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阿姨的儿子?”黎麦想起在杨戬家门外,听到的那段对话。
当时,程亚男叫杨戬叫“哥”。
程亚男眼中露出苦笑,“是啊。”
“那后来呢?”黎麦虽然不能断定救人的哥哥就是杨戬,可也为对方的前途感到惋惜。
程亚男低下头,搅动碗里的蘸料。
“我继父死了。阿姨听到响动跑出来的时候,看到她儿子手里握着刀子,还有衣冠不整的我,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先夺过我哥手里的刀,然后跑过来打我。我当时只知道哭,根本没想过我哥会面临什么。”
黎麦听得难过,为程亚男,也为那位善良勇敢的哥哥。
“毕竟杀了人,跑是跑不掉的。阿姨虽然恨我,可终归是个善良的人。阿sir来后,她说人是她杀的。”
程亚男缓缓道来,平静的语调下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这些年,这个秘密压在她心里,她实在是要支撑不住了,幸好遇到黎麦,让她心底的黑洞打开一处缺口。
尤其是她鼓起勇气去找杨戬,却依然得不到原谅的今天。
“然后呢?”黎麦深深陷进这个故事里。
“阿姨说我继父种种劣迹,经常对她家暴,她是一时冲动,受不了了,才失手杀人。她说得很逼真,还给办案的人看她身上的伤,我才知道她说得并不是谎话。可惜我那时候不懂事,都不知道为她作证。但就在她说完证词,准备被带走的时候,哥哥他说了实话。”
程亚男叹了口气,“阿姨当时就崩溃了,一直在求办案人,也在警告哥哥不要乱说。然后,作为唯一目击证人的我,成了关键。”
“阿sir问我实情到底是怎样的,我看到阿姨期待恳求的眼神,于是就说了谎。可能我私心也是想帮哥哥的,所以才做了伪证,说人是阿姨杀的。之后阿姨被带走,哥哥一天都没有理我。我很难过,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了。”程亚男深吸一口气,“等到第三天,阿姨回来了,哥哥却被带走了。阿姨像丢了魂,每天以泪洗面,也不吃我做的饭。几天之后,她服药自杀了。哥哥进了少管所,我被远方亲戚送进武校。”
程亚男讲完自己的故事,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哥哥后来怎么样了?”黎麦艰难地开口问。
命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明明是最无辜的人,却要因为恶人背负惩罚。
“庆幸的是他现在很好,遇到伯乐。”程亚男欣慰地笑,“重用我哥的那个人真是个好人,可以不计较他的过去,对他委以重任。”
“嗯。”黎麦隐约猜到了程亚男所指是谁,“好人会有好报的。”
如果她哥哥是杨戬,那么伯乐必然是季默驰了。
“麦子,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好吗?”程亚男心情舒畅许多,请黎麦帮她保守秘密。
黎麦郑重答应,“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两人开开心心吃完火锅,结伴回了宿舍。
接下来的日子,黎麦专注于毕业创作和考研,因为艺考,培训班的教学可以暂告一段落。
天气越来越冷,圣诞前夕,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距离季默驰离开已经十天了,黎麦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
活生生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似的,关于他的所有,都留在了回忆里。
回忆像是一场梦,黎麦半夜时惊醒,都分不清是不是真正存在过。
季默驰到底会不会只是她在梦里虚构出来的人物?
元旦的前一天,黎麦去画室给毕业作品作最后润色,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作品了。
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三幅一米多宽的大画,怎么说没就没了?
再看教室里其它的,都还完完整整摆放在墙边。
黎麦又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自己的。
这时,陈钰瑶和另外两个女同学说笑着走进画室,笑声格外刺耳。
1号画室一共只有七个学生,也只有他们和老师才有钥匙。
黎麦最近一直是走得最晚来得最早,画就这么没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有人在她走后又来到画室。
艺术院校的很多学生都喜欢白天睡觉后半夜创作,所以画室楼晚上也不会断电,晚上有人也不是怪事。
“再过两天就要交毕设了,你们都搞定了吧?”陈钰瑶大声问另外两位同学。
“当然了,谁敢不交?不交可就毕不了业了,大学四年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