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千万别,是哥的错,哥不该嘴上没把门,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和哥哥计较了!”
贺曜皮笑不笑地连声服软,他可不想被家里三座大山一块上思想政治课,见程隽朗只顾着骑车前行,压根就不搭理自个,贺曜洋溢着青少年气的俊脸上流露出的笑容不住多了两分诚意:
“隽朗,哥那话其实没旁的意思,哥就是脑子一时间犯晕,随口那么一,和你闹着玩呢。”
程隽朗没看对方,但清冷淡漠仍夹带着稚嫩的嗓音漫出唇齿:“留在家。”
简短三字,落入贺曜耳廓,令其先是一怔,旋即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知道的,这暑假都过去一个月了,我是跟着你补习功课,哪里都没去玩过,而且长这么大我从未去过山里,这次我是一定要前往大梨树,在那好好逛逛。”
有山有水,等他到那后,可以上山捉野物,可以下河摸鱼,然后来个野外烧烤,这会子单单想想那滋味,都觉得心潮澎湃,美得不校
再就是,眼下虽迈入八月,但城里的气依旧着呢,而山里边,听夏吹着习习山风,特凉爽。他要亲近大自然,要站在山野间,实地感受大自然带来的美与舒适,带来的宁静与和谐。
想到这,贺曜在心里连连咳嗽,他怎没发现自己还有诗画意的一面?脸庞发,贺曜眉眼间闪过一抹不自在,只不过程隽朗并未留意,知识没纳入眸郑
大梨树。
“婷婷,你闹着要来这山窝窝,难道就为了认那俩人做干爸干妈?”
考虑到孙女的体状况,以及李雪婷以后每年放寒暑假要来大梨树住段子,李和养子李铭商议后,来大梨树当,
就找支书王明达和大队长江安,提出要在村里买座空置的老屋,要这大梨树还真就有座带院落的三间青砖瓦房,外观上有些破败,
空置时间约莫三年多,曾住着一户外来户,房子当初也是这外来户一家四口建的,但大梨树谁都没想到,荒年刚有点兆头,
某个夜里,住在青砖瓦房里的胡姓一家四口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没了踪影。屋里东西翻得很乱,粮食衣物和家里主人一样,皆不见踪迹。
事在当时造成的影响不,有人这胡姓一家四口是特务,许是露出马脚,担心被抓,于是全家人一起跑路;
有的或许胡姓一家得罪什么人,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觉给绑了,同时将家里贵重物件儿洗劫一空,总之,这胡姓一家肯定不会再回大梨树。
觊觎胡家院的人不少,但又担心沾上胡家的霉运,起心思的,只能忍着酸水,眼睁睁地看着大队上将胡家的院门紧锁。三年多时间过去,无人踏足过胡家,院里荒草丛生,打眼看是真得破败不堪。
然,李和李铭在看过村里三座空置房子后,用两百块钱,买下了胡家的院落,作为李雪婷来大梨树养体的落脚处。
而另外两座房子之所以没有被李看上,一是房屋实在破旧,修葺特费工夫,二是那两座房子以土坯做墙,茅草为屋顶,其中一座已显倾斜之象,
来场暴雨,极有可能坍塌,另外一座则在荒年间死过人。因只住着一位孤寡老人,大人没了,好几屋里传出味儿才被村里人发现。
这样的两座房子,李自然不会选。
买下胡家的院,李铭这个养子当即就花钱请村里人帮忙修葺房子和院落,待把一切整顿齐全,该买的到红曲镇供销社全都买回来,方放心坐上车返回市里,留儿子李昊南在大梨树给李和李雪婷兄妹作伴。
既已来到大梨树,住到大梨树,以后有可能常来大梨树暂住,李肯定想着能早早融入大梨树的生活中,因此,她带着李昊南和李雪婷兄妹,
提着礼品正正经经前往江安家拜访,表达他们一家对叶夏曾救过李钧一命的谢意,白了,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把两家的关系再拉近些。
常言人老成精,李从叶夏的言行举止中,看得出叶夏后绝非池中物,她觉得和江家把关系处好,于李家的晚辈只有利没有弊。
可李没想到,李雪婷张口就要认江安两口子做干爸干妈,她一看到江叔叔和林阿姨就感到亲切,且眼里满满都是期盼,
似是她这做的不答应,就哭给她看。尴尬在所难免,但大夫的话又不能不听,得顺着孩子,万不能让孩子受刺激,没得法子,李询问江安两口子愿不愿意认个干女儿。
老人家既诚恳又慈祥地问询,江安和林岚能什么?
