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看着老妇人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小碗,拿着勺子微微搅动碗里的汤水。
老妇人抓着勺子往他嘴里塞,苏淮撇开头,抗拒她的喂食,他垂着眼心里泛起无边的苦涩,他轻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向嬷嬷不搭理他,他头撇开,她就换个方向去喂,一来一去的,始终塞不进他的嘴里。
向嬷嬷浑浊的眼睛变得通红,她伸出手用力把他的嘴巴扳开,拿着碗就往嘴里塞,见他不吞咽进去,汤水流出来,她恼火的说:“你把汤给我吞进去。”然后推他的头,让头微仰,看着汤水被他顿咽下去。
她眼眶微红,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苍老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低声细语,“我的丈夫是塞热人。”
苏淮盯着她,嘲讽一笑,“所以,你就叛国了,是吗?”
向嬷嬷瞧着他生气的样子,沙哑的嗓音如同割树的声音,“我欠小姐的早就还完了,现在也算不得叛国叛主,我只希望你不要怨恨嬷嬷。”她眼睛里闪着泪花,期冀的盯着苏淮。
苏淮移开视线,不与她对视,冷冷的说:“所以你就来害我?”
向嬷嬷收回眼里的温情,淡淡道:“塞热的大王答应我,不会伤你的。”
苏淮无言哑笑。
向嬷嬷收拾好食盒,推开木门离去。
伴随着嘎吱一声,阴亮的光也被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片黑暗给苏淮。
黑夜笼盖天地,这是围城的第五天,整个蛮人聚集的地方难得一片寂静。
阿羌褪下那身紫蝶华绸锦服,走上床榻,在侍女的注视下闭上双眼,她假装自己入睡,呼吸尽可能的绵长而又细微。
侍女盯她许久,见她似是睡了,才离开房间躺在外室的小床上入眠。
阿羌屏气凝神,耐心等待着她入睡。直到听见她如雷贯耳的鼾声,才起身换上夜行服,蹑手蹑脚的离开。
她就着月亮的幽光,快速的跑到一个房门前,闪了进去。
她跪地作辑,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房内坐在位子上的男子,“勤王,阿羌还有一事相求。”
他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里,整个人跟黑暗融合在一起,阴冷而又邪魅。他修长的两手交叉微翻,发出嘎嘎的骨响声,他垂眉看着她,勾唇浅笑,“羌夫人,觉得我真是好人?一次两次的出手帮你!”
听着他瘆人的声音说着郕国的语言,阿羌整个身子都吓得轻颤,她抬头看向这个男子漆黑阴冷的瞳孔,“你之前不是问我救你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吗?”
他浓密的眉毛轻挑,眼神戏谑的反问道:“是谁呢?”
阿羌狠狠吸气,想起自己被抓来双手被缚被丢在笼子里,外头一个身姿卓越、气度不凡的蛮人在她笼前站定,细细打量她,然后轻声道:“是你!”
阿羌觉得能救苏淮的方法最安全的便是求他出手,于是她将话一股脑的说出来,“她是苏世民的女儿,是苏淮的妹妹,那天是她救了你,求你,念及救命之恩放过她的哥哥!”
耶律勤眼神微眯,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他轻轻扭动一下脖子,“你凭什么觉得我很帮你?”
阿羌脸上煞白,失神的望着他,一时间回答不出什么来,心里却紧张的在打鼓,她以为他那天问她是因为想要报恩,如今这如何是好?
耶律勤看着她惊恐慌张的模样,大手搭在高挺的鼻梁骨上,轻轻揉搓,开口道:“你先走吧!”
阿羌听见他的逐客令,眼神黯然,离开了房间,悄悄的溜回房间,趴在床上,无边的苦水在她心里翻涌,她猜不准他心中所想,却又希望事如己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