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奔往陆赤去了。虽然身后的土地上仍有放心不下的东西,但她很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真正应该去做的,何况她也相信在霖寂他们的努力下,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陆赤和万肖的交界处早就拉上了警戒线,那里驻扎着“银盾”的卫兵,在几个房子旁边,大型的重武器、重机枪架在沙袋后面。
一个卫兵正在擦着汗,手一放下便看到远处忽然出现的人影。
“喂,有什么奔过来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影子,他不由得提高警惕。
“报上名字!”另一个卫兵喊道,“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个人影放慢了脚步,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的脸在兜帽的阴影里,棕色的秀发从一旁垂下。
“原来是个人......喂,你!”卫兵做出停下的手势,“没有上级证明和经过检疫不允通过!”
黑月放下帽子,抬起头露出淡淡的微笑:“不如就这样让我进去算了吧?”
还不等卫兵们反应过来,黑月便嗖地腾空而起,一举越入了陆赤的土地。
“有疑似感染人员闯入!报告,有万肖疑似感染人员闯入!”
黑月毫不在意身后的人群,她在前方的树林里连续腾跃着,就把追过来的四辆越野车全都甩掉了。
“藏得够久了,万赫,趁这次机会,希望你能够看到我。”
黑月故意露脸,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存在公之于众,但为什么之前要一直隐藏自己,现在却自爆身份?或许她的目的,只有她自己,和她口中的那个“万赫”才知道。
“黑旗”接受了“银盾”发来的资料,并分析了黑月的脸谱,很快便匹配到了一个户籍在虹州的一个市民——余问窗。
“但是她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会有这种怪事??”一个黑旗的员工手执平板,吃惊地划着屏幕,不断翻看着上面的信息。
“这不正好说明她很可疑吗?”
“可是一个死人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们掌握的情报果然还是不够......”
“不,这种情况是存在的。”
浑厚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他们猛地回头,“部长,您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男人才四五十岁,头发却已经全白,他感慨般的说:“Za
us的相关情报已经被权限封锁了,只有上层人员才有浏览权限——我实在是没想到啊,他居然真的还活着......”
他又回头对在场的人说:“听好了,这个感染者是极度危险的!别被她保留的人性给骗了,本质上仍然是吃人的怪物!通知‘鸿’,联系负责此事的相关机构,我们需要尽快处理掉她!”
......
黑月戴上兜帽,在陆赤的城区之中漫游。这里仍然住着许多人,但因为病毒的缘由,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行人了。除了一些必要的商店和政府部门,其他的店铺都把卷闸门锁得死死的。
“虽说是万肖的临市,但是好像没有爆发病毒感染的样子呢。”
来到此处,已是傍晚。现在,最后一缕阳光也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了。望着天空中因为散色而残存着的昏黄,黑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呀!忘了找个地方住了!”
可是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地方住呢?就算有开张的旅馆,自己也没有身份证啊。她只好在一座桥下过夜了,毕竟这里不是丧尸统治的国度,为了不引人耳目还是需要学会融入的。
她蹲坐在那里,并没有睡意。或许是在万肖的生活方式使她早就已经习惯了黑夜,亦或许是这氛围场景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睡吧,晚上也做不了什么。”她自言自语着,今天也独自入眠。
她难得地睡了一觉,但这一觉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服。
“神真好,当你呼唤祂时,祂不会来;当你不需要祂时,祂也不会来,神真好。”
黑月醒了过来,脑海里莫名地回响起梦中的那句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没有时间多想,但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身旁放着一把撑开的雨伞。
桥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将清晨的天空染成灰蒙蒙的一片。她就像是被遗弃的人,在潮湿的伞下期待着不存在的归宿。
“把我当叫花子了吗?真是的......”黑月起身便准备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留下那伞孤独地躺在地上。
早晨的陆赤,在雨水的洗涤中,弥漫着茫然的气息。街上零星的几个行人步履匆匆,偶尔瞥见开张的店铺也是冷冷清清。雨点打在衣服上,汇聚成水珠挂在帽檐下、袖口下,但是黑月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希望那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就好。
她在街道上没有奔跑,没有跳跃,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引人注目,还是因为这样漫步着走向目的地的感觉,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远处是一个偏僻的拐角,黑月透过雨声,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响动,大概六七人的样子。黑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绕远路好麻烦,但是她还是不打算惹麻烦。
但是还没等她往回走几步,那群人就跳了出来,冲到面前挡住了黑月的去路。
“滚开。”她说。
“小妹,我都还没开口呢,你怎么就给老子先逼逼了?”