不愿意?
人家上赶着给认干亲,他们凭白多个闺女,加之两家人相识,拒绝的话,江安两口子实在不出口。可是点头认下李雪婷做干女儿,
江安和林兰又觉得太过突兀,同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愿,然,姑娘一口一个干爸干妈地唤着,像是自来熟似的,在他们面前撒,最终,江安两口子不自在地笑笑,应了李雪婷嘴里的称呼,算是认下这个干闺女。
有了妥当的份,李雪婷这几除过夜里睡觉回到胡家院,其余时间多在叶夏家,进出围着叶夏的家人转,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
干爸干妈、大哥三哥五、杉柠顺溜地唤着,是真把自个当做江家的一员。这样的她看在兄长李昊阳和堂兄李昊南眼里,
是怎么看怎么奇怪,而李昊南到底是堂兄,自不会在李雪婷面前多什么,李昊阳就没什么顾忌了,此刻,瞪着李雪婷
,一脸嫌弃:“有福不享,非得跑到这儿遭罪,你倒是什么都不用做,靠一张嘴有吃有喝……”
坐在院里的竹椅上,吹着凉爽的风儿,李雪婷望着落,不耐地打断李昊阳所言:
“哥哥没吃没喝吗?做饭打扫院子都是何嫂在忙活,你对我哪来的那么多意见?认干爸干妈,是我觉得江叔叔和林阿姨亲切,也有点头同意,与你有什么影响?”
李和李铭家的保姆阿姨何嫂坐在一旁话,像是完全没在意他们兄妹拌嘴,李雪婷朝兄长哼了声,续:“这里是山窝窝没错,可这里山绿水美,空气新鲜,山风送爽,有哪点不好?”
李昊南捧着本坐在李边看得津津有味,对李昊阳和李雪婷之间的争吵,早已习以为常,在他的记忆里,堂弟堂妹年岁相差不大,
堂弟其实让着堂妹,宠着堂妹,奈何堂妹像刺猬,一戳就炸毛,尤其这两年见到堂妹,不知是不是他多想,总觉得堂妹是个心思深的。
明明是个十岁的姑娘,他怎就生出那样的想法?
譬如认干亲,一般来,是两家长辈关系好,又或者有其他特别的原因,一方需要认个干闺女,亦或是一方想给女儿找个干爸,
两家好后,坐一块吃顿饭,举办个简单的认亲仪式,再由孩儿正式改口。好吧,这种认亲模式忒简单,不是很讲究,如若讲究的话,则要举办宴席,和亲戚们打声招呼,闹闹办一场认干亲宴。
哪里有孩儿不和家中长辈商量,自个张嘴要认干爸干妈的?李昊南那可看得清清楚楚,他压根不知他家堂妹想认干亲的事儿。
末了,虽然同意堂妹认下江家夫妻这门干亲,但他估计对堂妹擅做主张八成心有不悦,而堂妹自打认了干亲,成围着江家的兄弟们转,
不怎么理睬他这个堂哥和亲哥哥,作为堂兄,他倒是无所谓,而阳阳这个亲兄长,心里能舒服才怪。
基于此,李昊阳找李雪婷的不是,在李昊南这再正常不过。
……
迎面是凉爽的山风,披落余晖,叶夏和江学言还有秦林兄妹、程隽朗,以及贺曜从镇上搭乘顺路牛车,在大梨树村口下车。
他们有先到林姥姥林姥爷家坐了会,方动回的大梨树,至于秦林秦梓没留在镇上,则源于两人很想龙凤胎,又从叶夏口中三个月前便得知,
家里在后院新起五间砖瓦房,经过三个来月的通风晾晒,现如今正好能入住。很简单,这话就是明着给秦林兄妹,不用为住处发愁,
在大梨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像之前,家里没盖新房,只有东西两个睡房和中间的堂屋,人一多,没地住儿。
起新房的钱,叶夏二月份开学报到前,直接要求江安和林兰拿京市那边给她发的现金奖励建新房。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算空间里的财富,她月月有近百块稿费拿,不缺那一千块钱。
何况是给家里起新房,她作为江家的一份子,有能力出这个钱,又作何让老爸老妈花费家里积攒不多的存款,暂时先建两间砖瓦房,
随后有钱再另外加建,与其这样折腾,不如索一次建五间,这样家里住房面积增大,他们兄妹几个也能有自个单独的房间。
