成谅解,表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合作展现了极大的热情。
“听说,昨天听说有一个娘娘自尽了??”友好气氛戛然而止,苏文从榻上掉到地上,跪在地上,冷汗瞬间湿透新换的旧衣裳。
看到这个情景,刘畅也瞬间明白了:
“是皇后娘娘吧”
苏文趴在地上,不敢吱声。对于刘畅直称卫子夫为皇后娘娘,而没称呼为‘皇祖母’也没什么反应。
“起来吧,他自己的良人自己处理吧。天家无情!为一把破椅子,值得吗?”小不点站在门口,看着门外,太阳偏西了,快下山了。
三日后,张富昌、李寿封侯。
五日后,取消对太子的通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