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港东接无量海,西连落月湖,自建成以来就是古今胜地。
不知是因为无量海的神秘,还是落月湖的美丽,来往的过客如云,络绎不绝。
近来,断云港湾发生了不少怪事。
就像今天的夜晚。
海上明月共潮升,清光越梦千山冷。
蔚蓝色的海水不知何时变质,成了深褐色,远看下去,像团凝固的血。
无量海一直很神秘,前往探索的船只不计其数,却很少人能安全返航。
此时的海面上,微薄的月光起伏,与深褐的海水格格不入,蜃彩迷离中,竟然有不少船只归来。
这些船只,并不是正常的船只,有的千疮百孔,有的破头烂尾,有的甚至只剩下半截船骸。
海上有雾,迷蒙又沉重,那些船只穿行在其中,找不到正确的路,杂乱无章地在里面徘徊。
炊烟袅袅,海边有座渔村,稀落的十几户人家,正在烧柴做饭。
有个老翁站在风中,几缕苍白的华发左摇右晃,他浑浊的眼神早已干枯,没有了年少的光热,但却很坚硬,像块石头。
他身后走来一个红衣孩童,**岁的模样,扎着总角,圆脸红彤彤,一蹦三跳,活泼可爱。
“爷爷,你在看什么?”
“看海。”
“海好看么?”
“不是非要好看才去看。”
“那是为什么?”
“因为……”
话还未说完,老翁的声音突然噎住,变得沉闷又压抑,他在极力克制,喉咙里咔嚓作响,仿佛在忍受无比强烈的痛楚。
“爷爷,你怎么了?”
孩童大惊失色,睁大黑亮的眼睛问道。
“呃……啊!”
老翁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握紧拳头仰天怒吼,他的模样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花白的头发竟然全部褪色,染上了一层墨绿的光泽。
不止是头发,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墨绿色的毛发,他的身形暴涨到一丈有余,撑破了月光。
孩童脸上红彤如霞的光彩已经惊得不见踪迹,只剩下恐惧的苍白,他手中的风车啪嗒落在地上,双腿打颤,用纯真的眼神抵抗着胆怯,哆哆嗦嗦地向后退动。
老翁猛然回过头来,已是面目全非,墨绿的脸上布满纵横的鳞片,那原本是他的皱纹。
“呃哈!”
他发出凶戾的吼叫,墨绿的眼睛精气十足,却已变得麻木不仁。
孩童早已不知所措,黑亮的眼睛吓出了眼泪,汹涌流在脸上,他不敢放声大哭,也不敢放声大叫,更不敢转身就跑,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后挪动。
他想看个究竟,这个怪物,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慈爱的爷爷。
老翁迈出一步,正欲逼近,墨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一把抱紧自己的脑袋,发出数声痛苦的怪吼。
他突然转身,如猛兽般奔向大海,飞沙在他凌乱的脚步下逆转,却已逆转不了来时的路。
他心中一直在回响着一道诡异的声音,却已再也听不真切。
“扑通”一声,绿毛怪物落入海水中,哗啦游向远处。
“哇啊!”
孩童终于哭出了声,凄厉的伤心撕裂夜空。
……
明月当楼,玉光徘徊,斜窗映入临海城池的一户人家。
屋内布置精美,锦绣堆成云,绮罗散成雾。
一位姿色艳丽的妇人端坐在鸾镜前,唇边抿着妖冶,微笑边上,有一颗美人痣,更添几分妩媚,雪白的手指捻着一点玉膏,擦拭着脸上已经保养得看不出瑕疵的肌肤。
这块玉膏,可是大有来头,是采千年贝壳中取出的珍珠,研磨成粉,再用白玉犀上摘下的角,提出其髓,而后采天山雪莲之嫩骨,一同炼制而成。
可谓世间珍品,有价无市。
艳丽妇人擦拭完后,皱了皱画得如山黛般的细眉,仍觉得不满,她对着镜子,侧了又看,看了又侧。
床榻上,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油光满面,发胖的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可见是富甲一方,腰缠万贯。
“唉……”
艳丽妇人幽怨轻叹,扭了扭水蛇般紧致的腰。
肥胖男人正笑得沉醉,忽然一阵寒风袭来,意识到不对。
撇嘴道:“夫人,这春华膏价值连城,效果还不满意么?”