农村起新房,按照目前的人均收入,全采用砖瓦、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人家很少,大多数人要建新房,都选取土坯做墙,屋顶上瓦片,就这还是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而条件差的,无疑是土坯茅草房。
能建起砖瓦房的一个村里数不出几户。
叶夏家一下子起五间砖瓦房,还是按着四合院的模式,纵向三间正房,横向左右各一间,前面另有三间旧瓦房,一时间,引得大梨树不少人羡慕。但大家都知道,
大队长家能一下子起五间砖瓦房,那是因为人家有个能耐闺女,又是得市里县里的奖励,又是得京市那边的奖励,虽然不知京市有关部门为何给“福娃”奖金,
颁发“英雄”奖章,可事实就是事实,人大队长一家没向外,支书知道原委,不经意间有流出些许风声。
当然,背地里酸话的自然也不会少。
起一间砖瓦房大概需要一百来块钱,五间下来需要多少钱,稍微懂点算术的,夜里做梦都心痒痒。不过,江安两口子可没工夫管村里人是作何想的,又了他们家那些酸话,建新房的钱来路正,他们一点都不心虚。
走在村道上,碰到熟悉的人,叶夏兄妹俩无不微笑着礼貌打招呼,那些人从他们旁经过,个个羡慕得心口直泛酸。
“你瞧瞧,你瞧瞧,大队长两口子多有福啊,生了五个娃儿,全是读书的料,这再过两年,保准出三个大学生。”
“人家老大明年明年就高考,咱们就等着听喜讯吧!”
“都是崽子,你咱们生的咋就脑瓜子不灵光呢?还有,你刚刚有没有看到跟在夏他们兄妹后的那几个孩子,看这好像全是城里娃娃,长得真是好看!”
“是都蛮好看的,但我还是觉得他们都没有大队长家的夏好看。”
“那倒是。”
“对了,你们住在胡家院子那祖孙仨和大队长家是啥关系呀?”
“干亲,你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们好像和大队长家以前就认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很和蔼的老太太和姑娘,以前似乎来过咱们村,对,是来过,年跟前来的,不过到大队长家打了个转就坐车离开了。”
叶夏几人后低议声不断,隐约间,有那么几句伴着山风吹进叶夏一行耳廓,见叶夏兄妹和秦林兄妹都没什么反应,贺曜不住声对程隽朗:“这村里人似乎很喜欢人闲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没听过?”程隽朗嗓音淡漠,丢出一句。
贺曜无趣地翻个白眼儿,继而逗弄程隽朗:“你一副面瘫的样子,就不担心丫头的爸妈把咱们拒之门外?”
“聒噪。”
送贺曜两字,程隽朗快走两步,追上叶夏,低声问:“家里有多于的住处吗?”闻言,叶夏随口就回应:“有,三个月前我家刚建好新房。”
“姐姐!”
江学行领着龙凤胎和同龄伙伴在院门口玩儿,不经意间看到叶夏和江学行,高忻立马喊出声。龙凤胎见状,循着江学行的视线看过去,
姐弟俩同样高忻边喊姐姐边迈着短腿跑向叶夏,待到跟前,又看到秦林秦梓二人,两只眨巴着乌亮的大眼睛怔愣片刻,接着同时扬起音儿唤:“大哥大姐!”
秦林和秦梓扯开嘴角应了声,一人牵一个,走在叶夏和江学言后,低声问弟弟妹妹有没有淘气,有没有跟着五哥哥学认字数数等等,两只是有问必答,被哥哥姐姐牵着,走起路一蹦一跳,好不快活。
江学行则像个闷葫芦似的走在叶夏边不语。
“我们家五该不会害羞了吧?”
叶夏打趣弟弟:“可是刚才谁看到我高忻连声喊姐姐?难道是我听错啦?”
江五脸庞微红:“姐,我已经长大了。”
叶夏“扑哧”一笑,:“就算你以后长成白发老爷爷,在你姐姐我面前也依旧是孩儿。”
江学言听着弟弟妹妹的对话,只是抿唇低笑,并未插嘴。“二哥都在笑我呢,姐姐不许再逗我啦。”
着,江学行走到程隽朗旁:“隽朗哥。”
打了声招呼,他看眼贺曜:“这个哥哥怎么称呼?”像个大人似的一本正经。
“你叫我曜哥就好,对了,我要怎么称呼你呢,弟弟?”