为首的一个高瘦的男人挑起眉毛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黑月。他话才说完,就把指头上夹着的烟塞嘴里嘬了一口,然后呼地把烟气全吐黑月脸上。
黑月抬头一看,那六个家伙大都把头搞得黄的黄、白的白,有像公鸡一样中间翘起的发型,也有耳朵上挂着银闪闪的挂坠——很显然,这群人是混混。
“识相就给爷老实点!街上可没几个人。”另一个细眼睛的家伙拿出弹簧刀,抵在黑月的脸上威胁道,“能不能给点子儿花花啊?”
“拿去。”黑月摸摸口袋,拿出了一叠钞票,少说也得有几千。,“比你们平时抢的都多吧?不要呆在这里了,拿上钱。去安全的地方去吧。”
“这......你给老子站住!”混混头子扣住黑月的肩膀,“你这家伙,难道是外面来的?”
“这怎么讲?”
“你他妈在这里能不知道陆赤也被封城了?还有你这么有钱,给老子把手机拿出来看看余额!”
黑月没有手机,她摇了摇头。
“他妈的,搜!”
一声令下,几个混混凑上把手伸向黑月,此刻黑月使来一个恐怖的眼神,把他们给怔住了。
“怎么了你们几个?走开走开,让老子——”
混混头子走上来一下就脱下黑月的兜帽,下一秒,他也愣住了。
“怎么看你这么眼熟?”他问道。
“我也好在哪看见过......”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
黑月注意到自己可能被通缉了,长相可能被认出来了。
“也罢。”她的手心隐约冒出黑丝。
忽然,之前一个一直没有吭声的家伙站了出来,小声向混混头子说:“就、就是那个咱在桥下碰见的叫花子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和混混头子一拍脑袋
“之前耷着头我也还真没认出来!”
......
黑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事的话,那我走了。”不过她也注意到,那个最少言寡语的黄毛,不同于其他人,满脸惆怅。
“等等,你这叫花子没手机我懂,那你这么多钱是哪来的?”
“无可奉告。”黑月一转头衣服又被拉住了,她骂道,“妈的,你们几个够了没有?!”
“小妞,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另一个锅盖头混混说,“有钱一起赚啊,说不说?”
“你不说?那我可怀疑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几块钱藏着哦?”
难道黑月会告诉他们,那些钱都是自己在万肖市无聊时从死人身上搜刮出来的吗,所以她对钱既不在意,也不必需。但是看着这几个混混的样子,他们说是要搜钱,其实不过给自己猥琐的念头找理由罢了。
几个家伙坏笑着扑了上去。黑月已经对他们没有耐心了,正当她起了杀心时,那个忧郁的黄毛挡在了她的面前。
“好了吧,。他劝道,“她也给过我们好处了,就放她一马吧。”
“怎么?”混混头子把他推到墙上,“女人比兄弟重要是吧?英雄救美了是吧?”
“小妹,你快跑!”他喊着,向混混头子的脸上就是一拳。
“好啊你小子,真敢打我?!”
“陈三和,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混混们开始回过头来对这个黄毛小子拳脚相向。黑月全看在眼里,因为自己身份的特殊性,她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无聊。”黑月看着这些人,淡淡地评价道。
“什么?”耳坠男抬起头,“给你机会跑你不中用啊?”他噘着嘴,显得很拽。
“你怎么还不走?!”黄毛小子大喊起来。
“你小子先给我闭嘴!”混混头子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黄毛,又把视线移到黑月身上,指挥道:
“把这娘们抓起来好好调教一下!”
最壮实的那个混混到黑月身后从腋下伸手扣住了黑月的双臂,另几个则在她的面前,混混头子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黑月的脸。
“哟,细看还挺标致!就是这绷带有些碍眼,你是有什么毛病么?”
他和几个人相视一笑,然后把手伸向黑月的侧腰。黑月渐渐的,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就这么饥渴么?”
“我是笑你们,不知好歹。”
“我们不知好歹?!妈的,哥几个等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知好歹!”
“你们难道......不关注新闻吗?”
他们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原来不止是在桥下见过、他们还发现,手中攥着的钞票上,残留着斑驳血迹。
“同化——”
......
黄毛坐在地上,张皇地看着这个诡异而危险的少女。眼前的五个人,一瞬间无影无踪。
黑月瞟了他一眼,说:“嘿,现在换成我救你了,这感觉怎么样?”
她表面上看上去是在调侃,但其实心里已经对这个叫陈三和的家伙起了杀心了——至少死人,不会告密。
三和支吾着:“小妹、你、你......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听到眼前的男人在目睹了此番场面后仍然把自己当做人来称呼,黑月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要多管闲事。”她一甩头,“还有,我不需要你的伞。”
她遁入茫茫的雨中,留下出神的三和一人。
“放过他真的好吗?可是在这五个家伙的记忆里,那个三和不过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跟班而已,他干嘛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刷存在感?明明根本就没有拯救别人的能力。即使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也要去做,他这种人不是笨蛋又是什么呢?嗯......放过一个笨蛋,问题应该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