艳丽妇人看了看镜中无可挑剔的面容,虽然白嫩胜雪,却始终缺了些滋养的红润,抬起眼帘道:“不是这春花膏不中用,而是有些人呐,总是让我失望。”
“是谁敢让夫人失望?”
肥胖男人想了想,不解道。
“还有谁呀,只有你呀!”
艳丽妇人一屁股坐了起来,伸出手指戳动肥胖男人的脑袋。
“夫人,我……我这,我又怎么了?”
“哼!你怎么了?自从嫁给你啊,从来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还三五天不回家,你……你知不道,我过得有多苦!”
艳丽女人说着,竟掩面抽泣了起来。
“夫人,我要不这么辛苦,哪里可以弄来你一直想要的春华膏。”
肥胖男人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安慰,艳丽女人根本不买账,甩手打开。
“你以为春花膏可以弥补你对我的亏欠么?早知当初,我还不如嫁给独角龙!”
独角龙是谁,恐怕方圆数百里的海域不会没有人知道。
他在二十年前,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要不然,陈紫羽也不会如此悔不当初。
朱富达一身肥肉直颤,显然,他不但知道独角龙,而且知道的更为清楚。
独角龙二十年前来到断云港湾的时候,还不过是个争强好斗的狠人。
现在,没有人敢再这样认为,独角龙不仅是一个代号,更是足以止孩儿夜啼的可怕存在。
他手上沾满血腥,却没有人敢报复,但凡报复他的人,没有能回来的,要么留在那里成了他的手下,要么化为乌有。
朱富达知道这一点,他的第一想法不是想着报复,而是忍受。
“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陈紫羽丝毫没有理会朱富达胀的火红的脸,一幅怜爱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唇边勾勒着轻蔑。
“什么时候的事!”
朱富达终于无法忍受,发出压抑地咆哮。
陈紫羽呵呵一笑,有恃无恐道:“呦,你看把你气得,怎么,自己没有本事做出来,我还不能找别人?”
朱富达眼睛通红,瞪得很大,手中的拳头握的喀嚓乱响,他很想把陈紫羽暴打一顿,但是,他做不到。
他从来都觉得,陈紫羽会看上他,除了意外之外,就只剩下钱财,他不敢懈怠,拼命的挣更多的钱财来弥补,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买来春华膏来取悦她。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陈紫羽已经厌倦,懒得再看朱富达一眼,她开始寻求能令他砰然心动的男人。
朱富达听过不少风言风语,每当回来质问陈紫羽时,她总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暴雨梨花的哭泣。
眼泪是女人最强大的武器,只要懂得利用的分寸,世上几乎没有男人能够抵挡的住。
朱富达当然不会是例外,他选择相信了陈紫羽,也欺骗了自己。
但今天,这个女人不再隐瞒,她直接挑战朱富达的底线。
“你早就想走了?对不对。”
朱富达突然变得很平静,海面越是平静,暗潮越是汹涌。
“你……你不生气?”
陈紫羽有些愕然,不停扑闪着媚眼。
她爱上的不是独角龙,而是海边撑渡的渔夫,渔夫的船,正对着窗台,走的时候在窗台,回来的时候还在窗台。
此时,也对着窗台。
陈紫羽为了让他的丈夫不敢报复,才这样说。
可这一次,朱富达却一改往常的怂怯,当即就去找上独角龙。
陈紫羽没有等,她很清楚,这跟间接杀了朱富达没有什么区别,独角龙的门前,必定又多了一滩鲜血。
朱富达并没有死,他从商多年,当然知道,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大的本钱。
只要没有死,总有出头日。
他并没有选择报复独角龙,而是倾尽所有家产,前去投靠他。
或许这很荒唐,但是朱富达知道,陈紫羽在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提及第二个男人。
当然,撕破脸皮的时候除外。
这是她的聪明之处,无论她以前经历了什么,总可以让身边的男人认为她是唯一的。
朱富达调查过她,当然知道,这么多年,她的阅历越来越丰富,不是偶然。
独角龙不缺女人,却总嫌钱少。
朱富达找上独角龙,用所有的钱,换陈紫羽的命!
独角龙无法拒绝,当即就派人搜寻陈紫羽的下落。
陈紫羽跟渔夫逃出没多远,就被人追上。
渔夫的血洒在陈紫羽脸上的时候,她很悲伤。
她没有死,反而替渔夫报了仇。
她不会修行,又没有什么杀伤的手段,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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