贺曜歪着头,与江学行四目相接,没个正行儿地问。“曜哥好,我叫江学行,在家排行第五,你直接唤我的名字,或者唤我五都可以哒。”
江学行稚声回应。
“那我就叫你五吧,这样听起来亲牵”
贺曜着,在孩儿头上揉了一把。
“好。”
江学行萌萌地点点脑袋。
昨个在大队部接到闺女电话,今个会从市里回来,江安乐呵得把事儿和林兰一,两口子昨晚临睡前就给闺女屋里铺上新被褥,
并另外收拾两间屋子出来,给秦林兄妹住。这会儿见程隽朗和贺曜这个陌生面孔、跟着自家儿女、外甥外甥女一块进院里,林兰短暂怔忪,忙把人迎进堂屋坐。
“江叔好,林姨好。”
程隽朗礼貌地问候江安两口子一声,随之将手里拎的礼品递向林兰:“暑期我到二爷爷家做客,叶嘱咐我顺便过来看看您二位。”
林兰回句客话,接过礼品放到桌上。贺曜毕竟长在城市,是见过大世面的,在程隽朗和江安两口子问好后,紧跟着向江安、林兰二人问好,并把他手中拎着的礼品递到江安手上。
几人坐在堂屋了会话,林兰就亲自带着程隽朗、贺曜和秦林秦梓安置,叶夏则去了厨房,打算多炒两菜,免得家里人多,她妈做的饭不够吃。
“夏夏啊,隽朗和他堂哥是不是要在咱家住一阵子?”
江安来到厨房问闺女。叶夏看眼案上泡好的木耳,手脚利索,给碗里打了个五个鸡蛋,打算整一大盘木耳炒蛋,又从菜篮取出两个茄子,
准备做道鱼香茄子,有这俩菜,再配上她妈炒的大盘土豆丝和一盘凉拌黄瓜,叶夏觉得晚上四道菜,结合白面馒头和绿豆稀饭,这一餐虽不上特丰盛,却也不寒酸,关键是大家都能吃饱,这便足以。
眼下荒年刚过去一年,大梨树这边靠山靠水,加上她的金手指帮助,这两年大家伙的子比旁的地方要好过不少。
就拿白面馒头来,各家各户不每能吃上,但一个月吃那么一两次还是能办到的,不过,农村人子过得简朴,大家硬愿用细面到供销社换粗面,蒸二合面、三合面馒头吃,都不舍得糟蹋白面。
因为大家无一不知,细粮换粗粮换得多,吃的时间久,细粮还可以拿到黑市上买给吃国家饭的,这样可以给家里换几个油盐酱醋钱,
或者换张这个票那个票,好给家里买紧缺品。八月,山里的夜比之山外明显要寒凉一些,要是睡前什么都不盖,半夜铁定得被冻醒。
“喂,你睡着了没有?”
贺曜和程隽朗睡一个屋,许是换了个地方,又许是没有睡意,贺曜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不由戳戳程隽朗的背。
“想什么?”
程隽朗背对着贺曜,正要入睡,被对方伸出手指在背上戳了下,不住蹙眉。
“我睡不着。”
贺曜:“你陪我话。”
“这里不是自个家,明早你别想睡懒觉。”
假期里,贺曜起码睡到般钟起,然后把自个拾掇一番,吃过早餐,开始听程隽朗补习功课,这会子一听程隽朗所言,立马苦闷:“我是不是来错了?”
“没人拉着你到这来,你想回去,明早就可以动回去。”
程隽朗一点面都没留,闻言,贺曜哼了声,:“我偏不如你的意,你什么时候离开这儿,我什么时候跟着走人。”顿了下,他叹了声,又:“这里很凉快,出门就是山,明咱们去山上玩玩。”
“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跑,我听江二哥过,他们村周围的山里偶尔有大家伙出没。”
为免贺曜偷偷一个人上山,程隽朗觉得吓唬对方一二很有必要。
但真计较起来,其实也不算吓唬,毕竟谁都断定不了深山里的大家伙何时跑出来。
“你该不会这大梨树周围的山里有狼和老虎出没吧?”
贺曜的语气明显不信。
“有没有老虎和狼出没我不知道,但野猪肯定是有的,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干过野猪,可以背着我独自进山。”
程隽朗凉凉地着,听得贺曜半晌没有做声。
原以为对方就这么安静下去,直至入睡,熟料,约莫过去数分钟,后背再次被人戳了下。
“咱们要在这里玩多少?”
来山里玩儿他就图个新鲜,要他长时间待在这里,绝对会闷得慌。“出发时,伯母有塞我一沓钱票,明个我就把咱俩的伙食费给林姨,至于什么时候走,我现在没确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