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容嬷嬷想清楚自家王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就有御林军闯了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容嬷嬷在贤妃娘娘跟前练就的沉稳,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御林军的士兵也懵了,明明面对的是个奴才,偏偏气势上要盖了自己。
容嬷嬷现在的气势,比普通人家的主子还要牛逼。
“属下……来找楚王殿下,程刺史找到了。”御林军的士兵常年待在宫里,各色人等也是见过不少的。
当时虽是慌乱,马上便安了心神。
士兵的声音已经传到里面,南宫昊刚要出来制止,江紫烟一个激灵已经睁开眼。
“找到程刺史了?”江紫烟坐起来。
程刺史的存在关乎好多事情,能找到程刺史,千头万绪的事情应该有了答案。
南宫昊原本想让自家小媳妇再睡一会儿,见她的劲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看。”说着,南宫昊蹲下来,给江紫烟往脚上穿鞋子。
别说江紫烟现在弯腰实在不方便,就是弯腰方便时,楚王殿下也是乐此不疲的帮着江紫烟穿鞋子的。
门外,容嬷嬷在和士兵打手势。
容嬷嬷的意思很明确,楚王妃在休息,任何人不能打搅。
士兵也在打手势,士兵的意思也很明确。
士兵是奉了顶头上司叶温的命令来的,请楚王殿下到二堂议事,这和王妃娘娘休息并不矛盾。
容嬷嬷打着手语,怎么会不打搅王妃娘娘休息。你们不知道,王妃娘娘现如今耳力甚好,就是掉根针都能听到,你若是在外面大声和楚王殿下说话,楚王妃能听不到?
士兵无语。
不让说话如何能请楚王殿下到二堂去?
容嬷嬷才不管请谁,只管把着门口,不让士兵进。
士兵憋得脸红脖子粗。
年少时,曾经听到有人说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通。现如今的局面是,士兵遇到嬷嬷,天大的事情不可说。
士兵挠头,若是和上司说没完成任务,上司还不得把自己撕碎吃了?
这个任务是自己抢着要来的,如今灰溜溜的回去,别说头饶不了自己,就是弟兄们,也得嘲笑自己。
硬着头皮摆足了和容嬷嬷纠缠到底的架势,南宫昊和江紫烟从里面出来了。
江紫烟见士兵像斗技场上的斗鸡,摆足了架势对着老神在在的容嬷嬷,便觉得好笑。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一个老太太怼上,结果还是老太太占了上高峰,这要说出去,怕是这个小伙子在御林军就不要混了。
南宫昊和江紫烟同时皱眉。
小伙子见到楚王殿下如同见到救星,白了容嬷嬷一眼,朝着南宫昊施礼,道:“启禀楚王殿下,我家指挥使派属下来请,程刺史找到了,就在墙的那一面。”说完,佩服崇敬的眼神送给了他们的王妃娘娘。
若不是王妃娘娘说那边有人,谁会怀疑墙里面会藏着人?
程刺史会藏在地下通道里,若不是江紫烟耳力超人,谁会发现程刺史的踪迹。
这是畏罪潜逃,还是被人绑架了?
江紫烟觉得自己现在特八卦,就想去看看这位封疆大吏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再就是程刺史的养女,又是个什么故事。
南宫昊知道自家小媳妇急着醒来就是为了寻找点新鲜事儿,听到关于程刺史的消息,在客房那是绝对待不住的。
怎么说也是自家小媳妇先发现程谦的,有知情权。
“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还是主动邀请小媳妇好了,显得自己多么的体贴。
江紫烟心里犯嘀咕。
南宫昊不是一向主张自己多休息的吗?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管这些,先看看程谦怎么说才是主要的。
见到程谦,正坐在那里和叶温说话,看到叶温站起来,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程谦回头,看到楚王殿下夫妇,感动的热泪盈眶。
“楚王殿下,下官差点就看不到您老人家了。”
江紫烟一阵恶寒,这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怕是和庆元帝的年级差不多,反而管南宫昊叫老人家。
这得有多么的缺少父爱母爱。
“程刺史受惊了。”见程谦灰头土脸的样子,且是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里衣,南宫昊的眉头紧锁,眉宇间能攒死一只苍蝇。
一声无波的安慰抚平了程谦激动受伤的心灵,程谦止住眼泪,道:“下官见过楚王殿下,见过王妃娘娘。”
到底是书生出身,刚止住眼泪,礼节便跟了上来。
“听叶统领说是王妃娘娘发现了下官,这才找到下官的,下官这条小命是王妃娘娘救的,下官无以为报,就在这里给王妃娘娘叩几个头。”
说完,那是真的磕头,梆梆梆,三个响头磕到地上。
“呵呵,程刺史客气了,都是程刺史福大命大造化大。”江紫烟客气一下,便在南宫昊搀扶下,坐到凳子上。
程谦跪在地上,没有楚王夫妇的话,也不敢起身。
江紫烟和南宫昊坐定,见程谦还跪在地上,江紫烟眉头微蹙,幽幽道:“程刺史还不起来,难不成是跪出瘾来了?”
