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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西市盛会

姜女贵不可言 枝上槑 2688 2022-02-28 08:02

  市令黄石晨起就开始坐立难安。

  事实上他近几个月都没能睡安稳,尤其是八月以后。

  市署负有监控并管理市场、维持秩序、处理买卖纠纷的重任,要常常检校市肆,如遇店肆错乱、商估没漏、恃强凌弱者,都要依律严惩。

  而身为市令,他的职责除了主持这些日常事务,重中之重便是主征商税。

  至于承办织锦会,此前是从未有过的。

  良烁最初来找他的时候,他并不知此人是萧府五少夫人的庄园管事,听他道明来意,还很是莫名其妙。

  直到他打开随身带来的木匣。

  木匣以黑绒为底,绒面上装订着数块小儿巴掌大的布料,皆裁得方方正正。

  市官虽不是甚了不起的官职,多少也是个肥缺,黄石也算见多识广,在商贸之事上的嗅觉更比别人敏锐些。

  他瞬间就明白,织锦会不仅可为,而且大有可为。

  得知良烁的背景后,他大吃一惊,“五少夫人何不自己……”

  “女君言,织锦会若由她来举办,终究只是一家之盛会,由市令来举办,才可能是西市之盛会、棘原之盛会,乃至整个北地之盛会。”

  黄石焉能听不出话中之意,一时间心潮澎湃。

  再不犹豫,当即写了封表文呈送州衙署。衙署那边应准后,这才以棘原市署的名义往各州派出市吏。

  市吏到了地方,联络当地市令,奉上书信一封, 再有就是锦匣一个——锦匣是良烁那边一早就备好的, 比起书信,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毕竟眼见为实。

  然而即便眼见过,黄石的底气仍是不足。

  南地市肆众多、商贸兴繁,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也代表了整个大燕经贸的最高水平。而北地饱经战乱,商贸一度中断, 远不如南地发达, 两者之间的差距十分显著。

  可以这么说,不论是在州府、还是在城邑, 亦或者广大的乡市, 南地都远远超过北地。

  两地虽常有贸易往来,但北地的商品种类远不如南地齐全。北地大行商、甚至北地官员,往往利用去南地的机会大肆采购,却鲜有南地的大行商路远迢迢赴北地采买的。

  更有通过南州之地驶至京陵的昆仑舶, 多奇珍奇货……这些在北地可没有。便连锦缎也输南地一截。

  鉴于此种情形, 黄石不能不担心, 怕送出去的信函石沉大海, 尤其瀚水以南那些州郡……若来者寥寥, 织锦会岂不成了笑话。

  高台搭好, 该做的也都做了,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直等到今日。

  黄石心知万事俱备, 却又唯恐东风不起。

  哪怕高台下已挤满了人,各地行商也远比想象中来得多, 其中南地行商亦不在少数……愈是如此、愈感压力。

  随着铜锣瞧响,木板卸除, 内里竟还有一层朱紫帐幔。

  人群中隐隐骚动起来,都嚷着扯掉路障。

  “众位稍安, ”市丞走上高台,代表豳州市署、西市令, 欢迎了远道而来的商客, 而后简要介绍了一下织锦会的流程。

  归结下来就几句:织锦会将持续三日,每日推介几种丝绸织品,商贾们若有中意的,可记下货号, 而后至市楼签署订单。

  行商们早已按耐不住,纷纷点头加催促, “闲话少叙,快开始罢,急煞人了要!”

  市丞请示地看了眼市令,而后扬声:“启!”

  帷幕徐徐落下,才知高台被分作了三处,竟是建了三间轩敞大屋。

  “今日只开放第一个展馆,展馆的主题如上——”

  众人抬头,发现门额上悬了块匾,“云暖轻烟罗”。

  顾名思义,今日的主角是罗无疑了。却也不止是罗。

  “请各位有序入内观赏。”市丞提醒罢,便让道一旁。

  商贾们着急忙慌进去之后,民众又往前了些,只仍看不真切。

  他们就望着市丞,“咱们能不能也进去瞧瞧?”

  本只是戏谑的一句,没想到市丞竟点了头,“市令说了, 来者皆可入内。”

  民众先是不敢信,等确定是真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拍掌声和叫好声。

  会馆虽足够宽敞,一下承接这么多人难免会生混乱,好在馆内事先安排了数十个市魁,秩序很快稳定下来。

  展馆内又被板壁隔成了几下,似乎是以布料的种类作区分。同一种布料又有不同的款式,它们占据一个板壁。

  布料高悬于板壁上,和过道之间有木栅阻隔,只能看、不能摸。

  每块半壁前都立有一位女侍和一名侍从。

  侍女面容带笑,专为众人介绍。

  “‘轻纱薄如空’,方空纱质地柔软,常用作夏服和里衬的面料,想必行家都不陌生。但诸位往日所见多为素织,今日想为各位推介的是花织——”

  说着走到下一幅布料前,“这是黑色缠枝牡丹花纹纱……”

  商贩们的脚步下意识跟上,目光早已随着女侍手指盯牢。

  但见绞纱起三枚斜纹花,花朵硕大,花纹朴实粗壮,瞧着甚是雍容,却又不乏典雅。

  众人还来不及惊艳,女侍已走到下一幅布料前。

  “三法暗花纱,绞经为地、平纹起花,地明花暗,属于亮地纱一类……”

  “云鹤妆花纱,用多色彩纬加工而成的纱线,在暗花地上挖花妆彩——”

  侍女走到最后一幅布料前站定,“这块天青色敷金彩轻容纱,薄如蝉翼,举之若无,裁以为衣,如着烟雾,是纱织中的珍品。”

  “可否细看?”商贾齐道。

  得到准许后,商贾们拥到木栅前,有的把眼眯成了缝,有的伸长了脖颈,恨不能趴到板壁上才好。

  “纱薄而疏,透气性极佳,织作之精细,令人惊叹——”

  “没想到啊,如此复杂的织法,孔眼竟还如此均匀清晰——”

  一片赞扬声中,也有人表达了顾虑。

  “如此轻薄,会否不牢靠?”

  侍女上前代为验证,抓起纱布一角,几番撕扯,展开后形状丝毫未变。

  “诸位大可放心,我们的花织纱虽足够轻薄,却相当稳固,不易变形,也不易损毁。”

  而后有人发现那个一直未说话的侍从身上所穿袍服似是纱料所制。

  “没错,”侍女道,“他所着正是褐纱袍服,内里还有素纱所制的单衣。”

  于是僵如木石的侍从很快被商贾们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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