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魔已闭关修炼去了,这占卜之术言冥界之君的雷劫便在眼前。
宋年倒是未曾觉得阎魔骗他。
因为有预兆。
宋年瞧着头顶的那片星辰之海,他墒祖不仅出生在那地方,他亦是可用那星辰占卜一番。
这命格之上的冥界之君倒是真的遇到不大不小的劫难。
他这闭关中,这冥界之中的繁琐之事,便是由判官一力担下。
宋年虽说不会冥界之中,可这冥界如今最大的酆都鬼帝已经伏诛,这剩下的十殿阎王,五方鬼帝,都是不足为惧之辈。
虽然这形势紧迫,可好在这无内忧之患,宋年倒是认认真真在这冥界大殿之中按时点了卯。
可是这几日以来,颇为奇怪。
只因他未曾在这大殿之中见到那黑白无常,亦是没有见到奈何桥畔的孟婆。
那日,阎魔将大柱二柱连同方青一并救了回来,这里面还有一开始被掳去的孟婆。
幽冥间之物掳去大柱二柱他们,宋年倒是知道他们怀了何样的心思。这良心小铺的人鬼,在他宋年心里是真的占了不少的地位,他宋年自然是会上钩的。
可是,那孟婆却是被掳的甚为蹊跷。
孟婆同曼珠沙华在这冥界之中,出了名的不与冥界一同做事,他们虽然为之冥界之职,却非判官及黑白无常之辈,他们在这冥界之中不与何人鬼妖魔同行的喜好,这是众人皆知。
幽冥间虽然未曾出了那牢笼之中,可是就凭他窥探人心的本事,这世间便是没有什么他不知道。
如此,怎么找上这孟婆?
宋年觉得奇怪,却是不动声色的来了这奈何桥畔,这里在布施孟婆汤药的只有一个骷髅鬼,这来来往往的生魂,虽然知道自己如今早已是离开人世,可是依旧不能抵得过着奈何桥畔这一眼骷髅鬼。
可是这奈何桥的孟婆汤,可并非任何一个骷髅鬼便可取而代之的。
所以在这河畔之上,还放了一躺椅。
往日大着嗓门的孟婆,便会对着这来往的生魂大喊上一声,将此等生魂下个三魂七魄抖上三抖方算的圆满。
可是今日,她没了那多余的力气用在此处。今日即便身体不适,她孟婆依旧要监工。
所以这奈何桥畔便得以见到此番场景。孟婆在那躺椅之上,睡姿那是一个豪放不羁。虽说那身上倒是缠着几处的伤处,却还是中午十足。
“你个笨骷髅,那碗里给多了,就这样的生前早已烂醉如泥的,他那脑袋早已不好使了,我如今伤着没那些的功夫和时间去熬制那孟婆汤,你给我省着点用。”
骷髅乃是孟婆养着的小宠,平日里帮着孟婆打打下手什么的,如今这孟婆无法动弹,便只能够将此等的重任交到了小骷髅身上。
奈何这是个实诚的,着实做不了那些个这些个孟婆吩咐之事,如此在这里,便是被骂的主。
“哟,宋掌柜的,别来无恙啊!”
宋年未曾到了这孟婆面前,倒是被她如此快言快语接了话头去。
这人间有一种人,不仅是为了鬼也要,人也吧,总是那出挑的,打眼的。
她孟婆算得上一个。
当然,宋年此日前来并非为了知晓孟婆为人如何。
她昔日装的太好,宋年未曾识得她之真正面目。
宋年一直想要知道,孟婆倒是来自何处。这冥界之中,有关孟婆的记载十分的模糊不清。
有鬼曾经言说这冥界的孟婆乃是原冥界之中的罗刹女,而后在别处受了伤害,对这三界
之中再无往来,因她是对三界之中再无情意之人,所以在这奈何桥畔,做这与生魂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的勾当。
可是,此事却是冥界之中的人对孟婆的诽谤之言,因着孟婆颇为彪悍的性格,对着这冥界之中的何鬼都不买账,稍稍气势之上弱了下去,都会被孟婆骂个狗血淋头,这冥界之中的鬼神之辈见着倒是要躲闪一些。
“小骷髅鬼,你且在这处照顾着,我同宋掌柜交谈几句。”
孟婆瞧着那宋年在那处一动不动,未曾有过言语,可是宋掌柜这生魂倒是颇为有意思,她倒是愿意与之絮叨。
宋年听闻此语,倒是闻声而笑。
多与同好论长短,不同傻子多计较。虽说不甚恰当,可此语却是恰恰能够说明他如今的处境。
同孟婆言语无需开言,她已知你意。
宋年喜欢如此之辈。
宋年跟着孟婆到了她带领之处,孟婆与他一杯茶水,便是端坐在那处。
“宋掌柜今日来此怕是有事要问我?”
孟婆亦是知道,她被掳去也好,如今被救回来也罢,此间种种都会被那有心之人发觉一二。
她消失的颇为蹊跷得很。
这件事情,早晚会找到她这处的。如今,这宋掌柜不是前来了吗?
“我想知道你的来历,若是外头传言那般的话,你就不用言说了。”
宋年倒是喜欢这孟婆的脾气,如此开门见山的,如此爽快之人。
“若非外头传言那般,宋掌柜以为我是何人?”
以为她孟婆是何人吗?
“你并非来自这人间之地吧?”
如若不是来自人间。
“你是那天界中人。”
他宋年觉得往昔岁月之中见过她之面目,虽然不是如今的这一副,可是却是带着几分的熟悉之意。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会水,此地偏僻,
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不伺候君殿,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