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这时候慌了,那莫放挥来一拳,自己虽是避了过来。可他明显是要再挥一拳儿。其拳速自己虽然看不上,旁人瞧着定是快猛无比。倘若自己再度避了过来,难保母亲小厮们不会生疑,必是以为自己学了武功。
不然一介病弱少年焉能连番躲过这赤膀粗衫莽汉的迎头铁拳儿?
眼看拳头砸来,莫寒下意识自然是要躲过去的。但他并没如此,而是等着那拳头打将过来。
心想这速度也太慢了,自己都候得着急了。周夫人在后头拼命地叫喊,然莫寒不会被她左右,他所要做的就是被莫放捶烂了脸。这样方才他躲过第一拳这一细节,或许别人并不会那么在意。
就这样,莫寒被莫放一拳头打摔至屋外。
这一拳,是莫寒有意为之,但砸在脸上,还真的疼得揪心。
心想这莫放的外功还真是厉害得紧,自己险些被他砸得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莫寒佯装晕住。
屋内奔出一干子人,瞧到莫寒时,他已是不省人事。周夫人大哭大急,跪在地上摇动着莫寒的身子,却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忙喊着让小厮去请大夫过来,小厮领命急溜溜地去了。
屋内莫放依旧耍着酒疯,乱拳乱舞,恨不得把这一屋子的人儿都捶爆了才好。
莫均虽是足智多谋,可遇见这种事情,却也是无可奈何。小厮们伤的伤,喊的喊,倒在地上的站起来,又倒在了地上。有的也如莫寒一般昏倒了事。
正是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之时。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影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掠步过去,一腿劈在莫放的左肩上。
莫放直被压得跪膝在地。那人猛使一口快拳,将莫放击得飞撞在炕榻上。将那几十寸长的床榻变作两段儿,只激起片片尘埃。
莫放坠摔在地,再也无力爬将起来,又加酒劲冲顶上来,这时候只想着安稳睡一觉。
便沉沉地昏寐在地。
众人都大为惊异,直要将这拯救了这一屋子人儿的大侠瞧个清楚。却见那人身速如风,一下子就没了影。众人一阵失落,莫均这时候走进来道:“快些新开一间屋子,扶他到里头歇着!”
小厮们点头应命,但都趔趄难行,只是轻步靠近,见他似是没了动静。又怕他忽地又发了酒疯,都迟迟不敢再挪一步。
莫均喝道:“你们怕甚么?他早已睡昏过去了!快些把他抬走完事。”
众人这才急步上前,六七个人将莫放抬出屋子外。早有丫鬟去开了屋子,婢侍们将小厮领到屋子前,见里头的丫鬟们还在打扫。便稍加候上一候,待得清扫完毕,才扛进屋子里歇着。
反观莫寒这边儿,明明没有困意,却佯装沉晕。听到周夫人急着遣人去请大夫,莫寒也无意醒来,暗想演戏须得演全套才是。
护卫们过来也是将莫寒背进房内,莫云天也来到屋内。他本是去书房读书,自然未能闻得窗外事。周夫人等人急着去瞧莫放,也没想到去知会他。
纵然想到了,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也不乐意为了这点小事惹他生气。只想着尽快把事情摆平了就是。
待到莫云天经小厮通报后,气得眉头倒竖,又听说莫寒被莫放打得晕将过去。一面生莫放的气,一面赶过来瞧莫寒。
见到周夫人莫均候在榻边,立走过来问道:“刚才你们怎么不和我说?我还是问了小厮才知道这回事的。”
周夫人道:“我们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啊!先前放儿喝了酒,再受了多大的气儿,也不至于发疯到这等地步。这会子倒好,寒儿为了救我,被放儿打成这样。现在不省人事了,可不要了我的老命了呀!”
莫云天越听越是生气,朝莫均喊道:“那畜牲人呢?”
莫均道:“昏过去了,现在在房里打鼾呢。”
莫云天冷笑道:“把这个家弄得一团儿遭,他倒睡得香?”
忙走将出去。周夫人一心扑在莫寒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莫均亲眼见莫云天走了出去。忙朝周夫人道:“母亲,你看父亲去做甚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周夫人道:“你父亲向来不喜欢放儿,你快出去看看。该拦的,该说好话的,赶紧说点儿!”
莫均领命出去。周夫人望着莫寒鼻青脸肿的模样,鼻头又是一阵酸楚。
大夫细细瞧过后,转身朝周夫人道:“我看令郎没甚么大碍,看来是受了惊吓而致。不消一会子的功夫,令郎就该醒了。我这里开几剂跌打补伤的药,夫人交由下人去药铺子里买了。每日给他脸上抹些,见有明显好转,就不必用了。”
周夫人连忙谢了,又着贴身女婢跟他去领方子。
却说莫云天气冲冲地出了屋子,径直走到丫鬟新开的一间屋子前。走进去见三五个女婢在旁看守,那莫放醉醺醺地躺在榻上打鼾。鼾声如雷,只让莫云天更为生气。
但他正处昏睡,莫云天也不好强行喊醒他。
只出了屋子,站在廊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又见莫均赶了过来,便朝他道:“怎么?不放心我?怕我对你的宝贝弟弟做些甚么?”
