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朵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很少有不用闹钟就起得这么早的时候,可当她下楼的时候,千风已经把书局的门打开了,千禹也在咖啡馆忙碌着。
穆朵和平时一样,照常去了学校。在学校,她见到了闻晓雪,闻晓雪问她,怎么请了一个月的假,这么快就回来上学了。穆朵看了一下日期,距离她离开书局才过去了十几天,除去来回路上的时间,难道他们在昆仑里的时间只有一两天。
回到书局的时候,穆朵还和类在阁楼的露台坐了一会儿看夕阳,直到千风叫他们下去吃饭。千风说,这算是接风宴,很丰盛。穆朵尝了一口菜,居然和之前类给她的那杯水一样,也是苦的。
穆朵不想浪费大家的心意,还是努力的吃完了。而且大家好像根本没吃出菜的味道有问题一样,都吃得津津有味。就连平时挑食的毛毛,都很乖的把菜吃掉了。
穆朵才想起,回到书局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姬长卿。于是向类问起他,可是类的回答却让穆朵惊诧万分,类说他们根本就没遇见过这个人。
穆朵只能当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就这样过了几天,穆朵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大家好像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尤其是类,他好像不是类,但也绝不是像之前在京都时酒吞童子假扮的那样,并不是有人假扮的。
晚上,穆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忽然想起她刚醒来时类说过的话,他说穆朵在昆仑昏睡了几天。在昆仑明明时间不会流逝,他又是怎么确定穆朵昏睡了几天的。即便他说的是真的,加上来回的路程,也不可能像闻晓雪说的,她只离开了十几天。
这些事穆朵实在想不通,可是现在她又不能去问类。如果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么一定跟类也有着什么关系,否则类不会装作没事一样瞒着她的。
思前想后,穆朵把唐歇召唤了出来,现在如果还有人能证明她曾经真的见到过姬长卿,那个人只能是唐歇了。姬长卿中毒之后,穆朵曾经召唤他为其诊治过。
可是唐歇并没有正面回答穆朵,只是说了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穆朵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却没法再追问下去,为难唐歇。
如果真的就是假的,假的也可以是真的。也就是说这几天她所经历的都是真的,但她见到的人却都是假的,他们根本就不该存在在这里。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旁敲侧击地提醒着穆朵,只是当时穆朵没有发现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朵又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书局里了,而是又回到了她在昆仑时曾到过的那个日月同辉的空间里。
周围还是没有任何人,就和她睡过去之前一样。原来一切真的都只是幻象,穆朵自己想来都觉得好笑,站起身来继续走着。这个空间看着不大,那云中的雪峰也好像近在眼前,可是穆朵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
穆朵很清楚,自己似乎是在昆仑中迷失了,她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类。可是她有着一个信念,她一定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因为类一定在等着她,也一定很担心。
可是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穆朵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她也似乎理解了星绥想要离开昆仑的心情,她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地方。情急之下,穆朵只能召唤了山海集录中的异兽。
对眼下这种情况最有办法的就应该是九尾和由灌灌鸟所化的渡城了,毕竟“食之不蛊,佩之不惑”嘛!九尾和渡城现身之后用尽了全部的修为,才可以让穆朵不再受到迷惑。
眼前令她贪恋着的美丽景色也逐渐的消失了,草原变得荒芜,云雾中的雪峰冰雪消融,在空中游动着的鱼儿成为了枯骨,天空的日月都消失了。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下昏天暗地,阴风阵阵。
可是穆朵却一点也不害怕,她知道是幻象消失了,只有幻象消失,她才有可能离开这里。穆朵一直朝着山峰的方向又走了一会儿,在恍惚中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她四下寻找着,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看到了类模糊的身影。“类……”穆朵用尽全力喊了出来,声音却都被这一片荒芜淹没了,小得大概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
可类还是听见了,他找到了穆朵,即使艰难险阻,他还是找到了她。两个人在风沙之中紧紧相拥着,身边的景色又变成了他们刚到昆仑时住的那间屋子,幻象都消失了。
穆朵终于知道,昆仑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怪不得星绥那么想离开这里。穆朵已经开始后悔来昆仑了,现在还没有见到神明和天帝,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类安慰着穆朵,他把一切的责任归咎于自己。如果上次不是他为了帮白玉金璞执意要来昆仑找西王母,也不至于招惹了天帝,让穆朵跟他一起再来这个地方。
表面上,天帝是派出了使者请他来叙旧,实际上那些不为人知的目的,类都一清二楚。反正每过一段时间,天帝都会演这么一出戏,他的伎俩,类早就烂熟于胸了。
可是这些,他又怎么可能跟穆朵说呢,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如果不是穆朵这一世转世成了羽士的传人,招惹了异兽,他依然不会现身。
人的一生对异兽或者神明来说是很短暂的,这一世,他只想尽力让穆朵做个普通人,和她白头到老,共度一生而已。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好像成了奢望。
现在类只想快点把他和天帝之间的事解决了,快点带穆朵离开昆仑。至少在穆朵的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
但在去见天帝之前,类还要再去见一个人。虽然他不喜欢天帝,也不想来昆仑,但那个人他还是得见一见的。