“下官这就起来。”鬼才跪出瘾。
没有你们夫妇的命令,谁敢起身。
程谦起身,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程谦啊,”叶温开口了。
在程谦面前,叶温明明是个后生晚辈,口气却像是老态龙钟之人似的。
“说说你是如何被人关到地下去的,让我们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叶说话不温不火温,慢条斯理的样子就好像是在等说书先生讲故事。
找到程谦的时候,程谦戴着手铐脚镣,坐在一堆柴草上,只有五尺见方的洞穴里放着一个水桶和一个恭桶,呛人的气味充斥着。
可能是在地下呆的时间够久,程谦被两个御林军的士兵搀扶出来后,好长时间都不敢睁开眼。
早在见到叶温的时候,程谦疑惑的看着叶温,仿佛不认识。
叶温也不知道这位程谦是否见过自己,只好又做了一番介绍。
如今见程谦见叶温问起,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阿,都是下官疏于防范,这才着了奸人的道。”
程谦说十几年前,带着养女程芳来蓟州城,接管了刺史之职。
当时北晋和北疆刚刚打完仗,百业萧条,百废待兴,百姓流离失所,接管了这样的一个蓟州,真的好想挂冠离去。
想着朝廷对自己的信任,想着自己为国为民的高大志愿,硬着头皮展开各项建设。
五年后,蓟州初见成效,再不用朝廷每年接济。
一天晚上,睡梦中的程谦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带走。
最初是被关在一个山洞里,几天前才被转移到这里。
说完这一切,程谦急切的问道:“不知我的女儿可还安好?她如今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子了?”
这是为人父母最挂心的。
程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刺史府的人都没见过这个人。
若是好多年前程谦就被关了起来,程芳是否已经遭到奸人杀害,或者,程芳已经认贼作父,和奸人同流合污了?
毕竟程芳当时才几岁,奸人又是以程谦的样子出现的,任谁也不会怀疑程谦的身份。
叶温尴尬的笑笑,道:“程刺史,我们来到这里就没见到令嫒。就是刺史府的人,也是好久没见过令嫒本人了。”
“啊?!”程谦站起来,因为激动,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我的芳儿莫不是已经遭了毒手,”说完,老泪纵横,“我的芳儿,都是为父无能,不能护你周全。”说完,竟是放声大哭。
程谦真是可怜,好好的封疆大吏,被人顶替了这么多年,养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冯其庸过来,拍着程谦的肩膀,道:“老伙计,这些年,我一直被你压制着,在心里没少骂你。原来和我们这些人共事的,一直不是你本人,原来是被人冒名顶替了。”说完,冯其庸酝酿一下,眼角还留下一滴眼泪。
接着,冯其庸又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老是在地洞里,没落下什么毛病吧?我听说在地下呆久了,会腿脚不便,就是视力也会下降,此是大人没事吧?若是有什么不妥,可是会影响办公的。”
这是啥意思?代刺史没做够,还想发号施令几天?
江紫烟看着程谦,怎么感觉怪怪的。
南宫昊不动声色的坐在哪里,见冯其庸和程谦说话,掀起眼眸睨过去。
冯其庸虚情假意的问候安慰,程谦猫哭耗子挤出几滴眼泪。
程谦听到冯其庸说会影响办公,马上停止哭嚎,用脏旧的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道:“无妨,奸人虽是把我关在地洞里,偶尔还是会在地上生活一段时间,故而没有落下什么。倒是冯司马,这些年受苦了。”
冯其庸马上摆摆手,道:“辛苦倒是无所谓,就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何事不可思议?”程谦大概觉得冯其庸在和他争执刺史一职,便把养女的事放到了一边。
“哈哈,刺史大人有没有想过,”冯其庸见南宫昊和江紫烟,及叶温都没有干涉他和程谦的对话,干脆把心中想到的说了出来。
“那害你的奸人为何不干脆一刀杀了你,而是养了你这么多年?杀了你不是一了百了,又省粮食又省力气。”
程谦一愣,道:“本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说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从来不曾问过什么,或者要本官去做什么。”
这时,有衙役端了饭菜过来,见南宫昊和江紫烟在这里,犹豫这要不要进来。
叶温急忙道:“饭菜好了赶紧端进来,程刺史可是好多天不曾进食,都饿坏了。”
衙役端着两碗饭和四色菜品,两素两荤,放到程谦面前。
程谦站起来,给南宫昊和江紫烟施礼,道:“本官被关在地下,也不知又多少日子没有吃过东西,现在感觉潜心贴后背,还望楚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恕臣不雅之罪。”
“看来程刺史还是不饿,还顾得上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