莫均走到廊内朝莫云天笑道:“这可和我没干系啊,是母亲派我来的。我只是尊奉母命罢了。”
莫云天肃道:“这小子到底在外头做了甚么?平常可没见他这样发疯啊!”
莫均道:“就是饮了些酒而已,外加这次也挺呕心的。三弟心情不佳,才会出去酗酒,事情过去了也就好了。父亲就原谅他这次罢。”
莫云天怒道:“原谅他?你说甚么胡话呢!这次若不让他长长记性,明儿个他又酗酒回来。整个上骏府还不得让他捅了个窟窿出来?而且听小厮们说,这次是你的人赶过来将这小子打晕了是不是?”
莫均点了点头。莫云天又道:“你瞧!咱们府里没一个能镇得住他的,这么下去可还了得?”
莫均道:“父亲打算如何办?”
莫云天道:“你先去帮我查查,灌他酒的是哪位神仙?”
莫均领命走开,着七雀门紫衫捕探去查。
不消半日,捕探前来告禀。莫均又将此事告诉了莫云天。
莫云天会意,只道:“好,这事交给我了。”
莫均疑道:“父亲,你要做甚么?”
莫云天冷道:“你且去罢。”
莫均不敢多问,只好退将出来。
且说莫云天得知了灌莫放酒的是巡防军的统领王成。
而王成向来不务正业,仗着自己是新晋统领。又兼有了上骏府三公子这样一个靠山在,便横行霸道,不把人放在眼里。
莫云天曾与他打过照面,却见他对待下属竟是拳打脚踢的。见了莫云天到场,才稍有收敛。
对外来的户礼部一类的官员,更是趾高气扬,言谈之中颇具敷衍之意。
此次赈灾金失窃案,巡防营配合刑部调查,又是这个王成拖着不见人儿,从他那里抽调些兵卒协助破案,他也不情愿。
这次酗酒之事,正合了莫云天之意。便去兵部寻林忠泽尚书,让他裁掉一个人。
林尚书自然不敢违令,又实在与王成没甚么交集,裁掉他也是不痛不痒的。
索性一纸文书下发到巡防营,又遣了亲信去暂领统领的职务。
然上骏府内,莫放这一醉酒,竟是昏睡了足足三天三夜,到得醒转的那晚,急喊着要喝水吃饭。守在外间的丫头听到后,忙赶到里间来,倒上一盏茶递给莫放。
莫放接盏咕噜咕噜飲尽,丫鬟又去厨房里寻了吃食来。莫放用了饭,脑袋却还是昏沉,丫鬟扶他去廊外走动走动。
方觉好些,莫放问道:“我睡了多久?”
丫鬟回道:“公子睡了三日了。”
莫放大为惊讶,又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昏了这么长时间?”
又回头瞧向房屋,朝丫鬟道:“这屋子不是我的那间罢,我如何会在这里睡?”
丫鬟道:“公子还是回去歇着罢,明日再问好了。”
莫放怒道:“怎么?我说话不好使了么?”
丫鬟忙跪下怯怯地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莫放道:“我只是问你话,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你且站起来说话。”
那丫鬟才放心立起身子。这时候倏然传来一声:“公子不妨问我何如?”
莫放扭身看去,却是那小淑自侧面走来。莫放想起前几日那个夜晚,她所说的话儿,现在想来颇有些许道理,便朝那丫鬟说道:“你回去罢。”
丫鬟领命退下。小淑走到莫放边上,扶住他,往院里走。莫放道:“你要说甚么?”
小淑道:“公子可知三日前你做了甚么?”
莫放道:“不知。”
小淑道:“公子那发了酒疯的模样,险些将这上骏府翻了个底朝天。寒公子被你打得现在还躺在榻上起不来呢?”
莫放一把撒开小淑,朝她嗔道:“你胡说甚么!”
小淑道:“公子觉得小淑还有必要骗你么?而且还有一件事儿,只怕公子听了会更加生气。”
莫放道:“你说!”
小淑道:“公子的好友,也就是巡防营的王统领,已被革职。”
莫放瞪大了眼珠,道:“你说甚么?这不可能!”
小淑笑道:“公子觉得他为何会被革职呢?”
莫放仔细思忆,疑道:“绝无可能!他不过是....谁革职的他?”
小淑道:“兵部林尚书。”
又道:“虽说是林尚书,但背后是谁在操控。不用小淑说,公子也该知道的罢。”
莫放怒道:“你这贱蹄子,还想挑拨离间?趁早离了我去,不然一拳头打烂你,都不带眨眼的!”
小淑见这般情景,自也不敢多言。只得诺诺退下,临走时竟笑道:“公子若还有事找小淑的,不用去演武场了。直接来小淑的屋子就可。”
莫放见她魅惑神情,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