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嫱儿她怎么了?”
芷蓝突然想起定陶恭王爷的这句话,以及当时王爷焦急的样子。当时自己也心急得很,并没有留意,如今细细想来,王爷他没有叫她“王嫱”也没有叫她“嫱儿姑娘”而是“嫱儿”。
而且当王爷听到她说嫱儿病危时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紧张与害怕,对太医院太医们的责骂与愤怒,不是假的。那是一个人刻入骨子里的反应,是深入骨髓的对另一个人的关心和爱护。
芷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王爷他一直深爱着嫱儿姐姐?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二人之间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他们二人可以跨过那道鸿沟吗?
还是,或者说,王爷只是见姐姐长得好看,一时起的心意而已?像她们这样的宫女,本来就只有这样的命,难道不是吗!
不,不会是这样的,王爷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当时他表现出来的那种紧张,也绝不是只看上了姐姐的美貌而已。
他对姐姐的关心是刻入骨髓的,与太后和自己对她的好完全不一样。
何况,在周太医走后,她仍在窗口看到,王爷站在院子门口,对着姐姐的屋子看了很久,直到天色黑透了,在他随从的提醒下才离开的。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把她接到身边去呢?
当然,对于王爷来说,要得到姐姐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他想,随便给个什么名份都可以。相信,只要他开口,太后必然也是会同意的,因为对于太后来说,只不过是少一个在她跟前伺候的奴婢而已。黄太医缺了谁也绝不会缺了太后这边伺候的人。
譬如,待到王爷选正妃的时候,王爷只要稍稍在太后跟前提提,只要嫱儿姐姐不反对,从宫里选几个宫女去伺候新王妃,而趁机纳为通房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可姐姐这样的人,愿意给人家当通房吗?甚至连妾室的名份都没有,她只是一名宫女,像王爷这样的人,正妃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才配得上的。
她们,生来都只能是伺候人的。就算以后能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可这孩子也没法叫姐姐娘亲,只能是姨娘,谁让她们的出生不好呢。
芷蓝泪水含在眼眶里,闭了闭眼,努力让泪水咽下肚里,姐姐是个心思沉重的人,必然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她才会这样折磨自己。
她反反复复想了许多,终于确定嫱儿姐姐这次为什么会突然病得那么重。按理说她体格很好,自从入了常宁宫后,她几乎每天早上都是绕着她们的小院跑上几圈,晚上跳绳不跳上几百个也绝不会洗漱去休息的。
这四个多月来,她每天都能见着,嫱儿姐姐她从未落下过一天。
而且她还拉着自己锻炼,说这样可以强健体魄。宫里不比外头,一点点伤风感冒没有人会把你放在心上,正如此次她生病一样,没有人愿意给一个小小的宫女瞧病抓药。
在这每年不知要死多少人的深宫后院里,没有人会怜悯你,只有让自己不断强大。
可这次,为什么她会病得这么重?
似乎是嫱儿姐姐自己在一心求病一样,她总是独自一人站在寒风中,大开着房门和窗,让冷风不断地贯穿整间屋子,寒气灌入她的体内。
芷蓝的心纠着得痛,她直到此刻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那日,若不是皇后和太后的阻止,皇上是要给王爷赐婚的。
而且,前几天她还向她问起过小惠。她又在她面前提起蔡嬷嬷说要早日将她指婚出去之事。
芷蓝安静地看着仍昏迷躺在床上的王嫱,你爱王爷竟爱得这么深。
天暗沉沉的已经有些黑了,芷蓝眼睛发涩。站起身,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起身出去关院门。
“这里可是嫱儿姑娘和芷蓝姑娘住的梧桐院?”一位并未着宫女服饰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笑盈盈地站在院门口问出来关院门的芷蓝。
芷蓝见她年岁要比自己大许多,她入宫做宫女已有五六年了,印象中没有这样的一位主子。可见她又没穿宫女的服饰,应该也不是一般的宫女,看着实在是有些面生,福了福身道:“是,这里是梧桐院,敢问这位姐姐是……”
那女子见芷蓝警惕地看着自己,两手把着左右两边的院门,笑道:“姑娘不认得我,我是傅昭仪身边的医官向蕊。”
芷蓝立即打开院门,笑道:“原来是向蕊姐姐,姐姐请进。”
“大家都叫我向蕊姑姑,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向蕊笑盈盈地看着芷蓝道。
“不不不,向蕊姐姐是傅昭仪娘娘身边的女医官,奴婢虽没见过姐姐,可对姐姐却极为崇拜,若是叫姑姑反而生疏了。”
向蕊笑道:“你这妹妹,我喜欢。”
向蕊是傅昭仪的贴身女医官,据说是定陶恭王爷从民间寻来特意留在傅昭仪身边的,医术极为了得。可除了漪兰殿里的人外,其余人却极少见过她。
原来是因为向蕊除了日常采买药材外,平日里总是待在漪兰殿内不外出,芷蓝虽入宫多年了,可也从未见过。
“我来看看嫱儿姑娘,听说她病了,昭仪娘娘命我今夜在此照顾姑娘。”
芷蓝忙引向蕊到王嫱房间。
心里其实早已想到,像向蕊这样的女子能亲自过来照顾嫱儿姐姐,必然是王爷亲自去到傅昭仪娘娘跟前去求了的。
只是不知道,王爷是怎么说明昭仪娘娘同意的。毕竟,她们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当不得堂堂王爷如此关心的。
“姐姐平日里极少外出,怪妹妹眼拙,初见有些面生,再见姐姐竟是如此和蔼可亲。还请姐姐勿怪妹妹刚刚的失礼。”
“姑娘客气了,我出门得少,不怪妹妹不认得。”这边说着,那边已经将手搭在了王嫱的脉上。
芷蓝不敢打扰向蕊的看诊,傅昭仪是定陶恭王爷的母亲,这向蕊又是王爷从民间寻来的。
“周太医不亏为太医院的太医令,嫱儿姑娘已经无碍了,烧也退了。”向蕊笑盈盈地起身。
退烧了?刚刚自己还在担心姐姐怎么还不退烧呢,忙用手心放在王嫱的额头去探了探 ,果然不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